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潘堯的心理教育

  潘堯問我：「你愛你的現任男友嗎？」

  「我和他是準備結婚的，而且我也是想和他過下去的！」

  「那你愛他嗎？」

  「他其實真的對我挺好的！」

  「好了你不用說了！」他放下了筷子紳士地拿了一張餐巾紙擦了下嘴，他說：「我問你只有一句話，你可以回答我愛，或者不愛，可是你都沒用，你說他對你好，說你是想和他結婚的，可是你沒說愛不愛，因為你根本不想回答，可能你愛，因為你的前男友的出現讓你迷惘啊什麼，也或者你不愛。」

  

  「可是我如果不愛他，我為什麼會願意和他結婚！」

  「夏狸，年輕的時候愛情最純粹，是因為我們不需要考慮生活，現在這個年紀，是最疲乏的，你和我講過你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那麼在某一個程度來講你肯定是受過傷的，有著傷痛的回憶，這個是你無法抹去的，況且你還帶著一個孩子，確實你優秀美貌，可你畢竟是個單親媽媽，如今的社會，人都膚淺庸俗，我想你帶著孩子肯定吃過不少苦，這種哭不是說金錢啊什麼，是一個人的精力！」

  這一次我沒反駁，也不想反駁，因為他說的真的很對，我默默的低下了頭，想了很久，只憋出一句：「其實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潘堯喊得很大聲，他說：「其實無非就那麼幾種情況，因為累了需要個依靠，又或者因為怕了需要個人來保護，你的感情的歸宿有了一種認命感的時候你才會在出現前男友的時候這般的糾結！」

  「這麼聽起來，我其實挺壞的，感覺欺騙了別人的感情似得。」

  他望著我，神情里滿是探究，估計是看出來我情緒的低落，所以才轉移了話題。

  他說：「前幾天我感冒生病便請了假在家無聊翻看了自己節目的後台，看到一位聽眾的留言：

  終於遇到了那個對的人。可是因為前任給的傷痛，讓我不敢再讓現在這個男人走進自己心裡……儘管他對我的好，對我的包容理解我都看在眼裡感動在心裡，可就是做不到打開心門讓他走進了……我該怎麼辦？他說我對他的態度是「不拒絕不接受」，可我真的不是那麼像的，我明明那麼喜歡他，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可是為了避免結束，我想拒絕所有開始。」

  他說完這段話的時候目光又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只是淡漠的點了點頭，似乎不在意，我說：「女人其實有這樣的想法也合乎清理！」

  他笑了笑，然後繼續道：「看完之後，又重溫了一遍《我的野蠻女友》。其中有一段，無論看了多少回都能無一例外地戳中我的淚點。酒吧派對的狂歡之後，明熙又一次醉得不省人事，牽牛一路背著她，踉踉蹌蹌地上了計程車。熟悉的場景，一如他們初遇的那個夜晚。但是，有些事情卻已經不同了。計程車上，明熙閉著眼睛大刺刺地靠在牽牛的肩頭，牽牛側目而視說：和第一次在旅店裡看到的她相比，真的是很不一樣了。她內心的傷痛已經被我治癒了嗎？也許這意味著她不再需要我了。窗外轉瞬即逝的燈火在牽牛的臉上明明滅滅，映襯著他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的臉。」

  我像是條件反射的在腦子裡浮現出那個畫面　，然後不自覺的接了下去，「男主在計程車上離著明熙的肩膀然後對著司機說開慢點！」

  潘堯笑著點頭：「你也看過？」

  「經典的片子，怎麼可能不看！」

  「我是看了好幾遍！」他滿條不紊地和我陳述著，然後繼續和我講著電影裡的劇情，他說：「前任突然離世帶給明熙的傷痛，就在牽牛無條件服從的挨打受罵中漸漸癒合了。我想無論是女主，還是牽牛都覺得不可思議吧，否則也不會有接下來他們的分別。明明看起來像是一輩子都跨不去的坎，就這樣過去了嗎？是的，就這麼過去了啊。那麼你所以為的前任留下的傷痛是什麼樣的呢？像明熙這樣刻骨銘心嗎？我不得而知，但我想說，你以為的或許只是你以為，沒有什麼是時間帶不走的，苦也罷、甘亦然。」

