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解氣

  簡皓緩緩地轉過身，淡漠的目光掃了掃全場的人，原本有些沸騰的人群，仿佛被人狠狠地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大家都噤若寒蟬。

  他們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視線轉向別處，不敢跟簡皓對視。

  當然，有一個人除外。

  宋止安若有所思地看著簡皓，簡皓只是隨意地掃了他一眼，他轉而看向一旁的吳婉琳。

  當吳婉琳知道簡皓身份的時候，她的腸子都快悔青了，要是她早知道時小念有這麼硬的後台，無論怎麼樣她都不敢招惹她，現在看簡皓這樣子，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吳婉琳的四肢冰冷徹骨，她望著簡皓那深沉的瞳仁，雙腿忍不住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是徐宏的老婆，是吧？」

  簡皓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因為吳婉琳的下跪而有任何的變化，他淡淡地問道。不帶一絲情感的冰冷目光，冷冷地看著吳婉琳。

  「……是，簡少，我不知道時小念是你的人，我……」

  吳婉琳有些語無倫次，簡皓不為所動，他還沒有發話，人群中突然嘈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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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讓，麻煩讓讓啊。」

  一個手腕夾著公文包的禿頭胖子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一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沒有二話，當即狠狠地甩了吳婉琳一個巴掌。

  「你這個丟人現眼的賤貨，真會給老子惹事啊……」

  徐宏罵罵咧咧的，他一邊喝罵著自己的老婆，一邊低頭哈腰，討好地望著簡皓。

  「簡少，您別跟這種女人計較，要是她惹您不高興了，我幫您抽她，您消消氣。」

  說完，簡皓都沒有反應，徐宏就自作主張地轉身，對著吳婉琳甩了兩個耳光，響亮的巴掌聲在大廳內響起，聽得在場所有人心驚肉跳。

  這徐宏，下手還真沒有一絲留情，他的兩個巴掌，瞬間把吳婉琳的一張俏臉打得又紅又腫。

  吳婉琳啜泣著，在徐宏面前，她任他打罵，不還手也不還口。顯然這種事應該是經常發生的，畢竟，這麼多年，她一直都依賴於徐宏的經濟，沒有自主能力，有這樣的下場並不奇怪。

  「嘖嘖，這徐宏挺狠的一個人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吳婉琳也是夠可憐的，攤上這麼一個老公……」

  也有女人看不下去，為吳婉琳惋惜。

  時小念在一旁看著，她皺了皺眉，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儘管她對吳婉琳沒有任何的好感，但是看到她這樣子，她心裡突然消了氣，反倒覺得吳婉琳其實挺悲哀的。

  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簡皓身邊。簡皓看她過來，還以為她要親手出氣，誰知時小念伸手抓了抓他的手腕，對他搖了搖頭。

  簡皓知道，時小念想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她不打算追究。

  簡皓沒有多說什麼，對於徐宏打自己的女人，他打心底瞧不起這種人。可是這是別人的家事，他管不著。誰讓吳婉琳招惹時小念呢，是那個女人自討苦吃。

  隨著簡皓帶走時小念，這場戲到這裡也就落下了帷幕。本來徐宏和吳婉琳該是今天宴會上光鮮亮麗的主人，可因為這個小插曲，一切都被破壞得消失殆盡。

  所以簡皓一走，在場的這些人就陸續地離開了。

  宋止安看著簡皓帶走時小念，他想了想，最後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亮湖樓，大門處。

  簡皓依舊開著他的賓利車，一切仿佛昨天都沒有變。時小念甚至都有那麼一剎那的錯覺，簡皓並沒有為她擋槍，他昏迷被送往國外治療，只不過是一場噩夢而已。

  現在大夢初醒，所以一切宛如昨日。

  「上車吧。」

  簡皓為時小念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時小念剛要上車，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等一下！」

  時小念剛想看看是誰，簡皓卻擋在了她的面前，他那高大的身軀把她的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的。

  「簡少是吧，鄙人宋止安，宋氏集團的總經理，很高興認識您。」

  宋止安朝著簡皓伸出手，他面帶微笑，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

  「我不認識你。」

  簡皓看了一眼宋止安的手掌，他搖了搖頭，並不想搭理對方。

  而面對簡皓這冷淡的態度，宋止安臉上的笑容微僵，隨即他伸回了手，風輕雲淡地一笑，對著簡皓道。

  「簡少，您不認識我沒關係，我有點事要跟我的助理說一下，麻煩您讓她下車可以嗎？」

  「你的助理？」

  一聽時小念是宋止安的助理，簡皓便忍不住揚起了眉。他轉頭，淡淡地看了一眼時小念，時小念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她訥訥一笑，示意簡皓讓她出來。

