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一隻音樂盒

  《樹倒猢猻散，昔日高高在上的冷漠大神淪為僱傭兵組織的走狗》

  一個惡意滿滿的帖子出現在來生Online的論壇上，瞬間被吳鉤霜雪粉絲們的口水淹沒，更有路人在看完帖子之後，加入了對樓主的口誅筆伐大軍當中。

  發帖樓主的馬甲是來生八卦協會一員，爆料說某大神坐鎮的家族在經歷了「誤解散」烏龍之後實力大降，還不負責任地猜測，是他們家族內部出現問題才讓族長一怒之下退出家族，連家族駐地倉庫里那麼多珍貴物資都貢獻給來生系統了。

  這樣的無稽之談竟然也有人信，把本就搖搖欲墜的雷霆領域再次推向風口浪尖。

  隨後，家族成員們集體向論壇管理員反應了這件事，並要求刪帖。

  雖然主帖沒有提到「雷霆領域」和雷霆、吳鉤霜雪等人的名字，但人人心知肚明，所以回帖里並沒有用「某家族」「某大神」來含糊其辭，而是直接指名道姓。正是因為這一點，才為雷霆領域家族的人提供了刪帖依據，不然的話，那麼火的帖子也不是說刪就能刪的。

  處在風雨飄搖當中的每個人，都覺得非常累，不是身體的累，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累。

  遊戲玩到這個程度，已經沒意思了。

  可是，大部分家族成員卻沒有因此而退縮，而是聯合起來，每天都重複著枯燥乏味的任務，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昔日強大的族長回歸，給他看到一個完好無損的雷霆領域。

  一開始，他們希望那天上線的是盜號者，盜了雷霆的號才有了後面那些絕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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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他們卻希望那天上線的就是雷霆本人，因為這樣的話，起碼證明他還活著。

  至於他那樣做的原因，與他的生命相比，已經不重要了。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夏至在遊戲和現實當中，愈發沉靜起來。她和很多人一樣，曾經有許多個瞬間感覺自己長大了、成熟了，可是隔一段時間才發現，原來那時候的自己還是太過幼稚。

  現在的夏至，心裡裝著老院長的病情，裝著雷霆的失蹤，裝著各種賺錢的方法，也裝著努力變強的夢想，幾乎沒有時間再去關注學校里那些流言蜚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學習成績開始慢慢上升了。雖然漲幅很小，每次考試都只是前進一兩個名次，可是卻很穩定。

  炎熱的夏天再次來臨，這次期末考試，夏至已經是班裡的二十多名了。

  第一名依舊是雷打不動的李子瑕，陶瑤瑤也默默努力著，重新回到了第二名的位置，接著是棋蒽餒和閆夢予，以及付未等常年成績穩定的眾人。

  幾乎沒有人再提起今井菲。那位曾經驚艷了眾人的青春，擁有著百轉千回命運的校花、女神，也敵不過滾滾流逝的時間，仿佛永遠不會再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

  很多人喜歡夏天，喜歡它那充滿活力的風雨，喜歡它那琳琅滿目的瓜果，喜歡吹著空調玩遊戲，喜歡吃著冰棒聊八卦，喜歡聽著蟬鳴或者雨聲，睡一個香甜的午覺。

  可是對於夏至和黃小乙來說，夏天，是最最難熬的季節。

  福利院後院的平房雖然被前面的宿舍樓遮擋著，可是夏日的暑氣依舊日日蒸騰。黃小乙在平房西側種滿了爬山虎和向日葵，也無法抵禦那強烈的夕照帶來的高溫。老院長的房間裡，舊舊的風扇日日夜夜不停歇地轉動著，發出低沉的嗡嗡聲，卻又不敢正對著病人吹。

  夏至和黃小乙，每天都要為老院長擦拭身體，替換被汗水浸透的床單，整個房間裡瀰漫著一種特殊的味道，待久了，會令人沒有精神，仿佛是病魔從老院長身上蔓延出來，藏匿到空氣當中去，等待時機，擇人而噬。

  黃小乙依然每天都為老院長餵飯，可是，她現在吃的越來越少了，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有時候，一個星期都不見她清醒一次。

  兩個孩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照料著老院長，這件事看在那些生活老師們的眼裡，不是不動容。可是，他們不是孤兒，他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處境，他們用「沒有錢」「沒有時間」當做藉口，勸說自己，不要管，不要問，你有你自己的家庭壓力。

