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獨自淚空流

  雨燕被她三人纏得沒辦法，帶她們回房，簡單介紹下蜂蜜、牛奶、雞蛋的優缺點，傳授些美容小常識，以睏乏為藉口，打發她們去外間討論，自己上床睡覺。

  清晨，溫暖的陽光透過木製窗格在她的臉頰上自作多情，寸寸撫摸，懶洋洋的眼皮發出無聲的抗議。雨燕打個哈欠，側身對牆，與周公相談甚歡。

  「燕兒、燕兒，你醒醒，娘有話問你。」錦娘坐在床邊輕輕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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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要問什麼？等我睡醒行嗎？」雨燕緊閉眼睛和她交流。

  「別睡啦！你爹在大廳發脾氣，讓我喚你過去。」錦娘晃她。

  「這個孟知青一大早，發什麼神經？要知道擾人清夢是一種非常不道德的行為。」心裡想著強睜開眼問：「好端端的，爹為什麼大早上發脾氣？」

  「孔嬤嬤剛才向我和你爹辭行，說當不了燕兒的老師。你爹挽留不住，讓我來問你她這話是何意？」錦娘看她。

  「姐可是具有現代人的大腦，她怎麼能當我的老師？孔嬤嬤沒有搬弄是非，品行不錯。該如何向孟知青解釋呢？」雨燕揉揉眼睛坐起來。

  「燕兒，你是不是惹孔嬤嬤生氣，她才執意要走？」錦娘總覺得這個女兒與先前不同，卻又實實在在是自己的心頭肉。因為燕兒左肩上的蝴蝶胎記作不得假。

  「怎麼會呢？娘，孔嬤嬤是因為女兒學習速度超快，她家中突然有事才要走的。」反正孔嬤嬤走了，想說什麼都行。

  「你此話當真？」錦娘半信半疑。

  「娘要不信，只管問小翠，前天孔嬤嬤跟女兒說家中有急事時，她也在。」錦娘認為小翠憨厚，對她的話總是不疑有他。

  「小翠，孔嬤嬤可有說過家中有急事？」錦娘回頭問小翠，雨燕朝她擠眉弄眼。

  「稟、報夫人，孔嬤嬤確實說過。」小翠的心終究還是偏向雨燕。

  「既然如此，燕兒就不要去挨訓啦！我會勸你爹消怒。」錦娘詢問昨日齊皓軒跟她商量什麼事情。雨燕說許書瑤被毒蟲咬傷，齊皓軒約自己同去看望。

  「我和你爹納悶書瑤的及笄禮沒完成就結束，原來是這個緣故。這丫頭心思不端，也許是老天給她的報應呢？」錦娘對書瑤陷害燕兒心存不滿，言語中沒有心疼之意。

  「這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雨燕補充。

  「說得好。正是此理。」娘倆兒閒聊幾句，錦娘去找孟知青。雨燕睡意全無，下床整理好自己，坐在涼亭里餵魚。

  忽覺周圍變暗，抬頭見不知從何處飄來一片烏雲，摭擋了半個太陽。烏雲不斷增厚漸顯墨色，太陽無力的在雲縫中射過微弱的光芒。轟隆隆的雷聲過後，大雨傾盆而下。

  池中的錦鯉心慌地鑽進殘荷下，樹上的麻雀驚恐地躲入房檐中。擺手阻止晚晴送傘，靠著柱子欣賞雨景。

  風兒卷著雨絲帶來淡淡桂花的清香，在亭邊徘徊幾圈，一半打濕雨燕的衣襟，一半灑落池中。水面上來不及蕩漾的漣漪，迭鋪開整個池面。空中厚重的雨簾被風吹的東歪西斜，拂過荷身、折盡殘紅。

  太陽不甘一躍，頓時霞光萬道，雨聲戛然而止。除了甜潤的空氣和荷葉、菊花上墜著的雨滴，只有園內濕泥的土地能證明這場驟雨的到來。

  一道彩虹高掛空中，七種顏色各不相同。雲朵散去，小魚從水底慢慢露出頭，大口大口吸著氧氣。雀兒從檐角飛出來，抖抖羽毛上的水珠，在暖陽里晾曬它們的花衣。

  不到一個時辰的太陽雨，讓雨燕想到：「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的名句。生如夢，聚散分離，朝如春花幕凋零，幾許相聚，幾許分離，緣來緣去豈隨心。青絲白髮轉眼間，漠然回首，幾許滄桑在心頭，獨自淚空流。