  簡皓又恢復了那副淡漠的面孔，他徑直走向駕駛座。時小念急忙從車上下來，她望著宋止安，有些歉意地問：「宋先生，有什麼事情嗎？」

  「沒什麼事，我就是專程來向你道個歉的。」

  宋止安彬彬有禮地回答。

  「向我道歉？」時小念愣了愣，她並沒有明白過來。

  「是啊，剛才在大廳，我應該過去幫你忙的，可是我沒有。」

  「你說這個啊，沒事，這是我的私事，而且也不是我拜託給你的那件事，所以你沒必要為我做什麼，更不需要自責。」

  時小念挽了挽耳畔垂下來的髮絲，她繼續說道：「要是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明天我會準時去公司上班的。」

  「好的，再見。」

  「再見。」

  時小念轉身坐回車內，看她上車，簡皓啟動引擎，修長的車身快速地消失在宋止安的視野中。

  「簡皓……」

  宋止安站在原地，目送著賓利車的遠去，他的嘴裡反覆地念叨著這個名字，片刻後，他的表情恢復如初，優雅地朝著地下車庫走去。

  ……

  坐在車內，回想著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時小念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看著簡皓的側臉發呆。

  突然之間，她好想伸手去觸摸一下，那張臉龐是不是真的。

  車內很安靜，簡皓並沒有說話，時小念呆呆地望著他。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秒，年歲的捲軸停止了轉動，所有的一切，靜止在這一個畫面。

  久遠得，仿佛已經地老天荒。

  終於，簡皓望著正前方，他手握方向盤，徐徐開口：「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嗎？」

  短短的一句話，他的聲音輕得好像冬日裡靜靜飄落的雪花，可是和煦得卻像是春日裡的陽光。

  「……」她張嘴，唇瓣動了動，想要跟他說她很好。

  可到了最後，她並沒能說出口。

  「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簡皓輕輕嘆息了一聲，他將賓利車停在路邊，扭頭靜靜地看著時小念。

  望著她的臉龐，他忽然覺得如此的心安。

  當初時小念徒步背他去醫院的時候，他是知道的，只是那時候的他意識很模糊，根本無法進行表達。

  在徹底昏迷過去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想道，哪怕時小念要他負責任，他就算真的擔負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畢竟，他對她做了那種事，負責任，也是理所應當的。

  他在國外治療了一段時間，意識稍稍清醒了些，可還是沒能徹底地醒過來。那時的他仿佛游離在人間和天堂之間，那種輕飄飄的感覺，他依稀還記得。

  聽說，人將死的時候，眼前會閃過這一生最想見的人。

  可簡皓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潛意識裡看到的人，竟然會是時小念。

  那天他對她做了那種事之後，她那冰冷的眉眼，那倔強的眼神，還有那清晰的話語。

  「你，娶不娶我？」

  娶不娶？

  娶不娶？

  ……

  腦海中，像是電影裡的黑白鏡頭一樣，一幕幕地開始放著他跟時小念初始和相處的點點滴滴。

  簡皓的眼眸有些迷離，時小念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稜角分明的臉上露出這麼柔和的線條，她忍不住輕輕地問他：「你在想什麼啊？」

  「在想你啊。」

  幾乎是脫口而出，話音剛落，時小念和簡皓紛紛一愣。

  簡皓那淡漠的臉龐有些不自然，他輕咳了一聲，別過臉龐，假裝看著窗外。

  時小念則是瞪大了眼睛，她的耳畔反覆回想著簡皓剛剛說的那一句話：「在想你啊，想你啊，你啊……」

  她覺得自己魔怔了。

  時小念急忙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裡忍不住納悶：沒發燒啊，怎麼會幻聽呢？

  簡皓看她這模樣，他心裡沒好氣地翻了翻對方的白眼。發覺有些口渴，他轉身朝車后座伸手拿起一瓶礦泉水，他看了看時小念，時小念表示自己不喝。

  簡皓擰開瓶蓋，他喝了兩口之後，把礦泉水丟了回去，開始轉移話題。

  「來吧，跟我解釋一下，你怎麼成為別人的助理了，是我給你的工資太少了嗎？可我記得，這個月還沒到月末呢，你就跳槽了，我想聽聽你的說法。」

  時小念一聽，她頓時懵了。簡皓說的一點都沒錯，儘管他出國半個月，可這個月還沒有過去呢，而她在月初已經領了這個月的工資……

  咦，等等，似乎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