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相思未決
2025-04-08 09:46:59
作者: 夢裡周
怡情居,京城最大的酒樓。此刻,燈火通明,上下兩層都站有身著素衣,手拿佩劍的人,他們表情嚴肅,神色冷漠。空氣中流淌著一股寒意,掌柜與店家小二身體發顫,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尤其是淡然坐在正中央的人,那一身白,讓人想到天上的神仙,可遠觀而不可褻瀆焉!
哐哐噹噹的響聲與悽厲的叫喊聲又格外刺耳。
侍衛上前,低頭正要詢問那抹白色的身影,餘光掃到他雪白髮絲揚起,硬止住了腳步。
清冷如梅,傲骨似雪。玉白骨皙的手掌輕揚,暗袖盈香。眾人還來不及觀賞,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極度的壓抑驟然散去,眾人都卸下防備,高言:「店家,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掌柜的一撥算盤,笑臉相迎應道。樓上的聲音被淹沒在客棧的喧鬧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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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啊!」隨侍的宮女容顏失色的躲在角落,屋內一片狼藉,滿地碎渣,艷紅的布帛被剪得四分五裂,灑落的珠子,嘩啦的聲音不絕於耳。
紫劍手握著剪刀,鮮紅的血珠滑過手掌,染紅了她的衣袖。雙眼怒睜,滿是恨意,黛眉緊蹙,貝齒緊咬著下唇,粉色的唇瓣溢出鮮紅的血絲。
「哧」的一聲,尖銳的剪刀在桌上劃出一道細長的痕跡,碎屑融於血珠,映入她的眼,猩紅的顏色令她的整張面容看來極其猙獰。
「我不要嫁給他,不要!」紫劍緊咬的唇瓣,血絲連連。她的眼裡噙滿了恐慌,「啪」地一聲,剪刀撲在桌上,纖纖玉指滿是血痕。
「郡主。」貼身伺候的宮女春蘭拿著藥瓶上前,輕聲喚道。
紫劍霍然定睛望著蹲跪在狼藉中的春蘭,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他呢,他呢?」激動的喊道。
春蘭忙應道:「侯爺他出去了,他出去了。」
「出去了,」握拳的手頹然鬆開,渾身力氣似被抽盡的呢喃,面上儘是苦澀。「他,昊哥哥,他還是去找她了,真是可笑,可笑。」說到最後,她竟呵呵的笑了起來。
春蘭見到這樣的她,手上的動作生生止住,害怕的思想占據了腦袋。
曲函最受寵的昭陽郡主要嫁給月玄最風流浪蕩的王爺,喜愛男色,強搶民女,遊戲青樓,府上豢養男寵,殘暴嗜血之人。縱然是月玄皇帝的胞弟又如何,他的名聲早已是聲名狼藉。
眼下又傳出他遭人迫害,容顏盡毀,手臂殘缺的消息。一到京城,賢王的風流韻事便在坊在流傳,眾人皆嘆。
曲函昭陽郡主與平南侯的到來,引來眾人圍觀,都想一睹曲函第一才女的風姿。至於平南侯,鮮少人知。
偌長的隊伍,那身騎駿馬的月白身影,一出場便驚艷了眾人的目光,雪白的髮絲空中飛舞,白玉剔透的肌膚,墨染的輪廓,眉峰綺麗,眼若玉池,唇色青蓮。腰間碧綠的竹笛,紅色的絲絛,形狀幾分怪異。頎長的身姿,傲雪的氣質,清冷的面容,已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再到轎簾時,目光已隨清冷離去。
「恐怕連天下第一的無雙公子都比不上他啊!」
「胡說,你見過無雙公子嗎?」
「那比我們的王爺又如何?」
一陣唏噓聲。
「不說現在,就算是以前的王爺也比不上啊!光這名聲。」
「哎,可苦了岳將軍的女兒了,居然要嫁給」
「噓!你不想活了,敢談論皇家之事。」
「有什麼好怕的,你隨便找個人問問,誰不知道賢王的事,還有啊!」
他竟賣起關子來,一聲拍桌下,他又講到。眾人聽後,一陣後仰。
「毀容!」
「還有,聽說還傷到了手。」
怡情居,一派熱鬧。
紫劍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進,紅色的面紗遮擋她姣好的容顏,一雙星目熠熠生輝,珠翠閃亮,裙衫華美。
「郡主。」春蘭在一旁輕聲喚道,試圖拉回她的意識。手臂處傳來一陣一陣的揪痛,卻不敢說出。只覺她的指甲都嵌入了皮肉,面上還是假裝無事。
隔著輕薄的面紗,她看到郡主的臉色,隱忍屈辱得不到釋放的恨意全都凝聚在手掌之上。
隨著一聲喝令,和飄飛的銀票,怡情居的人一鬨而散。
「昊哥哥,你一定要幫我,我不要嫁,不要。」紫劍雙眸盈淚的對身邊清冷的身影說道。
