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一丘之貉
2025-04-20 08:59:31
作者: 乙只眻
汎塵看著床上的夕瑤,千年前的無數個夜晚,他也曾這樣安靜地凝視著她,即便當初的容顏並非真實的她,他依然守護著她,日復一日。
此刻卻全無當初的心境,他浮躁,憤怒,心寒。
汎塵收攏手指,那左手的圖紋再也不想為她而動,讓她的秘密和她的身體一起,在他汎塵心裡一點點爛掉,爛乾淨為止。
他轉身離開,來到另一間屋子,很安靜,四周都是冰冷光滑的磚牆,一個女孩趴在桌上,並沒有躺在床上休息。她不敢,因為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囚犯,而是一個不合時宜的闖入者,她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對於那個少年來說,她似乎什麼都不是。
玩偶?遊戲裡的獵物?被懷疑的對象?愛隱瞞和撒謊的女人?
汎塵拉開儀漣的夢境,若不是她可疑,他還真的不會多看她一眼,更別說她的內心世界和秘密。他只是不允許別人對他撒謊,無關他是否在意那個人,他都不允許。
事實上,儀漣並沒有撒謊,她的確沒有獠牙,她沒有吸血鬼和狼人的概念。若不是她有自愈的能力,她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手無縛雞之力。
即便如此,汎塵也不會跟她道歉,他走到她身邊。
儀漣聽到動靜,抬起頭,瞥見汎塵以後,立刻站起身,如受驚的小鹿。
汎塵只在意她是不是撒謊,因為他不喜歡被人騙,但是她到底是什麼身份,他並不好奇,問道,「你為何如此在意她?」
汎塵從儀漣的夢境裡發現,她竟然很在意夕瑤,她們應該沒有任何關聯才對。
儀漣知道汎塵指的「她」是那個穿著嫁衣的女孩,她低頭看著石桌,說道,「我,我只是,好奇……好奇你為什麼會喜歡她。」
「誰跟你說的?」汎塵像是聽到了一句侮辱他的話,是啊,他現在不願意承認這種事。
「沒人告訴我,我自己感覺到的,」儀漣如實回答道,她猶豫了一會兒,又小聲說道,「我還覺得你不單單是喜歡她……」
汎塵抬手儀漣的下巴,說道,「看著我,說話,不要吞吞吐吐。」
儀漣抿了抿嘴巴,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眸,他,真是一個很沒有耐心的人。可為什麼卻讓她想留下?留在這個有些可怕,又吸引她的魔鬼身邊,哪怕下一秒可能會因為他心情一好而殺了她。
那猶豫的紅唇最後開了口,「我覺得,你愛得她……很辛苦。」
「呵呵,」汎塵笑了,笑容很陽光,單純而美好,可他很快又低下眼眸,那無邪的笑容消失不見,冷漠之後,是邪惡的笑容,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但一定不會是好事,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耳旁,冷蔑而嘲諷,說道,「那就讓你自己變得有吸引力一些。」
當那清冷的眸光掃過儀漣的臉龐,他已轉身離開。
他看了她的夢境,顯然對她的心意一目了然,她難以啟齒的悸動,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種多餘的情緒。
即便不需要他汎塵負責任,他也絕對不會飢不擇食地動手,他根本不缺女人,他缺的是一個吸引他的女人,顯然,他現在對夕瑤很有意見,他甚至想替換掉她,無關是賭氣還是厭惡。
汎塵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在告訴儀漣,她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吸引力,還是在暗示她什麼?或許他希望有另一個女人可以成功地吸引到他,最好讓他忘記她夕瑤的存在,忘記她身上的味道。
對汎塵來說,夕瑤不就是仗著自己的特殊性在為所欲為嗎?她之所以敢把他給她的東西轉贈給別的男人,這樣不計後果的行為,要麼是真愚蠢,要麼就是自信他汎塵一定會原諒她。因為她很特殊,她是唯一,他不能沒有她,所以他必須硬著頭皮原諒她,無關她做了多麼過分的事。
多麼囂張的女人,和那隻猖狂的吸血鬼一樣,真是令人厭惡,一樣的德性,所以兩個苟且之人湊到了一塊!
不可饒恕!汎塵不想讓夕瑤好過,不想給她任何特權,他現在甚至想抹去她身上的味道。
儀漣不知為何,雙頰通紅,那纖細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仿佛汎塵剛才的話還在耳邊縈繞。
她的確對他有好感,但是她不愚蠢,他分明對她沒意思,他的允許,可以改變什麼嗎?可以讓他愛的不那麼辛苦嗎?
