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節 羅麗的恐懼

  小藤感受到羅麗的焦急，他想為羅麗分擔。其實他很不喜歡冬季，不但不能常出去玩，最關鍵的是顏色太單調，他喜歡的綠色要好久才能看到。

  現在羅麗的心情不好，他也跟著很鬱悶了，所以自告奮勇的想為羅麗分擔。

  「你去？可是你跟別人說不了話呀，他們誰也聽不見你。而且你的腿太短了，這麼大的雪，你下到地上，肯定會被雪埋了的。」羅麗說。

  「這個蝸族肯定是獸神離開祖根後出現的，祖根從來沒跟我們提起過蝸族。麗姐姐，要不你走到外面，我再試試問問這些雪，看看它們知道不知道。」小藤在努力著。

  羅麗依言走到外面，飄飛的大雪馬上把她染成了白色。巫迷走過來，讓羅麗趕緊進去，羅麗告訴他小藤想試著找蝸族人。

  巫迷跑回屋裡拿出一塊大獸皮，撐在羅麗的頭上。

  過了好一會兒，小藤很沮喪地說：「麗姐姐，它們也不知道，這些雪剛從天上下來，它們跟前邊落下的那些不認識。」

  「沒關係，小藤，我知道你盡力了。」羅麗輕輕撫摸著他。

  小藤說：「麗姐姐，要是你能到城牆上，說不定我能問問那邊的大山，也許會有發現。」

  羅麗看了看天，看了看往來匆匆的人們，她覺得可以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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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恆、巫迷、坦和幾個男獸保護著羅麗，往東北方的城牆那裡去。羅麗坐在坦的身上，其他人圍在四周，一行人小心謹慎地往前走。

  小藤不時跟羅麗說著，一路上他喚醒了大樹，喚醒了河水，可是都沒有線索。進入冬季，它們也進入了沉眠，對外界的感知基本處於封閉狀態，即使叫醒了它們，也是渾渾噩噩的，一問三不知。小藤很沮喪。

  站在寬闊的城牆上，遠望身披銀裝的巍峨大山，羅麗心中湧起一種雄壯的感覺。巫迷的感受最強烈，緹貓族那裡冬季也很冷，但是一般沒有這麼大的雪，現在極目望去，入眼的是白茫茫一片，冷峻的山峰此時也顯得線條柔和了，一棵棵大樹冰掛如林，看過去趣味無窮。

  雪景美好，卻缺少欣賞的心靈。小藤努力跟對面的大山溝通，他聲嘶力竭地喊了好久，大山就是不回應。

  「麗姐姐，大山睡了，叫不醒。遠處的那些樹我也叫不醒，怎麼辦？」說著，小藤嗚嗚地哭起來，哽咽著說，「我的力量還是太小了，祖根要是知道一定會罵我的。嗚嗚—」

  羅麗溫柔地把小藤揣進袖口裡，安慰他：「沒事，小藤，我知道你盡力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你很累了吧，歇歇吧，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小藤抽噎著，他確實很累了，他從沒試過冬季的時候跟這些山石樹木說話，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力量還是太小了，還需要好好增加能量，不能再貪玩了。

  羅麗沖巫恆和巫迷搖搖頭，他們知道小藤沒能成功，雖然有點失望，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羅麗問大家：「如果是你們，冬季外出的時候會住在什麼地方？」

  兩個巫從沒有這樣的經歷，他們只能看著身邊的幾個雄性。一個中年虎族說：「山洞是最好的，越深的山洞越好，風雪刮不進去，在山洞深處點起火堆，就能抵禦寒冷了。如果沒有山洞的地方，就只能在大樹下挖雪洞，用雪砸實，最好是凍成冰，呆在裡面也能點火，也不冷。」

  他接著說：「如果住山洞，最好是在半山腰，那裡野獸一般上不去。如果是雪洞的話，要特別注意防備野獸。」

  羅麗向他點頭微笑，接著他的話說：「這兩個蝸族人如果經常在外面，肯定也有這樣的經驗。如果他們找不到高處的山洞，就一定在地下的雪洞裡。而且，他們很可能不會跑出外城的城牆，畢竟，有城牆擋著，野獸就進不來，他們的安全更有保證。」

  巫恆說：「有道理，應該提醒他們注意地面。」說完，巫恆馬上派人把消息傳了下去。

  羅麗扒在城垛那裡，俯身向下看了看，就在她起身準備下城牆的時候，眼角突然瞥到了一個東西，前邊不遠處的城牆跟上，有一個奇怪的突起，羅麗覺得自己看到的是一雙眼睛，她定睛細看，連忙叫著巫恆指給他看。

  就在巫恆看向那裡的時候，一股雪煙突然從那裡騰起，一個黑影順著城牆飛快地躥了上來。巫恆大叫一聲，把羅麗推到身後。這時，幾個人都看到了衝過來的黑影，眾人吼聲爆響。

  羅麗覺得也就是眨眼之間，那個影子就衝到了眼前，巫恆已經抱住她往城牆下跳起，空中急速拍打著翅膀，一飛沖天。羅麗被嚇了一跳，她抓緊巫恆的羽毛，回頭看時，幾個男獸已經跟那個影子打在了一起。但是，男獸們的姿勢很怪，笨手笨腳的，就像在放慢鏡頭一樣。坦的兩條腿被怪異地緊緊並著，吼叫著一跳一跳地著揮舞著利爪。

