第77章：疊代

  太陽島。

  孟梓非回到房間裡，他拉上窗簾，關上燈，倒在床上睡了整整三天。

  「陌然？！」

  孟梓非看見顧陌然躺在一片白色的野菊花上，雙眸輕闔，唇色黯淡，細眉舒展，兩隻手迭在小腹以上，安詳的仰躺似已沉睡多年……

  他緩緩走向她，俯下身子輕嗅，顧陌然身上的味道已經散去了……他難以置信地將手指放在她的鼻間一次又一次試探她的呼吸，但卻沒有任何熱騰的感覺……

  「不……陌然，你醒醒，你快醒醒。」孟梓非的聲音軟弱無力，在死亡面前他再也沒有了凌然霸氣，即便他說著，「我不許你死。」

  「陌然，陌然！」

  小唐的來電不合時宜地吵醒了他，孟梓非驚醒過來，才發現這是一段很長的夢，可是這個夢卻如此的真實。夢裡的陌然，就連鼻尖細微的毛孔都精準而清晰，簡直和現實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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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董，證監會來電，說這周必須要復盤了，要不要跟董事長商量一下對策？」小唐實在沒有辦法擅自作主這件大事，否則他多希望少董能再多睡一會。

  「小唐……我夢見陌然她……」孟梓非如夢初醒，還記著適才夢裡看見顧陌然躺在一片白菊花上的情境，「她走了，永遠離開了……」

  「少董，那只是夢，有時候夢與現實恰恰會是相反的～」小唐知道，少董心裡如今只有顧小姐，事業上的事都不加過問，他時而也為孟氏集團捏了把汗，「少董，新項目目前已經上線運營有一周了，補貼資金也差不多用了一半，雖然顧小姐用服務業拉動庫存傾銷的模式很好，只是……但凡涉及補貼，資金總會用完的啊。」

  孟梓非聽小唐提及新項目的事情，總算有了一點狀態。

  「資金……證監會催促復盤，目前新項目做得風生水起，市場一定會看好孟氏集團，開盤後股價有可能大幅上漲……」孟梓非突然想到，對莊主力還有60%資金套在盤中，倘若開盤上漲幅度過大，不正給了對方解套的機會嗎？可上漲的趨勢又不可避免……

  孟梓非想到這裡，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小唐，證監會那邊還能再拖嗎？或者……」

  「少董，這件事是否需要和董事長商量商量，從長計議。現在對方主力還有60%在這隻股票里，但是開盤之後若繼續走跌，會造成市場動亂，新項目又正處在需要引資的關口，恐怕會對其不利啊。」

  「我爸還沒有得到消息嗎？」

  「暫時沒有，我也是剛剛接到證監會的電話。」

  「好，我知道了，通知薛璽陽技術部開會，證監會那邊先用緩兵之計，我會和幾個董事長商議的。」

  「好。另外……少董，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小唐的話音變得猶豫，如今的他說話行事都變得小心謹慎許多。

  「你說。」

  「少董，顧小姐離開的事情雖然確實令人傷感，但孟氏集團眼下正是需要人坐鎮指揮時候，你萬萬不能因為顧小姐的事情分心吶……不然，我怎麼跟董事長交代啊？」

  孟梓非聽出小唐的為難，也覺得他說的甚是在理，如今幾個集團還沒有徹底脫離危機，沒有了顧陌然，他的擔子只會比之前更加沉重。

  「小唐，你不知道，你越是這樣說，我就越是想念她……陌然在的時候，幫了孟氏集團不少，如今她走了，我更是失去了一個得力的幫手，唉……」孟梓非對此唯有嘆息，想起之前那個逼真的夢境，內心又湧來一陣難過。

  「少董，你對顧小姐的深情，一定會感動天地，保佑她安好無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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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別墅里，陳雅芙正和孟辰光用早餐，白色鍍金邊的歐式桂花餐碟中，錯落有致地擺放著幾塊藍莓巧克力酥餅和蛋糕。

  「辰光，今天的藍莓酥好吃嘛？」陳雅芙穿著淡粉色的真絲繡緞睡衣，蕾絲領口包裹著酥胸若隱若現，她笑起來的樣子勾人心魄，特別是對孟辰光。

  「你今天怎麼穿這件睡衣了？」

  這件睡衣，是陳雅芙剛嫁到孟家的那天晚上，孟辰光親自為她挑選的。當時她討巧地說，這輩子就在那天晚上穿一次，以後就當收藏品珍藏起來。

  「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陳雅芙嬌嗔一聲，假裝生氣地瞥了孟辰光一眼。

  孟辰光撫頭一想，恍然：「噢～今天是我們領結婚證的日子。」

  「你才記得呀，你說該不該罰？」陳雅芙說著，踱步到孟辰光身邊，一下坐進他懷裡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撅著嘴撒嬌。

