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解藥
2025-03-22 21:37:17
作者: 花在雨
幾日後,風塵僕僕的一行人終於抵達了鳳儀客棧,四個驍騎兵完成護送任務返回了京都麗澤,花緬和康穆寧則馬不停蹄地直奔芙蓉院。
他們來回共用了八日。經過這八日的調理,黎末已經行動自如,只是還不能使用蠻力,而姬雲野的傷也已癒合,疤痕被凌月控制得雖沒有增生凸起,卻也甚是明顯,尤其是臉上,皮膚紅白相間,極其影響美觀。
花緬將三朵火蓮交給凌月,又把雪山上的遭遇複述了一遍。果不其然,這三朵花中的確有一朵是火蓮花王,可解所有毒性。而姬雲野的猜測和她一樣,也認為那些殺手很可能是姬錦言派來的。他們甚至得出了一個出乎花緬意料的結論,那便是,以那些殺手的使毒手段來看,凌月身上不知名的毒和花緬身上的寒毒很可能都來自姬錦言。若這個猜測得到證實,則說明姬錦言早就和內宮裡應外合有了勾結,那他的野心可謂昭然若揭,不得不防。
黎末見只採得三朵火蓮,便道:「我的傷已無大礙,此花如此珍貴,我用了也是浪費,你們三個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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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緬這才想起,自己一時大意竟忘了這一茬,她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雖然中間出現了一些波折,可上天還是很眷顧咱們的,讓我採到了四朵。我在返程之前已經用掉一朵,這三朵是給你們用的。」說完還不忘看了看唯一的知情者,以眼神威脅他不許亂說。
康穆寧給了她一記眼刀,轉身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腹誹道,你能不能生孩子,最該擔心的怎麼都輪不到本小王我吧?
似是怕誰再提出異議,花緬忙不迭地對凌月道:「阿月,事不宜遲,你們抓緊時間把火蓮用了吧。」
這廂凌月若有所思,那廂姬雲野搶白道:「也不急在一時,你們先去樓下用膳,我等你回來再用也不遲。」
他這麼一說,花緬倒真覺得自己有些飢腸轆轆了,她微微一笑:「也好,等我回來親自幫你上藥。」說完,拉起康穆寧徑直去了一樓膳廳。
待他們走遠,姬雲野對凌月正色道:「麻煩凌公子將我這枝火蓮製成藥汁加入緬兒的膳食中。」
凌月自是心如明鏡,他不由嘆道:「若你容貌沒有恢復,你以為她會如何?」
「可她的寒毒……」
「不過是不能生孩子而已,莫非你想讓她懷上裴恭措的孩子?」
姬雲野心頭不由一顫,他自然是不想的,可總有一日他會讓她重回自己身邊,讓她為自己生兒育女,所以,他絕不能讓寒毒繼續留存在她體內。
「凌公子說笑了,緬兒終究會成為裴恭措的妃子,為他生兒育女自是應該的,我們怎能剝奪她為人母的權利?」
凌月眸光微閃,似是陷入某種回憶,又似是在思考某個問題。他沉吟片刻,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終是不再追問,只道:「驅除緬兒的寒毒,半枝火蓮足矣。」
「哦?」姬雲野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我若痊癒需要多少火蓮?」
「內服加外敷,至少一枝。」
「若是只治療手和臉呢?」
「半枝亦足矣。」
「如此甚好,那便請凌公子將半枝火蓮做成藥汁,我會在她不備時加入她的膳食中。」
黎末此刻也明白了他們話中的意思,想來花緬根本就只採到了三朵火蓮,他打斷他們道:「還是將我那半枝分給緬兒姑娘吧。」
凌月卻搖了搖頭道:「你傷及心脈,沒有一枝火蓮是無法恢復如初的。若不能動武,對一個侍衛來講,豈非成了廢人?何況,你又是殿下的左膀右臂,你忍心讓他失去一隻臂膀?」
「可是……」
凌月抬手制止了他:「若緬兒沒有採到火蓮花王,我或許會接受殿下的提議,也或許會把我的那枝分給她用,因為畢竟我也不敢保證這火蓮能否解除我體內的毒性。」