  我擠了小半碟子的芥末，把切的薄薄的三文魚片淹在裡面，夾起毫不猶豫的放進嘴裡，立馬嗆了一臉的眼淚。

  結束一段戀情，就像喝了一碗中藥，它苦澀難耐，但是你不得不往下咽。說不疼不苦都是自欺欺人，畢竟是在心上留下過痕跡的。

  這避無可避的滋味雖然無可奈何，但是吃完來顆糖總行吧？眼前這個讓你再次心動的人，就是為你療傷的良方，是替你驅逐苦味的蜜糖。那些讓你歡喜著的，與他所度過的分分秒秒，都將以潤物無聲的細膩姿態翻新你的記憶。無論你承認與否，苦痛終究會隨著時間逝去。

  是的，我的痛苦過去的時候就是潘越出現的時候，又或者說，因為潘越的出現，我才能那麼自然的把痛苦減少很多。

  我忍不住抬頭：「潘堯，你說人在受傷後還會遇到適合自己的嗎？」

  我問的有點稀里糊塗，似乎牛頭不對馬嘴，他卻毫不介意，只是告訴我：「我相信能量守恆定義，也就是說如果曾經有個人讓你無比的難過，那麼也終將會有個人來讓你無比的開心，那個出現了然後小心翼翼為你療傷的人，他的出現卻是可遇不可求的。這樣天降的大大幸運，是每個人都想抓住了」

  是呀，要抓住，我是在憋不住喝了杯水，嘴裡的芥末味卻依舊沒消去，他在熱鍋里給了夾了一筷子的金針菇，「吃這個味道下去的會快點！」

  我點了點頭，悶著吃了起來，可眼淚還是抵不住。

  我想這似乎是在潘越之後我第一次在別的男生面前哭吧，所以潘堯才會說我：「夏狸，我覺得你過得並不幸福。」

  我沒有再理他，就是一個自顧自地吃著飯，他只是靜靜的問我「要不要聽我一個聽眾朋友的故事？」

  我頭也沒抬，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我說「你想說就說好了！」

  「那好，我就稱她叫d小姐吧！d小姐膚白貌美大長腿，追她的人能從她家6樓排到小區門口。然而自小父母就對她管得緊、看得嚴，她的性格也乖順溫和，直到26歲才謹小慎微地「經熟人介紹」談了第一場戀愛。男方是個條件不錯的「海歸」，d小姐也沒什麼感情經歷，一來二去覺得感覺不錯，兩人就以結婚為前提談了有3年多。結果婚都訂了就差臨門一腳之時，他突然來了一句：「我在國外還有個女朋友，我放不下她」，渣得d小姐猝不及防。沒多久這男的就直接斷了音訊，又跑到國外去了。」

  「你劇情也太狗血了吧，感情是在拍電視劇？」

  他抿了抿嘴，笑道：「你先別著急，繼續聽下去。可想而知，d小姐的初戀就這樣狗血又狼狽地告吹，此時她已經到了「該結婚」的30大關了。其實在此前那些排著隊的追求者中，s先生算是最有毅力的一位。得知d小姐分手了，仍舊單身的s先生又顛兒顛兒地跑來噓寒問暖，一如既往。d小姐不是不感動，但是一聽到33歲的s先生提到「家裡催著要結婚」……一想到「失蹤」的前任，她就怎麼也點不下頭。再後來啊，s先生終於是結婚了，新娘不是d小姐。他說他能等，可是家裡人不讓他再等了。d小姐也到了33歲，家門口「排隊」的小伙子都散了場，無可奈何地相親，最後匆匆嫁了人。她總是不自覺地將其與s先生比較，說不後悔也是假的。」

  這世上痴心人不少，但是懟不過現實的「痴心人」更是千千萬。人不可能永遠逗留在原地，再不想走，都不免被時光的洪流推搡著前進。你的前任頭也不回地抽身離去，而等過你的人也不會一直杵在那兒裝蘑菇，就連你也一樣不可能一步不前。你們都會向前走、往前看，山長水闊。

