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程啟？」柳如萱低聲的重複著，心中卻有種不安的感覺，腦子裡飛快的回憶著這兩天查看的郵件，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手輕輕的滑過屏幕，熟悉而急促的聲音響起。

  「柳總，不好了，華東那邊要求退單！」程啟是今天一早接到的電話，對方咄咄逼人，非要退單，可是公司的工廠已經把所有的材料準備妥當，退單不僅僅會影響公司的聲譽。

  「為什麼？」柳如萱身體微微一顫，面色也跟著暗了下來。

  「因為……因為……」因為現在整個T城，一是傳欣客的大老闆是沈氏的插足小三，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誠信可言；二是傳雖然柳如萱是沈總裁的妻子，但沈總裁根本就不愛她，甚至討厭她，這次出遊只是為了彌補，如果是這樣，萬一倒閉了，後果誰來負啊！兩種說法沒有一個是對柳如萱有利的，程啟不禁感嘆自己的命太苦，新跟了一個老闆，結果還是逃不掉倒的結局，但不管怎麼樣，還是會堅持到最後，只是這樣的話應該怎麼說呢，他嘟了嘟嘴吱唔著還是沒有勇氣說。

  「說話啊，到底怎麼回來！總不能平白無故撒啊！」柳如萱急躁的推著後面仍仔細給自己梳頭的沈逸軒，拿著手機去了書房，

  沈逸軒望著她嬌小的背影，眸底心裡一片疼，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麼努力的做設計，但只要她想做的他都無條件支持，因為正是這樣的她俘獲了他的心。

  於是他拔通了金城的電話，電話那邊非常吵雜，沈逸軒的眉剎時蹙了起來，感情那傢伙在夢羅莎？

  只聽到「砰」的一聲，吵雜聲被關在了門外。

  「玩了幾天了？」如果沒有記錯，應該走了三天了吧，金城不是明知故問，只是第一句話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他已經調查到第一次放出消息的是葉敏，第二個則是一個小羅羅，應該是被人指使的。

  「我下午回去，你幫我查一下如萱華東訂單的老闆是怎麼回事。」沈逸軒俊眉微斂，俊美的臉上全是冰冷的神情，他已經沒有心情關心他到底是沈氏還是在夢羅莎。

  

  「好！」金城應聲，紈絝的臉上也突然變的嚴肅，只是兩人一直相持著，一時竟語塞了。

  電話就這樣靜了兩分鐘，最後沈逸軒艱難的張了張嘴，心口堵的發狂：「葉敏她……」

  「她住在你家！」這個突破口被打開，金城的心裡反倒輕鬆了，他喝了一口水，讓水替酒幫他壯了壯膽子，有一個問題從葉敏懷孕的那一刻就已經像塊大海綿一樣忤在他心口的位置，他忍的有點難受：「第一則消息我已經找人查過了，是葉敏找人到的雜誌社，但是你別忙著生氣，你現在只要告訴我一件事，晚上你到的時候打算讓小萱萱去哪？」

  「去沈宅！」沈逸軒的語氣堅決，像是經過深思熟慮。

  「好，坐上飛機給我打個電話，我安排人去機場接你，不然，你回不了家！」金城狠狠的扔下這句話後掉掛了電話，葉敏的為人她是清楚的，他可以一點不懷疑葉敏肚子裡的孩子是沈逸軒的，更不會懷疑葉敏對沈逸軒的感情，只是他不會相信葉敏會對小萱萱友善，單純的萱萱怎麼可能會是心思縝密的葉敏的對手，這個時候讓她們見面，這不明擺著讓小萱萱吃虧嗎？！

  掛了電話後沈逸軒把飯菜端到了書房，書房裡柳如萱正站在窗戶前望著大海，眼睛裡沒有一點亮光，全是灰暗的顏色，空洞的神情仿佛把眼前的一切都穿透。

  感覺到身後的空氣受到了阻撓，柳如萱低喃著：「為什麼做生意這麼難，怎麼說好的事，說改就改？」

  以前爸爸常常讓她學一些經營手法，學一些管理類的書，她總是不以為然，爸爸就會說，做生意就如同李白的「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如果只一味的會設計，那只能做設計師，做不了管理者，只有你有了通往蜀道的梯子，才能一路直行，否則只能一路三退。沒想到這麼快就應證了。

