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傻子

  川流不息的街道，飛馳的汽車。太陽高掛在遙遠的天際，散發著金黃色的光芒。

  時小念戴著墨鏡，一身黑衣黑裙。她仰頭看著華家的大門，停了一下，沒有猶豫，邁步朝著華家走了進去。

  華先生並不在家，華曉芸似乎知道時小念會來找她。她坐在大堂上，看著出現在門口的時小念，微微一笑。

  「久違了，時小姐。」明明雙方才見面不久，華曉芸卻用上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語氣。時小念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看來華曉芸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啊。

  「華小姐，別來無恙。」時小念寒暄著。華曉芸指了指一邊的椅子，時小念入座。

  「華小姐，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時小念一坐下來，當即說道，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時小姐，你想說的我都知道，如果你想要跟我談條件，那還是免了吧。」華曉芸顯得如此玩世不恭，她聳了聳肩，並不給時小念機會。

  「如果我真的離開簡皓的話，王進進的事情，華小姐保證能擺平？」時小念只需要華曉芸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而已，既然她打算好來找華曉芸，自然不會再抱有什麼僥倖心理。

  「時小姐不相信我的能力？」華曉芸抬眼，似笑非笑地盯著時小念。時小念的確不怎麼相信華曉芸，而她想要提的條件，便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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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求，在看到王進進放下仇恨之前，她不會立即離開這裡。

  但她也不會和簡皓見面，只會在私下裡觀察。

  華曉芸知道了時小念的意思之後，她沒有反對。她要的是時小念永久離開，不過她也有要求，她讓時小念吃下了一種不知名的藥物。

  時小念並不知道她手中的這種白色藥物是什麼，華曉芸告訴她，這種東西和毒品差不多，不過藥性要比毒品更強烈，這種東西不會上癮，只是發作的時候，會讓人生不如死而已。

  她身上有解藥，不過要到時小念到達一個安全的地方才會給她。

  時小念頓時就明白了華曉芸的意思，華曉芸是怕她事後反悔，所以留著這一手。看來她為了這一天，真的蓄謀已久了。

  她看了眼手中的白色藥物，沒猶豫，一把丟進嘴裡，仰頭，咽了下去。

  而看到時小念吃下藥片，華曉芸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她跟時小念說：「只需要一天的時間，時小姐，請拭目以待。」

  對於華曉芸的自信，時小念什麼都沒有說。她轉身，就要走出華家大堂的大門，華曉芸忽然叫住她：「時小姐，別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時小念的步伐頓了一下，她淡淡地回答：「華小姐儘管放心。」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時小念走在大街上，看著來往的人群，她把自己喬裝得自己都快認不出自己。她笑了笑，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這幾天，她住哪裡好呢？

  酒店？還是——

  時小念忽然想到了一個去處。

  張阿姨正在廚房做菜，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她疑惑，放下菜刀，手在圍裙上面擦了擦，說了聲：「等等啊，就來了。」

  當她打開門的時候，看著站在門口的時小念，張阿姨驚喜地問：「小念，你回來了？來，快進來！」

  張阿姨把時小念讓了進去，時小念笑著說：「阿姨，對不起啊，前些天我回家了，都沒來得及跟你說，實在對不起。」

  「傻孩子，說什麼對不起，阿姨像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嗎？」張阿姨白了時小念一眼，問：「吃飯了嗎？阿姨正在做飯，你等著啊，我去炒幾個你愛吃的菜。」

  張阿姨說著，就往廚房裡走。時小念也沒有攔她，看著張阿姨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她忽然很感動。

  在她無處可去的時候，能夠待在乾媽這裡，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若是全世界她都無處可去，至少還可以在這裡。

  晚上睡覺的時候，時小念待在房間裡，門外忽然傳來張阿姨的敲門聲。時小念開門，看著張阿姨手中拿的被單和枕套，她一邊幫時小念鋪床，一邊問：「小念，這裡要回來住多久？」

  「可能要住幾天，怎麼，阿姨不想我回來陪你啊？」時小念半開玩笑地說道，張阿姨白了她一眼。

  「你回來阿姨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催你走。不過阿姨關心你，擔心你和阿皓鬧什麼矛盾。」張阿姨的心裡雪亮著，時小念的情緒看上去挺失落的，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沒有啦，就是想你，所以回來小住幾天，阿姨，我可沒錢給你交房租噢！」時小念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張阿姨看時小念不說，她也沒有強求，她讓時小念早點休息。