  「小姐，你怎麼哭了？」晚晴不知何時來到亭前問。

  「我沒有哭，這是剛才風吹到臉上的雨水。」雨燕笑著拿手帕擦淨臉上的淚水，心頭是酸酸的苦澀。「有生之年，我還能回家嗎？我一定要找到來時的路。」

  錦娘不知與孟知青說些什麼，他沒再提為她找老師之事。雨燕專心調製不同口味的奶茶、果汁，小翠三人邊幫忙邊學她往臉上塗抹蜂蜜牛奶，日子平靜似水。

  「小姐，齊王爺來了，老爺請您去大廳。」秋菊進屋叫她。

  「這個齊皓軒搞什麼鬼？上次談開茶館，說得心急火燎，可辦事速度像極蝸牛，一個星期才過來，到底是想開還是不想開？」帶著怨氣緩步而行。

  「燕兒，快來見過齊王爺。」孟知青見她進門趕緊講。

  「見過齊王爺。」雨燕不情願的福福身。

  「免禮。」齊皓軒道。「不叫皓軒哥哥，這丫頭明顯在生氣，本王可是費了不少唇舌，才讓夕顏師姐同意鏡月城內再開間茶樓，可惜不能告訴燕兒呀！」他覺得委屈。

  「燕兒，齊王爺來找你同看書瑤，你收拾一下，早去早回。」孟知青說。

  「我沒什麼要收拾的，現在出發吧！」雨燕冷臉向府外走。

  「小女任性，請王爺恕罪。」孟知青嚇得面如土色。

  「告辭。」齊皓軒丟下兩字出大廳。

  「恭送齊王爺。」孟知青跟在身後想：「王爺究竟生氣沒？」

  「燕兒生氣啦？」齊皓軒問。兩人在馬車中坐穩，他敲敲窗框，馬車前進。

  「我說齊皓軒同學，你做事能不能靠譜點。找個店鋪就用一個星期，當初人家沈寒月才用兩天，我還以為你反悔不合作了。」她只顧自己嘴上痛快，絲毫沒察覺齊皓軒黑如鍋底的臉。

  「她居然拿我跟沈寒月比，影射我做事不如他。」齊皓軒手握成拳，閉上眼睛深呼吸。「為什麼每次與燕兒在一起，我都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睜開雙目，臉色復歸平常。

  「你怎麼不說話？」雨燕宣洩完，看他老神在在再次肝火上浮。

  「本王在聽燕兒說話。」齊皓軒拿起杯子倒茶。

  「這杯我喝，你再倒。」雨燕搶過來喝口茶用力吐氣。

  「燕兒說的靠譜是何意？」齊皓軒又給自己倒杯茶問。

  「靠譜就是讓人放心的意思。」雨燕答。

  「本王怎麼不靠譜？這幾日朝中事務繁忙，沒時間找燕兒，你不會真的生氣吧？」齊皓軒呡上一口說。

  「誰說我生氣？我…」雨燕不承認。

  「王爺，皓雨茶館到了。」車外有人稟告。

  「皓雨茶館？齊皓軒你敢再俗些嗎？」雨燕剛喝的茶，笑噴出來。

  「寒雨酒樓很好聽嗎？」齊皓軒悶悶地講。

  「帥哥在吃醋。」雨燕美滋滋想。

  「我們下車。」齊皓軒率先下去，雨燕撩高長裙踩凳落地。

  面前是一棟裝飾全新的三層小樓，古樸雅致，和夕顏茶館隔街相望。書上說茶館是從唐朝才開始盛行，當初原以為德叔會聽不懂，結果這裡真的有茶館，並且規模不小。

  「燕兒，隨本王進門一觀。」齊皓軒喊她回神。

  這間茶館的格局跟夕顏相仿。一樓靠牆邊有個方方正正的露天平台，一到三層全擺滿方桌椅，供客人喝茶、休息。

  「怎麼沒有雅間？」雨燕問。

  「鏡月城中來喝茶的多是平民百姓，要雅間無用。」齊皓軒道。

  「把三樓全部改成雅間。」雨燕說。

  茶館，本意是人們喝茶的地兒，像老舍筆下的「茶館」，儼然是當時社會的縮影，三教九流，士農工商的集聚地。現代的茶館風格各異，用來休閒或者商務洽談的居多。去茶館喝茶逐漸成了身份的象徵或有錢人生活的享受，「無產階級人民」只好望而遠之。

  「改成雅間？無人使用，豈不浪費？」齊皓軒問。

  「相信我，三樓會是我們茶館最掙錢的樓層。」雨燕打算把三樓打造成權貴、富商們的又一天堂。

  「燕兒能為我言明三樓改成雅間的想法嗎？」齊皓軒在桌子旁邊坐定問。

  「我肚子餓了，先吃飽再跟你說。」有人端上糕點和茶水，雨燕坐下吃吃喝喝。

  「這丫頭何時變的這麼能吃？以前燕兒每天只食一頓，整日病殃殃的有氣少力，柔弱的讓人心疼。如今活潑好動充滿活力，處處給人驚喜。不知道皓雨茶館能不能比過夕顏師姐的茶館。」齊皓軒開始期待。

  「不是每個有錢人都好色愛賭，他們不能一天到晚都呆在酒樓，更需要有個既不辱沒身份，又能放鬆心情的好環境，我們的三樓就是為這群人量身打造，價格一定要高，他們不差錢。呵呵。」雨燕興奮地笑出聲。

  「我很想知道為什麼燕兒突然間變得如此聰明？」齊皓軒打趣她。

  「只因燕兒從小身體太差，病魔纏繞，故不願多耗費心神。自上次跌落城牆後，蒙神醫傾心救治，因禍得福，病體完全康復。燕兒想學以致用，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雨燕收攏笑容，眼中泛起點點憂傷。

  「她的眼底為何總有一抹化不開的輕愁？是因為上次顯些丟掉性命嗎？還是有其他難言之隱？」齊皓軒很想問，卻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