  「你缺少一個合同，如萱，我安排一個律師，一個軍師給你吧！」沈勉軒實事求是的說著，他把手放在柳如萱的肩上，安慰著她惶恐不安的心，給她一點力量。

  「合同？」當時程啟提醒過她，只是她覺得華東的老闆實在，想等著第一批貨出來後讓他過目完質量再簽訂，本想著這樣可以拉近之間的關係，沒想到反而害了自己和公司。她反過身，看著沈逸軒堅定的雙眸，淡定的神情，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先小人，後君子。很早爸爸就跟她提過沈逸軒這個名字，只是自己覺得有爸爸在，她只需要給公司設計出最完美的衣服即可，所以一直都不關心管理，也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一直拒之千里，現在，爸爸走了，卻逸軒送到了自己的身邊，她有些欣慰的望著沈逸軒的雙眸，彼此的身影在對方的眼裡格外的清亮：「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放心吧，有我呢。」沈逸軒撫摸她的手，心裡如同海嘯般波濤洶湧，起伏不定，只是他就這麼靜靜的站著，眼裡，神情上都平靜無波，他很不情願的用低沉的聲音說：「我們下午再回去了，對不起，沒能陪你過完假期。」

  「嗯，沒事，公司出了這麼大事，我也沒有心情了玩了。」柳如萱眸光迷離，同樣讓沈逸軒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微笑著越過他的身體去收拾衣服。

  沈逸軒有些失落的走出了房門，那一刻兩個人心裡好像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都選擇沉默，讓相安靜好的時間再延長一些。

  往往太美好的東西都不會長久，往往太安靜的湖面都會讓人害怕。

  T城，景辰聽到東方浩下午到飛機場，於是她急沖沖和同事調了一個班，早早的來到了飛機場。

  機場裡人來人往，是個最無情的地方，景辰給東方露打了好幾個電話才確定了飛機的到機時間，為了給東方浩一個驚喜，她特地買了一身淺藍色的連衣裙，紮起了馬尾，因為每次柳如萱披頭散髮的時候，東方浩都會不自覺的把頭髮給她紮起來，想著這一身的行頭都是為他準備的，居然有些心慌，心跳加速的厲害。

  遠處，一個身影正在一點點變的清晰，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飛一般的撲了過去，緊緊擁住了他，像極了送他離去時的情景，只是那時有柳如萱在場。

  景辰的到來無疑讓東方浩有些吃驚，驟然怔忡的神色里儘是酸楚和欠意，放在身側的雙手遲遲沒有抬起。

  景辰自然是感覺到了他的冷酷和無情，她都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隱藏自己的感情，哪怕傷的遍體鱗傷，哪怕是萬劫不復，她都在所不惜，只要他給自己一個微笑的眼神便可，可是她等來的永遠是他的冷酷，他的無情，他的無視。

  「東方，我上午給文，不是，是柳如萱打電話了，她可能晚上會到。」景辰鬆開了東方浩的身體，從有些酸澀的眸子裡擠出一點點微笑，只是那笑里儘是委屈與哀傷，她苦笑著，此刻東方浩最想知道的一定是柳如萱的消息，而柳如萱正和沈逸軒在一起，東方浩肯定沒有給她打電話，呵，瞧，她景辰是多麼的會成他人之美。

  「嗯，謝謝你景辰，我先去如萱的辦公室了，你回去上班吧！」東方浩的聲音里聽不出一點情緒，他不著痕跡的越過景辰的身體，邁著大步走了出去，只是別過身體的那一刻，內心的愧疚感在心裡不停的翻滾，滾的他的心痛的無法忍受，於景辰，他什麼都給不起，從愛上言文欣的那一刻起，他的內心就再也走不進任何一個人，言文欣死去後，他活著的意義就是要查出真兇，所以才會和父親吵個不停，直到遇到重生的言文欣——柳如萱後，他才感覺到自己的世界裡又重新有了陽光，即使這個太陽他從未照過自己，而他要做的就是圍著她轉，直至死亡。

  他給柳如萱的從來都是痴心一縷，相思一片，而能給景辰的卻只有堅決的拒絕。

  東方浩走了許久，景辰還依然站在原地，眼眶氣的發紅，溫熱的液體不停的在眶里打轉，直至再也轉不動的時候，脫眶而出，手不一直保持著東方浩離開的樣子，薄薄的唇動了幾次，卻說不出一句話，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胸口也莫名的壓抑，總之於她而言，是垂死前的感受。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換回你一眼嗎？」景辰嘴角揚起自嘲的笑，多麼希望自己是個無情的人，就不會受這份苦！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個小生在不停的嘲笑自己，催促自己，她不停的去克制，去忍受，去告訴自己不能像上官儀那樣，可是終究失敗了。

  她拿起了打電話拔出了一個號碼，電話那邊是無盡的笑，笑聲像刀子一樣刮遲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