  「哈哈哈，最近集團的事太多，我都忙忘了，夫人說該怎麼罰？」孟辰光最受不了陳雅芙這招溫柔撒嬌連環計，他雙手舉起表示繳械投降。

  「你說我該罰你什麼？我都不知道要罰你什麼～整天集團集團，家都不要了。辰光，非非都這麼大了，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別這麼累，看得人家怪心疼的……」

  「唉，還不敢完全撒手不管啊，你以為我不希望帶著你每天遊山玩水，可是集團上下幾千號員工，擔子太重啊。」孟辰光這樣說著，將陳雅芙摟在懷裡，一隻手撩弄起她的秀髮。

  「之前你說孟氏集團要被收購了，我心裡還在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一來可以保值，二來還可以退休享享清福，只要梓非那孩子能夠做起一番自己的事業，你又何苦硬撐不討好呢～」陳雅芙說著，將頭埋進了孟辰光的脖間，發間的幽香令他感到血液中一陣火熱的暖意。

  「雅芙，你可當真願意我退休不干？」周易川提出收購孟氏集團，給出的價格在他的預期之上，雖然他口頭上沒有答應，但內心已經開始有些動搖。若不是孟梓非極力爭取，也許他還真會同意周易川的併購提議。

  「可不是真的嗎？人拼搏了大半輩子，時間都給了事業，現在該有的都有了，為什麼不享享清福呢？」陳雅芙說此話的神情極其楚楚憐人，令孟辰光內心不免一番掙扎。陳雅芙見孟辰光不說話，心裡也搗騰得厲害，她也明白想要一下子說服孟辰光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他沉默了半響，嘆了口氣：「唉，還是等些時候再說吧。」

  孟辰光的手機響起，他拿起一看是自己的兒子。

  「是非非的電話。」

  陳雅芙明白，是她該迴避的時候，她極其討巧地離開孟辰光的懷抱，回房關上了門。

  「梓非，好幾天沒接到你電話，太陽島一切還好？」

  「爸，一切都正常，今天早上接到證監會通知，催孟氏集團復盤的事情。」

  「最近新項目引來不少市場關注，公司各部門也在積極招納新的企業合作，復盤後的趨勢必是看漲。」

  「爸，之前對手莊還有60%套利在24塊左右的點位，折合一算，復盤之後足以讓其解套出局了。孟氏集團之前套利的那點錢，也算是連本帶利地還給他了，我就是有些心有不甘。」

  「新項目剛起步，能得到市場認可是好事，卻也未必是好事……唉～」

  「爸，或者可以再緩些時日，現在已經在積極找投資人合作了，新平台補貼運營再持續一個月，流量就基本可以穩定，平台疊代之後，一定會有投資人願意進駐。」

  孟辰光聽出兒子的一席話充滿著對新項目的雄心壯志，這畢竟是他的兒子，有野心也是一件正常的事。但此刻他想的更多的是陳雅芙和孟氏集團的未來，或許是人老了，對瞬息萬變的商業也充滿著恐懼，漸漸失去了年輕時候拼搏的勇氣。網際網路給傳統實業帶來的衝擊前所未有，現在孟氏集團也涉足了網際網路，可一切都是孟梓非在操辦，到底不是他在運籌帷幄了……

  「就按你的意思，證監會我會找人溝通一下，姜堰和齊暉那邊也沒什麼問題，按照你的企劃現在能夠進行分類的產業都已經嫁接進新的平台，一些小的實體商也不斷在跟進。整體運營上扭虧為盈，保本不賠，還可以再支撐幾個月，資金問題也並不緊張。只是……」

  「只是什麼？」孟梓非聽出了父親話裡有話，言語之中不乏憂思。

  「只是，爸老了……」

  孟辰光現在越來越害怕面對這件事實，每次他與兒子通完電話，都深覺自己的衰老，不僅思維上跟不上這個時代，甚至連行動都變得遲緩許多。這個月他拉出了公司運營的數據報表，看見平台上活躍的用戶，都是一些年輕的80，90，甚至00後，這個時代給他們的話語權似乎變得越來越少。

  孟氏集團當年做傳統製造業起家，傾聽客戶是集團企業的文化，雖然新平台上很多客戶也是社會的中流砥柱，只不過他們變得極為沉默，不常在使用後留言評價，也不會經常出現在網際網路上。

  面對倒三角形的年齡差距，孟辰光只能說——他們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