  有時候，他們實在看不下去，也會來勸兩句：不要再浪費時間了，這病，治不好的。

  曾經的黃小乙可能會為了這句話對人冷眼相向甚至大打出手，可是現在的他，也和夏至一樣安靜了下來。

  夏至能夠感覺到黃小乙的改變，有時候她一個轉身，就會發現黃小乙好像有點陌生。他雖然只比她大一歲，可是因為工作的緣故，他看起來已經像是一位青年。

  黃小乙的眉眼依舊漆黑，雕塑般的面容逐漸褪去青澀，身形似乎也比從前更加高大，夏至看著他忙碌的身影，覺得他好像離自己遠了一點。

  夏至剛剛認識吳鉤霜雪的時候，曾經覺得他給她的感覺很熟悉，就像是她的小乙哥哥。如今小乙哥哥長大了，吳鉤霜雪似乎也像是商量好了一樣變得陌生起來。

  暑假伊始，李子瑕正式離開雷霆領域，為了早日集齊圖紙，成為「荊棘」家族的一員，像是曾經那些搶走他們的boss的玩家一樣，用自己高超的實力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

  離開學校的夏至，想要見到李子瑕的途徑只剩下遊戲，可是兩人現在不在同一個家族，所以只能依靠私聊或者好友頻道來保持微弱的聯繫。按說，這樣的情況會讓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可是夏至卻發現，自己越來越想念李子瑕了，對於陶瑤瑤的罪惡感也日復一日地加深。

  感情的事情，不是不去想就能控制住的。

  夏至只好用繁忙的生活填充自己所有的時間，才能在保護陶瑤瑤挖礦的同時，不至於太尷尬，雖然陶瑤瑤什麼都不知道。

  現在的夏至也是雷霆領域管理層的一員，努力提高自己等級的同時，也肩負著維護整個家族並將其發展壯大的義務。她相信，雷霆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千羽和姬神山初雪也在夏至的邀請下加入了雷霆領域，和家族裡的人相處融洽，只是，夏至卻很少再見到Angelo了。

  「你們最近有看到Angelo嗎？」夏至問千羽和姬神山初雪，她們兩人正在幫夏至砍樹，就是在她們當初初遇的那片巴別木樹林裡。

  千羽停下砍樹的動作，說：「說起來有些奇怪呢，安吉洛最近似乎在躲著什麼人。」

  「嗯嗯！」姬神山初雪點頭道，「好幾次看到他直接下線，都不用外掛了呢。」

  「外掛？」夏至愣了愣，「全息遊戲裡也會有外掛嗎？」

  姬神山初雪捂住嘴巴，和千羽互看了一眼，無奈地放下手說：「薔薇醬不要告訴別人哦，這其實是安吉洛君的秘密……」

  夏至這才知道，Angelo所使用的那個「幻影」和「空氣牆」，根本不是什麼職業技能，而是他自己寫的外掛。

  「幻影」相當於是刺客的分身，不僅能瞞過玩家的眼睛，更能迷惑怪物，讓他無數次逃離危險；而「空氣牆」則是類似於「無敵」「穩如泰山」等技能，可以讓所有接近他的玩家或者怪物都不得近身，甚至被反彈。

  「Angelo竟然這麼厲害？」夏至有點激動，「他是黑客嗎？」

  千羽若有所思地說：「不知道呢，我們問過他，可是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不知道能不能找他幫忙查一查雷霆帳號的問題……」夏至說著，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她想起Angelo追逐巴別塔怨靈的那天，曾經拿著一塊碎片，和另一張殘缺不全的地圖拼接在一起。

  這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能寫出全息遊戲外掛的Angelo或許在計算機或者遊戲上有天賦，可是這個天賦，不足以支撐他看透整個遊戲。

  他可以通過工具更改他自己的遊戲數據，卻無法通過「入侵伺服器」等手段來揭開「永恆天堂」的神秘面紗，所以，才會親力親為地去拼湊地圖。

  「別擔心，薔薇醬，」姬神山初雪握住夏至的手，說，「聽說『荊棘』家族擁有最多的圖紙碎片，副族長也已經踏上了荊棘之路，所以，我們很快就能進入永恆天堂，找到那些消失的大神們啦。」

  「你們原先的伺服器，也有人失蹤嗎？」夏至問。

  姬神山初雪和千羽對視一眼，點點頭，卻沒有看夏至的眼睛：「聽說是有一個呢，在遊戲和現實里都消失了。」

  「NW公司也沒有任何解釋嗎？」夏至又問，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千羽回憶了一下，回答道：「當時論壇上好像有人說，伺服器遭到了黑客騷擾。」

  「黑客……」夏至低頭思索，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抹白色出現在千羽和姬神山初雪身後，還以為是怪物，差點叫出聲來，視線上移，才發現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Angelo。

  千羽對於Angelo的出現十分驚喜，立即拋下斧頭上前。夏至看到Angelo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卻沒有攻擊千羽，也沒有化作幻影消失。

  千羽把脖子上的金色薔薇懷表托在手裡，Angelo看著它，兩秒鐘後，抬手按開懷表開關，一陣空靈的音樂從懷表里傳了出來，夏至這才發現，千羽的懷表原來是一隻音樂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