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千柔相勸（二）

  影月聽得心驚肉跳，怎麼會用到『壓迫』這個字眼？

  影月急忙擺手道:「夫人沒有壓迫影月，影月也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壓迫。」

  玖蘭千柔輕笑道:「那若風說你心情不好，我有一定的責任……」

  影月垂著頭，小聲說:「影月沒有心情不好。就算影月心情不好，也怪不到夫人身上啊！」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溫涼的茶水濺到了玖蘭千柔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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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玖蘭千柔像是沒有反應似的，只是盯著影月，眼神微寒。

  影月怯怯地說:「夫人，您的手弄濕了。」

  玖蘭千柔不在意地說:「沒事。」

  影月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不敢直視玖蘭千柔的目光。

  玖蘭千柔笑著問道:「既然你沒有心情不好，是若風騙了我嘍？」

  影月急忙解釋道:「夫人，若風怎麼敢欺騙您？不是，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玖蘭千柔伸出右手食指，沾了沾桌子上的水，在桌面上作著畫。實際上，根本算不得作畫，頂多算得上是塗鴉。

  玖蘭千柔盯著自己的手，笑著問道:「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若風說了謊？我應該處置了若風，將他冰封個千八百年。

  還是你在撒謊，愚弄我呢？」

  影月臉色發白，回復道:「影月怎麼會愚弄夫人呢？影月，影月最近確實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但是，這和夫人沒有關係！」

  玖蘭千柔擺了擺手，緊蹙柳眉，不耐地說:「你別跟我解釋這些有的沒的！我不想知道你和若風到底誰說謊。我要是細究，你們四個人都得跪在我面前向我解釋！

  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解決問題的。我可不想傳出去不好的名聲！這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千睿。　」

  聽見玖蘭千柔這麼說，還提到了慕容千睿，影月的臉色更加蒼白起來。

  而在房外偷聽的若風捏緊了拳頭，他忍不住在心底指責玖蘭千柔。『這個自私的女人，哪裡配得上王爺？現在還這樣為難影月！也都怪自己，才讓她有機會這樣羞辱影月！』

  影月跟秋月爭執的那次，被玖蘭千柔教育了一頓，影月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感覺很羞愧。

  而上次慕容千睿中毒，她已經悔青了腸子，玖蘭千柔還是痛罵了她一頓。慕容千睿詐死的時候，玖蘭千柔對她橫眉冷對，即使知道是在做戲，她心裡也是那般的難受。

  偷偷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玖蘭千柔。玖蘭千柔是那般的高傲、冷漠。影月覺得，也許玖蘭千柔是真的很討厭她。

  無視影月的目光，玖蘭千柔淡漠地說:「我是給你個機會，讓你說個實話。你究竟有沒有心情不好，我隨便問問落雪和飛花，就知道你和若風誰在愚弄我。

  現在，我給了你機會，你就給我感恩戴德地接受！我不想浪費時間，而且我也真的想知道，我怎麼讓影月姑娘不開心了？」

  聽見影月姑娘四個字，影月的心猛地一滯。

  房間外的若風聽到此處，恨不得破門而入，將影月帶走。他沒想到玖蘭千柔竟然顛倒是非黑白，讓影月如此難堪。

  握緊了拳頭，若風十分憤怒，再難以等下去，準備衝進房去。

  然而，影月的聲音又喚回了他的理智。

  影月沉聲說:「夫人，影月確實心情不好，但是若風理解錯了，影月不是因為夫人才心情不好的。所以，夫人別再折煞影月了！也別為難若風。」

  玖蘭千柔擦乾了手，兩手柱在桌上，托著自己的臉。一臉不信任地看著影月，淡笑道:「你這麼說，我就信嗎？

  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了？是因為我說你說重了嗎？

  可是我還覺得遠遠不夠呢！如果你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你做什麼暗衛？」

  影月低下了頭，整理好情緒，淡淡地說:「影月的確因為夫人的話失落了很久，但是，這並不是影月不開心的原因。

  影月心情不好，只是因為在生自己的氣。」

  玖蘭千柔輕輕地挑了挑眉，問道:「是嗎？」

  影月點了點頭，真誠地說:「影月所說，絕無虛言、句句屬實。

  影月只是在生自己的氣，影月只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影月想要為主子做些什麼，卻發現影月什麼都做不到。

  夫人說的都對，影月確實沒有資格做暗衛。」

  玖蘭千柔轉換個姿勢，翹起了二郎腿，一隻手放在了腿上，一隻手敲著桌子。

  玖蘭千柔看著影月，沉聲問道:「影月，你殺過人嗎？」

  影月不知道玖蘭千柔為什麼這麼問，還是如實回答道:「殺過！」

  玖蘭千柔笑著問道:「下毒？」

  影月輕輕地點了點頭。

  玖蘭千柔看著影月，忍不住嗤笑道:「真是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被保護過度了，沒想到還殺過人。