  巫恆俯衝向城裡，唳叫著發出警訊，很多男獸都沖向那裡。

  羅麗安穩地落了地，巫恆臉色發白，剛才的那一瞬，他被嚇壞了，仔細看過羅麗，問：「阿麗，你傷到沒有？那個就是蝸族人，他就藏在城牆跟上，一定是看到了你，才衝過來的。」

  羅麗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巫雨和巫迪奔過來，拉住羅麗進到屋裡，巫雨把她上下查看了一遍，幫她擦去頭髮上的雪，自責地說：「阿麗，都怪我，就不該讓你去。」

  羅麗也是驚魂未定，她不斷想著剛才看到的那雙眼睛，那是一雙兇惡的眼睛，那雙眼睛看著自己仿佛在獰笑著，好像自己就是他志在必得的食物一樣。

  巫恆說那就是蝸族，可是羅麗沒看清他長得什麼樣子，記憶中就是一團飛快衝過來的影子和那雙令人發毛的暗黃色眼睛。

  沒過多久，一群男獸互相拖拉著扶持著回來了，眾人又高興又氣憤。很多參與抓捕的男獸都中招了，很多是手腳被粘住的，一個鷹族最難受，他的半邊臉被噴上了，一隻眼睛看不見了，嘴巴也不好使了，還好他護住了鼻子，但是手被粘在了臉上，拿不下來了。

  迎接的人們看到他們的樣子忍不住打趣地笑，有人接過拉網的繩子，把那個被活捉的蝸族人拖過來。

  走得近了，羅麗也看清了大網中那個被塞住了嘴的蝸族，他保持著獸形，渾身披著一層淡灰色的絨毛，整個身體呈紡錘形，頭小肚子大尾巴尖，見不到他的四肢，他背上有一個和絨毛同色的螺旋硬殼，如果他的脖子和尾巴不是被網纏住了，羅麗覺得他肯定會鑽進這個大殼裡。

  這個蝸族仍在奮力掙扎著，喉嚨里發出怪異的聲音，羅麗覺得那聲音就像一鍋燒開的湯在咕嘟嘟的冒泡，聲音低沉，震得人挺難受的。

  屋裡的人全出來了，人們扶著那些被粘液粘住的人去清洗，坦臨走時說：「千萬別拿下他嘴上的獸皮，這個傢伙肚子裡的粘液無窮無盡的。最好把他吊起來。」

  這個蝸族充滿怨恨的眼睛盯著坦，看到坦路過羅麗身邊的時候，他的眼睛看到了羅麗。

  雄性們在那層大網外面又加了一層堅韌的粗網，把這個蝸族吊到大樹上，讓他懸在空中，既不能上也不能下。

  羅麗站在稍遠地地方看著他，他也看著羅麗。漸漸地羅麗覺得後背發涼，一種無形的恐懼從心底湧起。和她對視的蝸族人的那雙眼睛好像在無限的放大，羅麗被動地盯著那裡移不開眼神。她覺得自己的心神被吸住了，她想叫人，但是發不出聲音，想扭頭，但是身體動彈不得。那雙眼睛漸漸爆發出猙獰的笑意，好像在凌遲羅麗的靈魂。

  小藤發現了羅麗的恐懼，他奮力鑽出袖口，順著衣襟爬上去，拍打著羅麗的臉，大聲向她傳音，呼喚著她，羅麗聽到了小藤的聲音，可是她無法回應。

  周圍有人走來走去，人們只看到羅麗在盯著那個蝸族人看，卻不知道她已經陷入了危機。

  羅麗努力抗爭著，她告訴自己一味害怕是沒用的，必須要反抗，要跟他鬥爭，但是她動不了。羅麗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眼睛那裡，拿出不顧一切的拼命姿態，狠狠地瞪視過去。那個蝸族人詫異了一下，輕輕的在網裡動了動，慢慢的，那個鼓股的大肚皮下伸出了四肢。羅麗不能從他的眼睛那裡移開視線，但是餘光能看到他那柔軟靈活的猶如觸手一樣的四肢，他的手腳上都有尖利的爪尖，羅麗能感覺到爪子的寒光，她覺得那些網線很快就能被劃斷。

  羅麗想大喊，可是發不出聲音。小藤急了，從羅麗的肩膀上跳到，奮力一躍，他的目標是羅麗身後的巫恆。巫恆正側著身子跟巫迷說話。可是，小藤的腿太短了，隨著他的躍起，整個小身子在空中劃出一道開口向下的拋物線，華麗麗地蹭著巫恆的前襟掉了下去，巫恆根本沒發現他。羅麗聽到了小藤悲哀地大叫了一聲。

  在羅麗的眼睛裡，這個透著邪氣的蝸族人，一根又一根的劃開了網線，他的眼睛一直保持著猙獰而又諷刺的笑意。

  看著那一根根斷裂的網線，羅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被焦急和恐懼沖淡了，她特別想抓住近在咫尺的巫恆或者隨便那個人，可她就是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