他故意只說一半,然後停頓下來看向面前的二人,卻見他們皆是眸光奕奕地等著他的下文。
他爾雅一笑,瞬間光芒萬丈,滿室生輝:「然而,不幸中的大幸便是,緬兒採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火蓮花王,只需其中一瓣便可解除任何毒性。」
「此話當真?」姬雲野和黎末不敢置信地異口同聲道。
「沒錯,只需兩片火蓮花王上的花瓣便可解掉我和緬兒身上的毒,剩下的花瓣我還可以風乾了製成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天無絕人之路,這果真是一個意外驚喜。
花緬和康穆寧回來時,三人皆已服食火蓮,此刻正在幾位內力深厚的侍衛輸功輔助下,讓藥性在體內加速化開。
輸功結束後,凌月遞給花緬一片花瓣讓她服下。見她疑惑,他解釋道:「火蓮花王,一瓣即可解毒。」
花緬眸光乍亮,也不去管他為何要讓自己再服一次,歡喜地接過來直接吞了下去,然後打坐運功,以內力幫助藥性在體內運化。
待身體微微發熱,她停止了運功,抬起頭來卻發現凌月正興味盎然地看著自己。
她起先頗感疑惑,待看到姬雲野眼中的疼惜後,才想起自己方才一時高興竟是自戳謊言。
她訕笑道:「呃,我竟忘了我已經服用過一朵火蓮了,不過再服用一瓣火蓮花王,想來應該可以將寒毒驅除得更加徹底才是。」
大家也不拆穿她,只望著她笑得溫柔。
知道凌月還要為姬雲野上藥,黎末識趣地帶著幾名侍衛退了出去。
凌月看了看康穆寧:「小王子一路辛苦了,先回房歇息吧。」
「也好。」康穆寧看向花緬,「緬兒,走,隨我去隔壁房間小憩一會。」
花緬怔了怔,旋即怒瞪著他道:「我又不是你的姬妾,憑什麼和你歇在一處?」
「喲,才幾日你便不認帳了?你忘了那日在玉雪峰頂,你可是睡在我懷中的。」
「你……」花緬一時語塞,她看向姬雲野,見他眸波微漾,心下更是氣憤,遂指著他的鼻子道,「早知你如此無賴,我就是凍死也不稀罕睡在你懷中……呸,誰睡你懷中了,分明是你趁人之危。」我若非暈倒,怎會讓你得逞?
康穆寧不由啞然失笑:「你還真生氣了?我不過是逗你玩玩。」
「有這樣開玩笑的嗎?」花緬氣惱道,「我看你也沒什麼事了,不如早些回宮,你的那些女人也巴巴地等了你那麼久,你怎好讓她們再獨守空房?」
康穆寧聞言不但不惱,反而嬉笑道:「緬兒,你莫不是吃醋了?」
花緬先是無語望天,然後快步走到門邊一把將門拉開,狠狠地斜睨著他。
康穆寧忙陪笑臉道:「緬兒莫氣,我巴不得你吃醋呢。再說了,我家裡那些女人哪個能和緬兒你比。這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所以,我決定還是等你們離開以後再回宮的好。」
花緬終於被他磨得沒了脾氣,於是乾脆將他當作空氣,她走回凌月身邊道:「阿月,我們來給野哥哥敷藥吧。」
凌月淡笑道:「不急,我回房將花瓣碾成汁,再和凝脂露混合在一起,待配好了再來上藥,你們先歇著吧。」
凌月離開後,花緬瞥了眼仍杵在房中的康穆寧道:「你怎麼還不走?」
康穆寧笑得曖昧:「我在想,你們多日不見,乾柴烈火的,會不會……啊——」
望著抱頭鼠竄的康穆寧,花緬追上前去,在他屁股後面狠狠踹上了房門,一轉身,卻見姬雲野正支肘側躺在廳中軟榻上含笑看著自己。這副慵懶姿態不禁令她呼吸一窒,她放下手中高舉的木凳,快步奔到榻邊,撲到朝思暮想的人兒身上,毫不遲疑地送上了自己的櫻唇。
她的熱情有如燎原的烈火,瞬間燒得姬雲野魂飛魄散。一番抵死深吻後,他已是意亂情迷,氣喘吁吁,不由戲謔道:「看來小王子說得沒錯,果然是乾柴烈火。」
花緬頓時霞飛雙頰,她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低聲問道:「你的身子可大好了?能不能……」這最後幾個字已是聲如蚊蚋,氣若遊絲。
「能不能什麼?」姬雲野挑眉笑道。
「你又取笑我,不跟你玩了。」花緬說著推開了他。
眼見她要起身離開,姬雲野長臂一伸將她撈入懷中,然後翻身把她壓在身下。天旋地轉間,還來不及思考,她的呼吸便被他悉數吞沒。隨後,他的唇游離至她纖長的脖頸,手掌撫上她的嬌軀。