  你看看若風、落雪、飛花。誰像你這般？

  身為暗衛，便也曾遊走於刀刃之上，在修羅煉獄裡打過滾。但是，你怎麼沒學到一分？」

  影月沒有反駁，低下了頭。

  玖蘭千柔敲著桌子，看著影月，像是一個審罪犯的官員。而影月，無疑便是被審的罪犯。

  影月將頭埋得很低，都快要垂到桌子底下去。

  玖蘭千柔無奈地說:「影月，把頭抬起來！你犯了什麼錯嗎？要把頭埋得這麼低？還是覺得我是個吃人的妖怪、醜陋的惡魔？」

  影月抬起了頭，急忙解釋道:「影月沒有這麼覺得，影月只是覺得很羞愧，沒臉。」

  「沒臉？」玖蘭千柔氣憤地說，「影月你是被保護成傻子了嗎？我打你了還是罵你了？我怎麼你了嗎？我不是你的主子，也不是你的朋友，我就是個陌生人。

  面對一個陌生的人，你只要保持對人的尊敬就可以了。我說你，譏諷你，你就只會垂著頭嗎？

  你要是覺得沒臉，你就努力地長臉！

  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一邊覺得羞愧，卻不去改變，你的羞愧有用嗎？」

  影月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玖蘭千柔。

  玖蘭千柔冷聲道:「在沒有能力之前，最好扔掉你那沒有用的自尊心！我說你，會讓你羞愧。但是你除了羞愧，你還做了什麼？

  和秋月爭執那次也是，千睿中毒那次也是，而現在你還是這樣！

  難道只覺得羞愧就可以挽回所有的錯誤嗎？難道覺得羞愧，就不用再去做什麼了嗎？　」

  影月垂下了眸子，哽咽道:「影，影月只是……」

  「你只是什麼？」玖蘭千柔打斷道，「我告訴你影月，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我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會再給你！

  作為一個暗衛，你的能力我不加評判！但是你的思想，錯的離譜。如果只知道羞愧，什麼也不做就可以預防錯誤的發生，那普天之下不會有悲劇了！

  難道犯了錯，就必須被原諒嗎？到你這兒了，怎麼還說都不能說了？說了你就不高興，不高興還得哄！有你這麼不懂事的嗎？

  如果你再這麼蠢得不可救藥，我不會讓你見到千睿！蠢即是惡，如果因為你的蠢，害了千睿，我會將你千刀萬剮！

  我告訴你影月，沒人應該為你的蠢負責！」

  玖蘭千柔說了很多，這些話徹底擊垮了影月。這麼久以來，若風她們寵著她，護著她，讓她成長得相對輕鬆。

  慕容千睿也很少說她。所以，在不知不覺間，影月便被寵的有些幼稚了。

  眼淚不停地往下落，影月哽咽道:「是影，影月錯了。影月太，太弱小，幫不到主子，還一直給主子添麻煩。」

  看見影月落淚，玖蘭千柔一點負罪感都沒有。她憤怒地說:「這跟弱不弱沒關係！這看的是心！

  你有那份改正的心嗎？這麼久了，我是沒看到。你除了羞愧和自怨自艾，你還做了什麼？

  和秋月爭執的那次，你跟秋月道歉了嗎？你污衊她！你事後來找我表明心跡了嗎？你沒有！

  千睿中毒那次，知道是拈花笑，你就判了千睿死刑！你就找辦法壓製毒性，你找方法解毒了嗎？

  我不知你學醫是出於什麼目的。但是你早就知道拈花笑這種奇毒，你想過怎麼破解嗎？這麼多年你都沒嘗試過，你就知道慕容軒不會用拈花笑嗎？

  千睿的毒解了，現在你還在羞愧，自怨自艾！你有事後好好研究一下拈花笑嗎？

  你又是什麼都沒有做，整天自怨自艾，心情不好！你心情不好給誰看？你難道只會讓你身邊的人擔心你嗎？

  就這樣，你還想要臉？我告訴你，面子這種東西不是別人給你的，而是你自己掙的！

  不是我們要給你面子，而是你讓我們給你面子！

  覺得自己弱小，那你就變得強大啊！你什麼都不會，那你就什麼都學！我原來，就什麼都會嗎？」

  玖蘭千柔越說越激動，手緊緊地扣著桌子。真是差點讓影月給氣死！

  怎麼能用一句弱小，就把一切都推脫開了？弱小不是罪！更不是為了承擔錯誤的罪。

  弱小，一直在鞭撻著人們，讓人們變得更強！

  怎麼能只看到別人的能力，而忽略了別人的努力呢？玖蘭千柔如今這樣逆天，誰知道她浴火重生了多少次？

  影月愣愣地看著玖蘭千柔，眼淚依舊不停地往下落。

  玖蘭千柔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我要回去了，沒時間和你多說，你想怎麼做，你隨便！畢竟，這是你的人生。」

  說罷，玖蘭千柔站起身來。影月胡亂地抹了抹眼淚，真誠地說:「夫人，謝謝你！」

  玖蘭千柔看了一眼影月，冷冷地說:「我只是來解決麻煩的，我說了，我不想傳出不好的名聲。」

  說罷，玖蘭千柔離開了影月的房間。

  看了看若風曾經待過的地方，玖蘭千柔勾唇一笑，便揚長而去。

  若風從柱子後出來，望著玖蘭千柔的身影出神。

  若風明白了玖蘭千柔對影月的苦心。玖蘭千柔之所以沒有溫婉地勸說，就是想讓影月能徹底明白過來。

  而先前那樣說，也是為了讓影月自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