他玉池般的眸子淡然掃過,連一秒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也難怪她不生氣了。春蘭如是想到。
漆黑的夜裡,幾顆星辰,月色柔和。
靈楚坐在菱花鏡前,青絲披散,一張小臉不施粉黛而翹,晶亮的眼眸璀璨奪目,唇瓣比花嬌艷。
一身素白的褻衣,勾勒她姣好的身形。微微打開的窗欞,偶爾穿進一陣冷風,拂過面頰,給本就素雅的身姿添了幾分飄逸。
「小姐,該休息了。」暮靄站在身後,隨著她的目光望去,一片蒼茫之色,偶有幾顆星辰,為什么小姐要看得這麼出神呢!還是灑進的冷風吹醒了她的意識。環著手臂,哈欠連連。
靈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望著天空就失了神,零星的蒼穹下,搖曳的竹影,他出現在雨幕中,她的震驚。在破廟他決然的斷去手筋的那刻,大火中他的懷抱,叫她如何能忘記,去忽視。
她越忘不了師傅,對他越愧疚,所以才會逃避內心濺起的波瀾。
她是不是很壞,明明心裡有人,還貪戀他帶給自己的震撼。無數次問,始終無果。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多想有一個人能告訴她答案。
「暮靄,你下去休息吧!今晚我想一個人。」靈楚氣弱無力的說道。這幾天,她日夜照料他,連好好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她知道賢王府內到處都是太后的眼線,她稍有差池便有可能無法全身而退。
太后警告的話語還歷歷在耳。她與他之間終是隔著這道鴻溝,難以跨過。他是月玄最尊貴的王爺,理應三妻四妾。她是將軍之女,一顆用來牽制朝野安寧的棋子。只因她的父親是聲名赫赫的「戰神」將軍。
暮靄圓眸低斂,嘟唇應道。她沒多想的退下,只以為是從王府回來後太累了,不想人打擾,畢竟她知道自己的打呼聲有多嚴重。
最後一盞燈熄滅的那刻,一陣風呼嘯而過。她冷的一陣打顫,雙眼沉重,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加快腳步的朝自己房間走去,絲毫沒有看到那抹縹緲的身影,髮絲在黑夜裡,光亮的顏色。
「混帳!」太后聽完稟報後,怒喝道。抬手就是一扔,天青色的舊窯茶盅砰然落地。
跪首的宮女瑟瑟發抖,頭垂得極低,一雙手抓住衣角,勾出一道道褶皺。
太后臉色鐵青,鳳仙花汁的指甲生生變了形。
「你先下去吧!」站在一旁的顧嬤嬤睨眼說道。
宮女一聽,如蒙大赦,連連應聲退了出去。
「太后息怒,」顧嬤嬤撿起摔落的茶盅,幾滴水珠滑過她滿是皺紋的手。「依奴婢看,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太后挑眉,鳳目森冷。「若讓那丫頭懷上賢兒的子嗣,母憑子貴,要想再除掉她」一想到這,她的擔憂便更加濃重。
「自古便有立子殺母的故事,王爺他日若登帝位,方可。」顧嬤嬤將擺好的茶盅再次摔落在地,不過這次,茶盅被摔得四分五裂,要想復原難上加難。
太后緊繃的表情這才松下,鳳目冷然,松懶問道。「王氏如何了?」
「已安排她去地牢了。」
「也算哀家了了她的心愿。待此事一過,世上再無劉家。」太后陰冷說道。
「那皇后?」
「若不是皇帝念及與她多年夫妻情分,哀家斷然不會留她到現在。」太后的眼中划過一抹陰狠。
「皇上他會來見我,會來,不會來,會來」漆黑腐臭的天牢內,一披頭散髮,渾身髒兮兮的女子,抓著一把雜草蹲在角落,搖頭晃腦的念著。
一旁躲在角落的連心,面色昏暗,血骨淋漓的手暴露在濕臭的空中,嗡嗡的響聲叫得人難受。凌亂髮絲中的眼盯著高高的門窗,一顆閃耀的星辰灑入眼帘,她仿佛看到了那掩蓋在夜色中的希望。
養心殿。皇帝一身明黃衣袍,玉冠束髮,面容清雋。他手中的筆墨未停,一張接一張的宣紙落下,黝黑的字體,唯有一字。
「後。」
一旁磨墨的太監看到,也是滿腹疑慮。這字他見過多遍,太后,皇后的「後」都是它,只是不知道此字指的是哪個「後。」
眼看筆墨又干,宣紙將盡,夜色漸濃,他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今晚召哪位娘娘侍寢?」
修長的手臂停下,秦知楓清雋的面容划過一縷不悅,貼身侍候的太監眼明的退後幾步,身子彎得極低。
在最後一張紙上劃了一道長長的「一」字才放下筆。
「今夜朕就留宿在養心殿。」
語氣淡漠。可不知苦了多少翹首以盼的美人臉。
阿月,等我。
皎潔的星輝灑落,覆上他月白的身影,雪白的髮絲在風中勾出迷人的弧度,透明的肌膚,光潔尖細的下巴,宛若月中仙人,縹緲虛無。
隔著那扇門,他竟不敢將它打開,只是站在房頂上,注視著她的一切。
她看到了嗎?
隔著弦月,每日的思念,你是否如我,相思未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