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世間蒸發
2025-03-24 15:52:38
作者: 乙只眻
「好玩嗎?把一個失憶的人當猴耍?」夕瑤推開亞熾,質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他一次次出現在我面前,因為莫須有的罪惡感,我都不敢直視他……」
夕瑤終於明白,為何汎塵眼眸里總有一層濃郁的憂傷。
「別走,」亞熾拉住夕瑤的手,請求道,「不需要太久,等這件事過去,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好嗎?」
「那我又該如何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夕瑤回想起剛來西嵐殿的時候,那個夜晚,汎塵在夕瑤身上留下一個個牙印,他一聲聲指責,帶著太多壓抑而複雜的情緒,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無法感受他的心情。
「是我欠你的,我會用盡一切償還給你。」亞熾認為自己沒有履行承諾,他欠夕瑤一場婚禮。
「那我欠他的呢?我該怎麼還?」夕瑤哭著問,她掰開亞熾緊緊捆著她的手,「他一定會恨我的,他那么小心眼,他從來都不認理,只認自己的感受,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無論我如何解釋,他一定不會再原諒我,他那麼任性,那么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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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瑤回想起一幕幕,無數次,她在汎塵面前跟亞熾拉扯和糾纏,「他不會原諒我……」
遠處的賓客廳倏地燃起一片喧譁之聲,空氣被血液染潮,血腥味刺激著吸血鬼的神經,一個個的露出原始的面目,人群里出現四張新的面孔,紫金色的眼眸,獠牙上沾滿鮮血,場面頓時失控。
「該死!該來的還是躲不了!」亞熾意識過來,抱起夕瑤瞬間消失,出現在西嵐殿的殿外,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柔聲說道,「原諒我,無法如約迎娶你,請相信我,對你,我是認真的。」
「先走,如果我還活著,我會去找你。」亞熾說完,吻在夕瑤臉頰上,瞬間消失。
亞熾說,他娶亞彥妠,是形勢所迫,是必須為之,他愛的人,是她夕瑤。
夕瑤的心有些難過,不是亞熾對不起她,是她對不起亞熾,因為她不愛他,註定會辜負他的一片心。
西嵐殿內,一場血液的洗禮儀式,一觸即發。
始祖吸血鬼臉上詭譎的笑容,不寒而慄。
亞必爾納的王朝,是誓死守衛,還是更新換代,重新改為亞必泗町?
小女孩站在西嵐殿的粱瓦上,目送遠去的夕瑤,是小女孩將墓碑上的「亞必泗町」改為「亞必爾納」,是否可以如願將亞必爾納家族的歷史徹底撰寫進棺材?
「開始吧!血液的盛宴,盡情享受吧!痛快地沐浴!」小女孩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她展開雙臂,身體逐漸傾斜,腳尖離開粱瓦,身體從屋頂墜落,卻瞬間消失。
夕瑤來到閔德府,閔德府已重建,卻不見汎塵的身影。
夕瑤來到琉璃閣,琉璃閣已成為一座蕭條的空樓,空無一人。
夕瑤穿梭在古城,煙雨濛濛,路上行人慾斷魂。
百年刑場,罪惡柱上,還殘留著夕瑤曾經的血液,只是已看不清,嗅不到。
刑場,設下永世毒咒的汎塵,數不勝數的屍狼;琉璃閣,璃國公主木芷凝,吸血鬼亞特;人類世界的弗盯辛,崔哲男;還有混沌界的父母;閔德府的婚禮,黑暗的樹林,絕望的心境……
「我都想起來了,可是你在哪裡?為什麼要丟下我?」夕瑤仰著頭,雨點打在夕瑤臉龐上,冰涼刺骨,和汎塵的外表一樣。
夕瑤找遍了所有角落,汎塵卻世間蒸發,杳無音信。
「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銀髮少年?大概有這麼高。」夕瑤拉住一個路人,比劃著名汎塵的身高。
「沒有。」
夕瑤強忍著淚水,一遍遍詢問。
「等一下,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銀髮少年?他不愛說話。」
「請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銀髮少年,他叫汎塵,他有沒有路過這裡?」
「請問你有沒有聽過汎塵的消息?你知不知道關於他的下落?」
「汎塵,他是閔德府的少爺,是琉璃閣的閣主,你不知道嗎?你見過他嗎?」
……
「沒有,沒見過。」
「沒有,沒聽過。」
「沒有,不知道。」
……
這個世間,非但沒有他的身影,連他的名字也一同消失不見,人們根本不記得有「汎塵」這個人。
「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他真的存在過,我沒有撒謊,他真的存在過,為什麼沒有他的任何足跡?為什麼要抹掉所有關於他的痕跡?他真的存在過……」夕瑤喃喃地說。
為什麼沒人知道汎塵的名字,為什麼會沒人知道他?
