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兩兩相望兩兩相忘
2025-04-04 23:30:41
作者: 瑤澀
失憶的時候,花月滿總是很羨慕那個能將面前溫潤如玉一般剔透的男子,占為己有的那個女人,因為她想像不到,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配得到他實心實意的愛慕。
她並不是沒幻想過,如果她是他心裡的那個女子該多好?然後待她逃離出祈天那個金絲鳥籠,從此攜著他的手天涯海角,海闊天空,只羨鴛鴦不羨仙。
可是當記憶復甦,當她真的成為了他心裡的那個唯一,她卻發現,以前所有的期望,都變成了一個可笑的笑話,觸手不可及,遙遠不可碰。
如今,他就坐在她的面前,她的身邊,可她卻連擁抱一下都覺得是那樣的奢侈。
「阿滿,別給自己太多的壓力。」司慕冉不知道是鬆了口氣,還是嘆了口氣,執起她被茶水打濕的手,掏出懷裡的帕子輕輕擦拭著,「好好養傷,什麼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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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慕冉……」
花月滿本來想說,咱倆這樣不好,你雖是個單身,但好歹我也是為人婦了,如此的不清不楚,還是在你爸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被你爸知道了,沒準這次就直接給我下毒藥了。
可是還沒等她把後面的話說完,便是感覺原本溫熱的屋子,瞬時間如冰凍一般的寒冷,她下意識的朝著門口看去,當雙目觸及到已然站在門口的劉默時,登時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笑意,就連平時覆於周身的慵懶氣息也蕩然無存,一雙漆黑的眼,冷冷的注視著司慕冉,似狂風暴雨欲來。
「司慕冉,鬆開你的手。」這是他的警告,也是他最後理智的底線。
司慕冉似完全沒有察覺到劉默的存在一般,神色淡然,目色平靜,仍舊細心的擦拭著花月滿手背上的水珠。
花月滿沒有骨氣的顫抖了,毫不遲疑的把手抽了回來。
司慕冉可以不在意,但她絕對不能不在意,曾經的慘痛歷歷在目,她可不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痛的傻缺。
司慕冉察覺到了她的驚慌,抬眼示意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正要悠然起身,卻猛見一股強大的氣流朝著他噴涌而來。
花月滿清晰的感覺到那股強大的氣流掃過了自己的發梢,眼看著直奔司慕冉而去,她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推開了司慕冉,自己起身擋了過去。
「阿滿——」後退三步的司慕冉第一次沒了以往的溫潤從容,揚聲含著她的名字,拼了命的邁步沖向她。
劉默姣好的眉頭微蹙,猛地偏移了手中掌控著的力道,隨著一聲重響砸在了地面上,他則是先司慕冉一步,閃身站定在了花月滿,一把攬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花月滿余驚未定的靠在他的懷裡,生怕他再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趕緊一把摟住了他的腰身,佯裝頭疼的哼哼唧唧。
「我難受……」
劉默微微皺眉,剛要伸手檢查她身上的傷口,卻看見她燒的通紅的耳根,只是一瞬,他已然知道,她不過是在用謊言來拖延自己心中燃燒到正旺的怒火。
花月滿現在難為情的恨不得咬舌自盡,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深埋進去,永遠不見天日,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劉默的回答,卻也不敢睜眼,只能閉眼死撐。
劉默雖識破,可看她那畏懼的模樣和薄薄裡衣下忽隱忽現的傷痕,也懶得去揭穿她,單手攬她在懷,微微側身朝著司慕冉看了去:「難道太子冉打算一直站在這裡看,觀賞我們夫妻恩愛不成?」
司慕冉微微垂眸,聲音已控制回了以往的溫潤淡然:「酉時一刻,父皇會在梔嵐殿宴請太子默,我會提前安排好馬車。」
劉默淡淡頷首:「有勞太子冉。」
趴在劉默懷裡的花月滿,悄悄睜開眼睛,正看見司慕冉遠去的背影。
說完全沒感覺是假的,畢竟在一起朝朝暮暮過。
可就算有感覺又能如何?