  潘堯的這個故事其實是故意講給我聽的，我還是能聽得出來，他其實就是叫我要快到斬亂麻，這樣亂下去，可能會什麼都丟了。

  我一向深諳前人教誨，所謂「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下個路口，那個人或許也就不在了。前任留給你的都只剩下傷痛了，難道你還要為了它拒絕眼前的幸福嗎？放過自己吧。我知道很多人不敢開始一段新戀情的原因，一口咬定說是被前任傷得太深，實際上問題都不在於前任，他們早就翻篇了好嗎。問題在於你，害怕受傷的敏感怯懦的你。

  潘堯看見我沉默了好一會，才出聲，他說：「和郭天王苦戀6年的熊黛林你總知道的吧，幾乎把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都栽在了他身上，然而卻從未被公開承認過。分手後得到的恰似承認的說辭，也叫人難堪得不行：鞋子不合腳就要換掉啦，硬穿只會流血。這種傷心又傷身的痛，熊黛林忍了那麼多年，被媒體狗仔無時無刻地提醒了那麼多年，最後不是也熬過去了嗎？

  郭天王嫌她不合腳？最後她嫁給了郭豪門，甩出一張情侶鞋的照片：幸福就在身邊。那才是真正的愛情吧」

  「嗯！」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算是對於他的話給予一絲認同，但我還是要和他說：「我的情況和他們不同!」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但是故事裡包含的那些細小的道理其實都是不變的！」

  「所以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呢？」

  「還沒聽出來？」

  我搖了搖頭，其實是不怎麼想攤牌，我和他說：「我也願意有這樣的一個人，讓我愛上他，讓我不再計較得失，讓我不再心猿意馬，讓我不再隨波逐流。因為我知道當我愛上他的那一刻我就已經遇見了最好的自己。」

  「你完全可以啊，但是前提你要先摸透自己的心！奇葩說看過嗎？在節目裡，一貫「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肖驍如是說。你說你終於遇到了那個對的人，那麼恭喜你，正因為他，你將進化成更好的自己。但是此刻還在猶豫躊躇而不敢往前邁步的你，還並不知道你會迎來怎樣的改變。在過去的關係中所受到的傷害，無形中影響你此後面對相互關係甚至是親密關係的行為模式，這是當你開始一段新的親密關係之前所全然不知的。」

  「這似乎有點深奧！」我晃了晃腦袋，睜大眼睛一臉的無辜他也不建議，繼續細節化的和我解釋，他說：「其實我感覺你的現男友，就是眼下你建立起的新的親密關係，他只是在某一處或者某一個時間段激起你的幸福感，亦喚醒你所經歷過的疼痛感，身而為人，你理性地判別你應該規避、遠離以免重蹈覆轍，但你忘了，與此同時感性的你也無法簡單地保留快樂而麻木悲傷。你心動欣喜甚至時而衝動地想與眼前人擁抱，可你也會失落疼痛甚至總是患得患失地想要拒絕。你已陷入愛河，但你踟躕不前，你不敢全身心地投入，是因為你害怕你無法全身而退。所以啊，夏狸，你的猶豫，是源於你自己，與前任無關。」

  我抬起頭盯著他望了好久，最後緩緩道：「你這段《鐵達尼號》的台詞背的還真的不錯！」

  他憨厚的笑了笑，然後告訴我：「我們這一生可以愛上很多的人，等你獲得真正屬於你的幸福之後，你就會明白之前的傷痛其實是一種財富，它讓你學會更好地去把握和珍惜你愛的人。」你的愛情不會像rose和jack那樣悲壯，點點頭，幸福就是簡簡單單的啊。」

  「我現在其實很幸福！」

  「對，可是你還是會猶豫不是嗎，我問你好幾個問題，你都沒有回答，我能活看得出，你內心的掙扎！」

  「是呀，是掙扎，要是年輕一點，還擁有青春那就另當別論，可是想想我現在的年紀和身份都由不得我胡鬧！」

  「所以你骨子裡有種認命的思想，但夏狸你要知道人這一生的時間其實是有限的，曾經的你為誰哭又為誰笑，後來的一天，你可能再也不那麼容易為任何人哭了，人生所有的失意和失望，所有的憤怒，都無所謂了，你頂多只會為自己哭，不要荒涼了你自己，過去雖做過一些蠢事，說過一些蠢話，愛過幾個爛人，可這過去啊，沒有必要拿過去來懲罰自己！」

  「所以，其實潘堯，你是覺得我不該去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