秦泠兒回到黑暗帝國已有幾日,此刻她就坐在夕瑤的床邊,她手裡拿著藥碗,餵下最後一勺藥。
「泠兒,夕瑤會死嗎?為什麼這麼多天了,她一直不醒?」吉寶焦急地問道。
「夕瑤身上的毒素已經清得差不多了,按理來說,也該醒了才對,」秦泠兒將藥碗放到桌上,繼續說道,「我感覺,好像是夕瑤自己不想醒來。」
「什麼意思?」
「夕瑤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秦泠兒擰著眉頭,低頭踱步,一邊思考一邊說,「我一直很奇怪,她明明知道這毒藥是我為叛徒準備的,她也知道我放哪裡的,她為什麼還會誤食我的毒藥呢?」
順著秦泠兒的話,吉寶幽幽地說道,「那就是她自己吃的……可是夕瑤為什麼要自盡?」
吉寶的印象中,夕瑤跟蟑螂沒什麼區別,既頑固又堅強,除非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秦泠兒唯一想到的就是她帶夕瑤來黑暗帝國的情景,說道,「夕瑤也太脆弱了,這麼經不住打擊,不就是看到少爺和那個女人……等一下,吉寶,少爺多久沒有來看夕瑤了?」
吉寶掰著手指,數了數,說道,「你來黑暗帝國多久,主人就有多久沒有來了,具體多少天,我也記不得了。」
汎塵只需要知道她夕瑤沒有咽下最後一口氣就好,能少見她,就絕不出現,他一看見她,就來氣。
「少爺不關心夕瑤了,夕瑤也沒有要活著的意識,怎麼辦?」秦泠兒停下腳步,看著床上消瘦的夕瑤,又道,「夕瑤的狀況實在是太差了,我怕她再不醒來,她真的會死,她太虛弱了。」
吉寶也很著急,因為最近他的主人一直和那個儀漣在一起,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狼人還是吸血鬼,吉寶說道,「我想到一個主意!」
「吉寶,我覺得夕瑤應該補點血。」
「審判者!」吉寶一口回道,他來到黑暗帝國以後,老是盯著審判者不放。雖然他的主人沒有同意給夕瑤餵審判者的血液,但是吉寶認為,不代表不可以偷偷地做這件事。
吉寶覺得,畢竟夕瑤只有一個,審判者卻很多,這想法實在是太卑鄙了!
秦泠兒和吉寶正好想到了一會,秦泠兒壞笑道,「我有一個好人選。」
顯然,這個人是洛奇。
「吉寶,」秦泠兒從自己的鈴鐺包里掏出一個藥瓶,說道,「我做誘餌,然後你偷襲他,把他迷暈,我們再把他拖來。」
「偷襲?這個詞用在我身上,你覺得合適嗎?我是那種小人嗎?!」吉寶叉著腰,一本正經地問道,吉寶的模樣雖然是五歲小孩,但是內心似乎還是很有正人君子的氣勢,他拿走秦泠兒手裡的藥瓶,又道,「透明人偷襲人,再合適不過!」
「哈哈!」秦泠兒和吉寶不約而同地大笑,這兩人,簡直是一丘之貉。
秦泠兒出了門,穿梭在四通八達的通道中,見到遠處的洛奇,喊道,「喂,撿屍人,剛回來啊,今天撿了幾具屍體啊?收穫如何?」
「死丫頭!」洛奇正要上前,卻突然停下了腳步,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指不定又想在他身上亂灑奇怪的藥粉。
「你怕我啊?膽小鬼,就你這膽子,你走夜路不怕撞見鬼啊!」
「撞見鬼我可不怕,我也不怕你,我只是不想理你。」洛奇見慣了血淋淋的屍體和人頭,他那鎖屍繩上就可以拉出數不清的人頭。
秦泠兒古靈精怪,洛奇又不是沒見識過,尤其是今日她主動「騷擾」他,總讓人覺得她沒安什麼好心。
「喂,撿屍人,你怎麼走了呀?」秦泠兒一手叉著腰,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道,「你那天按我的頭,按得很得意啊,怎麼今日就怕我報復你了?敢做不敢當,怕我毒你嗎?膽小鬼!」
吉寶才知道秦泠兒和洛奇還有這樣的一層關係,吉寶咬緊牙關,暗自發誓,他要收了這個審判者,以後成為他吉寶的坐騎!
「啊!」秦泠兒大叫一聲,因為她的身上突然多了一根繩子,纏著緊緊的,導致她的手臂緊緊貼著身體兩側,無法動彈。
「死丫頭,道歉!快!」洛奇看著綁著扎紮實實的秦泠兒,說道。
秦泠兒看著洛奇走近,暗自竊喜,幸好她帶了吉寶,不然她這樣,還真不好動手,連身側的鈴鐺包都打不開,更別說下毒了。
「喂,撿屍人,快把你的臭繩子從我身上解開!」
「死到臨頭,還這麼囂張,死丫頭,你信不信我賣了你?」
「我秦泠兒太貴重了!我怕天價嚇破你的膽!」秦泠兒高高仰起頭,為了保持自己的目光盡可以居高臨下地鄙視洛奇,只可惜,高差有點大,鄙視的目光和秦泠兒自己預想的有點差距。
「死丫頭,你這嘴巴……」洛奇沒說完,才感覺到腿上一陣刺痛,眼前就漆黑一片,「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秦泠兒看看地上的洛奇,得意地叫了一聲,「吉寶!」
秦泠兒和吉寶,拖著迷暈的洛奇,一人一隻腳,兩人一路上發出魔性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