她是瑤藍聯婚去祈天的太平郡主,既已嫁就成定局,失憶時候的她,可以不管不顧的想要逃出這鳥籠一樣的生活,可是現在……她不能。
如果因為她的離開而引發了兩國之間的戰爭,如果因為她的離開,要讓無辜的將士和善良的百姓血流成河,那麼哪怕她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會一生不安。
她確實自私,但那份小小的自私,還未曾達到泯滅人性的地步……
所以於司慕冉,她不能再貪戀半分,就算做不到兩兩相忘,那麼起碼也要做到兩兩相望。
「撕拉——」一聲,衣料破碎的脆響炸在耳邊,周身瞬時一涼,花月滿詫異抬頭。
只見剛剛還穿在她身上的裡衣,已在劉默修長的五指之間,碎裂成了片片破布,正緩緩的向著地面飄落著。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輕輕鬆鬆的便是被劉默按趴在了床榻上,感覺到他高大的身軀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她嚇得趕緊求饒。
「太子爺息怒,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劉默慢慢打開手裡的活血化瘀膏,沾滿在指尖上,聽聞她的話,柔聲笑了:「哦?錯在哪裡了?下次不會什麼了?」
花月滿只覺劉默這是要剁碎了她拿去餵狗,不然脫衣服幹嘛?連被看光的羞恥都顧不上了,驚恐萬分的道:「我一覺醒來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便是看見了司慕冉,是我驚訝過度的打翻了茶杯,司慕冉也是好心幫我擦拭,我……」
沒等她把話說完,劉默又笑了,垂著的眸,遮住了眼裡短暫即逝的疼:「花月滿,你終還是幫著他求情開脫,怎麼?你怕我會傷害他?」
他慢慢將藥膏塗抹在了她後背的傷口上,輕柔的觸碰如羽毛一般撫過她慘不忍睹的條條疤痕。
「你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昨日你發熱的厲害,放眼整個瑤藍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宮裡,不然你以為我會再次走進這充滿著我不堪回首的地方?花月滿,就算你沒長心也要有一個限度,我不指望你會對我知恩圖報,但你總不能在清醒了之後,總是站在與我對立的地方。」
到了現在,花月滿才算是反應了過來,劉默根本不是想要和她秋後算帳。
一股濃濃的自責感湧上心頭,是她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好她現在是趴著的,不然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劉默那雙含著譏諷笑意的眼。
劉默望著她埋進枕頭的縮頭模樣,笑了:「花月滿,你只是看見了我現在的殘忍無度,自私自利,算計人心,心狠手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不以這樣的姿態凌然於這世上,我又該何去何從?你以為當我不腳踩著別人的時候,別人就不會踩著我麼?花月滿,你真的就以為我不會受傷不會疼麼?」
他從不喜歡被別人輕視,但他卻深深的厭惡著她的看重。
花月滿猛地轉過面頰,很是理直氣壯:「你都強成這樣了,哪個沒長心的,敢跑到你的面前當靶子……」
劉默年少的模樣,忽然與現在的臉相互重迭,以至於她到了嘴邊的話,猛地卡住,無法再繼續往下說。
她想起了他疼痛到咬破雙唇的樣子,想起了他死命隱忍的倔強,想起了他一聲不吭,度日如年般熬過每一個吃下黑鳩時的日子……
劉默平緩跳動著的心臟,被她那充滿無助又悲哀的眼神,帶動的狠狠一跳,不過很快,他便是平復了下來。
他以為,她害怕自己不原諒她,所以才又想起了什麼么蛾子,卻不想,她卻忽然直起了身子,顧不得裸,露在肚兜之外的肌膚,也不管那遍體鱗傷的可怖傷痕,直視著他的眼,鄭重其事,一字一頓的說著。
「劉默,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會受傷,那麼我將會是第一個衝到你身邊的人。」
曾經的她,站在窗外,眼睜睜的看著他受盡折磨,卻懦弱且無能為力的靜默觀看,可是在時過境遷之後,他卻會在她疼痛有難時,想盡一切辦法的救她,哪怕這只是個交易,她到底是欠了他的。
就當是買自己的一個安心罷了,就當是還他一個人情好了,這都是她給他的承諾,不摻雜一絲的雜質。
劉默怔楞的看著她好半晌,忽然溫柔地笑了,忍著胸口瞬間蔓延開來的酸楚,伸手緩緩撫摸上了她白皙的面頰。
「花月滿,其實你一直狼心狗肺著也挺好的,只要你別騙我,我都可以盡我最大的努力去隱忍。」
別給他口頭上的承諾,別本著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說著無所謂的話,他怕他會在意,怕自己會控制不住的去相信……
花月滿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費力的從床榻上爬起來,吭哧吭哧的蹲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捧住他俊美的臉龐,極其認真的,學著他當初的口吻:「劉默……對於你,我既然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她本是鼓足用力才敢對他如此的放肆,可明明下定了決心的她,卻還是在他一雙眼緩緩睜開時,忍不住一顫,以至於身子瞬間失去了平衡。
劉默一把將她攬在了懷裡,在她緩了口氣之後,又張牙舞爪的嚷嚷著他又揩她油的同時,不顧她的掙扎和推搡,將面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夠了……
只要有她這句話,哪怕被他囚禁在自己身邊的她,這一輩子都無法愛上他,他也覺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