  房門關上，房間裡又剩下時小念一個人，時小念躺在床上，她微微斜著腦袋，看著窗外淒冷的月光。

  簡皓現在應該回來了吧，他在找她嗎？他應該看到她給他留的話了吧……

  時小念腦子裡面思緒翻滾，她側過身體，臉頰上忍不住淌下淚水。

  簡皓的確回來了，他回到家，整張臉陰沉得仿佛要擰出水來。當他知道時小念並沒有回簡家收拾東西，簡皓頹坐在沙發上。

  溫冬冬從樓上下來，並沒有看到時小念，他問：「叔叔，姨呢，她怎麼還沒回來？」

  溫冬冬的問題，簡皓無法回答，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溫冬冬說：「她過幾天才回來，這幾天冬冬要和叔叔相依為命了。」

  「這樣啊。叔叔，你吃飯了嗎？」溫冬冬問道，簡皓看了一眼餐桌的方向，他聽到了小傢伙肚子叫的聲音。

  「叔叔還沒吃，你也還沒吃是不是，叔叔去給你做吃的，你乖乖地去寫作業吧。」簡皓說著，起身，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溫冬冬回了房間，簡家看上去和以往沒什麼兩樣，但是簡皓知道，現在的簡家，已經不是他要的那個簡家了。

  時小念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她本來想賴床，但是張阿姨要去上香，問她去不去。時小念覺得閒來無事，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她幫張阿姨拿著東西，到了千佛塔。張阿姨告訴時小念，千佛塔裡面有一千座佛像，如果有什麼心愿，可以祈禱，這裡的神明很靈驗的。

  張阿姨說得十分認真，時小念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她並不是信神信鬼之人，所謂的心愿，如果光是祈禱就能實現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哪裡還有什麼勵志而又感人的故事。

  每個人天天來這裡祈禱就好了，還努力個什麼呢？張阿姨不同意時小念的說法，她說祈禱有的時候就只是求一個心安而已，人的這一生，總要怕點什麼，敬點什麼，才不會太過恣意妄為。

  張阿姨這句話時小念倒是十分同意，像華曉芸這樣的人，就是沒有什麼敬怕的東西，所以做起事情來，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時小念搖了搖頭，她發現自己有些想多了。張阿姨已經走到半山腰了，而她居然還在原地站著不動。

  她把這些雜緒驅逐出腦海，加快步伐，朝著張阿姨追了上去。

  這座山並不是很高，大概五百個階梯左右，張阿姨告訴時小念，這邊的石觀音像是重塑的，如果是真身，是在對面的那座山，台階總共九百九十九個。

  時小念咂舌，開玩笑，五百個階梯爬上來，她就累得不行了，如果去爬那所謂的九百九十九個台階，相當於再翻一倍的路程，估計她還沒到山頂就軟了。

  因為上香需要時間，時小念就在觀音像的四周走了走。這山頂上的風景還真不錯，她轉過目光，看著對面山頂上的那一座比較破舊的廟宇，她有些吃驚。

  旁邊有人在說，那座山上的石觀音早年的時候被人偷了，所以真身早就不在了，現在這邊的這三座觀音像，都是後來的人仿造的。

  時小念聽完，心中驚訝，居然還有人這麼大逆不道，敢偷觀音像。阿姨說的果然沒錯，人要是不怕點什麼，做起事情就是肆無忌憚。

  她忽然有了點興趣，想要去爬一爬那所謂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台階。

  時小念跟張阿姨說了自己的想法，張阿姨不僅沒反對，而且還十分支持時小念，她說會在山腳下等時小念，讓時小念好好地玩一玩，看一看。

  時小念以為只有她會心血來潮來爬這沒有了觀音像的山頭，但是爬這座山的人也不少，時小念一路走來，倒是對這座上頭又有了不少的了解。

  有人說，這座山頭的觀音像雖然不在了，但是依然靈驗，據說有心人從第一個台階起，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到達山頂，許下自己的心愿，就能夠實現。

  對於這樣扯淡的傳說，時小念啞然。她想，如果有人這麼做，不是傻子就是瘋子，這都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人迷信這個，幼不幼稚？

  而她這麼想的時候，前面下山的人居然在說：有人還真這麼做了，現在正在山上。

  時小念頓時就來了興致，她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傻子，會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上這九百九十九個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