夕瑤回到人類世界,那間出租屋早已換了主人,明明才過去兩年,房子卻老了八九年,房東也老了很多,時過境遷,只有身為吸血鬼的夕瑤,還是原來的模樣。
夕瑤敲開出租房的門,問道:「你好,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夏夕澈的男孩?他有沒有來過這裡?他大概長這麼高,很乾淨,如果你見過,一定會有印象。」
「沒有,不好意思。」
夕瑤看著門被關上,仿佛最後一點希望也被剝奪了。她轉過身,抵著門蹲下,看著空蕩蕩的陳舊樓梯,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淚水模糊了視線,卻映出回憶的畫面,屬於汎塵和夕瑤的樓梯。
「夏夕澈,你別走那麼快!等我把門鎖了呀!」
「你那麼窮,能有什麼可偷的。」
「夏夕澈!怎麼說話的?!」
「本來就是。」
「你嘴巴這麼毒,不怕遭雷劈嗎!」
「和你在一起,天天跟雷劈一樣。」
「什麼?!你這麼嫌棄我,別和我住一起啊?!」
「我看你可憐。」
「夏夕澈!!!」
……
看完電影,回家:
「好難過啊,他們怎麼就被拆散了呀?導演太壞了!為什麼結局拍成這樣?不公平!太慘了!該死的導演!」
「下次別叫我去,浪費時間。」
「夏夕澈,你能不能有點愛心啊?!」
「能。」
「嗯?」
次日,重大娛樂新聞:某某導演,新片上映第二天,由於結局令人不滿意,而遭神秘人攻擊,左腿嚴重骨折……警方已介入調查,目前嫌疑人還未找到。
……
夕瑤喝的爛醉,靠在樓梯的欄杆上,紅著臉仰著頭,衝著門喊:「夏夕澈,開門,接駕!」
一個少年開了門,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依靠著門檻,沉默不語,看著休息平台上發酒瘋的女孩。
「崔哲楠,他是混蛋!」夕瑤對著空氣指手畫腳,「老娘今天生日,他竟然都不知道!」
「虧我精心打扮了一整天,就為了這頓晚餐,竟然蠟燭都不給我點兩支!啊?他很缺錢嗎?兩塊錢的蠟燭都買不起嗎?!一年才一次生日哎!燭光晚餐都不給我?過分!」
「老娘省吃儉用,攢了大半個月的錢,才買了這一身裙子,竟然!叫我!去!吃!沙!縣!」
「關鍵……竟然才給我點了一份小!餛!飩!加個蛋他會死嗎?!啊?!吝嗇鬼!」
夕瑤罵得正激動,手舞足蹈,「咔」一聲,高跟鞋的跟折斷了,腳也崴了,她卻絲毫不覺得疼,而是踮著腳,彎下腰,撿起斷了跟的鞋,用力地砸在樓梯的欄杆上,繼續罵道:「該死!老娘自食其力,花他一分錢了?竟然荷包蛋都不給我加一個!過分!過分!過分……」
「我有那麼倒貼嗎?要不是我咽不下這口氣,我早不幹了!可惡!竟然這麼對我?」
「我告訴你,夏夕澈,我是一個有骨氣的勇士!今天,我在這裡,親口告訴你,我夕瑤,發誓,我發誓,我讓崔哲楠吃不了兜著走!看著好了,我會讓他後悔的,我過生日,竟然一個蛋都不給我!我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吱咯」一聲,隔壁的門被打開,走出來一個大媽,手裡拿著一個蛋,走下樓梯,對夕瑤說道,「小姑娘,什麼蛋不蛋的,說白了,不就一個蛋嘛,阿姨給你,好了好了,別鬧了,回家睡覺去。」
夕瑤看著隔壁大媽,熱淚盈眶地接過大媽手裡的雞蛋,感動得一塌糊塗,仿佛接過一個神聖的果實。
「謝謝阿姨!」夕瑤對著大門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媽重新爬上樓梯,對隔壁門口的男孩說道:「管好你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
「管好就是你的了。」大媽沖男孩眨了眨眼睛,關上了門。
「夏夕澈,你看,我有蛋了,」夕瑤晃了晃手裡的雞蛋,「不過,好像是生的,不能吃,所以,我還是不能過生日……」
「分手吧。」
「什麼?」
「我說,和崔哲楠分手。」
「不要!」
「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和崔哲楠認識了很多年了,我們是有感情基礎的,他心裡還是有我的,我知道的!」
「你憑什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我知道!他還是愛我的!」
「他不愛你,只是你一直糾纏不放。」他在說,她一直糾纏著自己不肯放手,跟自己過不去。
「夏夕澈!你閉嘴!」夕瑤借著酒勁,掄起手裡的高跟鞋,砸向門口的男孩,他沒有閃過,鞋子劃破了他的臉頰,他卻沒有生氣,只是下了樓,扛起發酒瘋的她進了門。
就是這樣粗暴簡單,沒有任何安慰的善意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