她只覺腦中一片混沌,仿佛漂浮在一片巨大雲朵之上,悠悠蕩蕩,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肩頭一涼,她方回過神來,待看清眼前狀況,頓時羞臊地推搡他道:「快停下來,現在還是白天,門又沒閂,會被人看到的。」
姬雲野抬眸覷著她,忽然邪肆一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誰讓你勾引我的?」
花緬對上他滿含情慾的眸子,心臟竟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這一刻她突然只想熔化在他懷中,再不管一切世事紛擾。
她閉上眼睛,任由他以激狂的熱情將自己的身體點燃並燒成灰燼,就如打著花苞的嬌花,在短暫的光陰中經歷了由爛漫綻放開到荼蘼凋零的一生。那時,她似乎聽到了花開花又落的聲音。
事後,花緬將自己收拾妥當,起身向門外走去,準備看看凌月是否將藥配好,未走幾步便見凌月手執藥瓶推門而入。
花緬一時怔住,他進來得如此之巧,莫非是早已來到,一直等在門口?想到這種可能,她頓時紅了臉,不禁回頭看去,卻見姬雲野衣衫半敞恣意慵懶地靠臥在軟榻上,正嘴角噙著饜足的笑,一雙俊目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這傢伙,完事了還不把衣服穿好,這個樣子分明是在向別人昭示著剛剛發生了什麼。她只覺自己的臉頰火燒火燎的,直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凌月的目光淡淡地從她臉上掠過,轉而投向姬雲野,然後不動聲色地信步向榻前走去。
見凌月並無異常,花緬方舒了一口氣,回身走到榻邊道:「阿月,我來幫野哥哥敷藥吧。」
凌月淡聲道:「不用,你出去吧。」
花緬不由錯愕:「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讓你出去你就出去。」
雖是聽不出喜怒的話,可花緬分明察覺到了那掩藏在平淡語氣中的巨大憤怒。這還是第一次凌月如此強硬地命令自己。她只覺心肝一顫,腳步竟是不由自主地向門外邁去。
到了門口,她琢磨著要不要聽聽凌月會跟野哥哥說些什麼,於是腳步一頓,轉個方向走向了靠門的牆壁。卻不料,凌月的聲音緊隨其後幽幽傳來:「把寧婉公主送回房去。」
花緬這才注意到,門外稍遠處竟還守著兩個青衫侍衛,頓時羞得無地自容,她指著他們道:「你們,你們為什麼在這裡偷聽?」
其中一人面帶不屑道:「公主都不怕做,還怕我們聽嗎?」
這語氣,分明是替他們家主子不值。可她和康穆寧有什麼關係嗎?憑什麼連他的侍衛都可以這樣跟她說話?
她不待他親自恭送,便道:「我自己會走,不用你們送。」說著氣哼哼地轉身離去。
凌月聽得門外沒了動靜,方肅容對姬雲野道:「你可知你毀了她的清白,她如何在南秀後宮立足?」
姬雲野如何沒有這個擔憂,可此刻被旁人教訓,他心頭自然不快,儘管這個人早已被他視作了岳丈。他笑意疏懶道:「緬兒本就該是我的,迫不得已將她讓人,還不能讓我拿點小利嗎?」一想到緬兒會成為別人的女人,他只覺心痛如絞。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她不得寵更好,他寧願她在冷宮孤寂地等著自己,也不願她每日承歡裴恭措身下,過著與其他女人勾心鬥角的日子。
凌月眸光一凜道:「我還以為你有多愛緬兒,原來也不過如此。若知你會如此待她,我當初又何必救你。」
姬雲野也不惱,他微微一笑:「可你還是救了我,如今後悔也晚了。」
凌月眯眸看著他,眸中有如蓄著風雪,又似蘊著風暴,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冰凍,再席捲著摔得粉碎。他真怕自己一衝動做出讓緬兒痛恨的事來,於是在自己爆發前將瓶子扔到他身上道:「我去讓緬兒過來給你敷藥。」話落,身姿一掠,一陣風般消失在眼前。
姬雲野眸色深幽地望著他消失的虛空之處,低低地嘆了一聲,不知是為他,還是為自己,亦或是為這多舛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