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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千里送鴻毛

2025-04-08 08:03:00 作者: 諸夭之野

  管家一笑,道:「淺蘿公主說笑了,您能留在楚國,我家太子殿下第一個歡喜,他歡喜,我們做下人的自然就歡喜,這比給我們一大筆賞銀還強。」

  上官克哼道:「你倒是會替你家太子說話,只可惜某人心裡再盛不下別人,你家太子歡喜也是白扯。」

  管家一囧,臉色有些難看,卻仍是強擠出一抹笑,道:「克皇子說笑了,我家太子殿下與淺蘿公主乃是兄妹,對妹妹好自是應該,並不圖什麼。」

  上官克剛要再說什麼,蘇淺瞪了他一眼,他到了嗓子眼的話又給憋了回去。

  

  蘇淺對管家笑道:「白管家,你來是有什麼事情麼?」

  管家立即稟道:「有人給公主送來了一樣東西,看著挺貴重的,我就給您拿過來了。」說著,他手心托出一個小小的玉瓶,只有嬰兒手掌大小,晶瑩剔透,上面雕了一朵紅色玫瑰,極其艷華。

  蘇淺接過玉瓶,擱在手心裡,看著半晌不語。

  上官克掃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淡淡,看不出什麼情緒,問道:「什麼東西?這般精緻?」伸手便要去拿。蘇淺手掌一握,先他把玉瓶握在手心,他沒能拿到。

  「沒你什麼事兒。」她冷冷甩下一句,轉身往房間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頭問管家道:「是什麼人送來的?人可還在?」

  管家搖頭道:「人已經走了,那人戴了面紗,沒見到容貌。」

  蘇淺點了點頭,輕聲道:「謝謝你了,白管家,你下去吧。」她轉身關了房門。

  管家一臉的迷惑,卻也知這不是他能問的事,轉身走上吊橋,出了歸雲苑。上官克見她關了房門,明顯是不想理人,哼了一聲,回自己東閣樓了。

  蘇淺倚在門上,身子顫抖著,軟軟地坐在了地上。她伸開手掌,盯著那隻玉瓶一動不動,眸光如蒙了一層霧氣。許久,她忽的站起,拉開房門,將玉瓶往外一扔,沉聲道:「月魄,把你家主子的破東西拿回去,本公主不稀罕!」

  門外細細碎碎的一陣響聲,有人接住了玉瓶,看不清那人容貌,只有一團影子。

  月魄倏忽進了房間,現出本身,容貌秀美如月,卻端的有一股清寒之氣。氣質不輸於墨凌半分。

  「公主,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我家公子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他將玉瓶擎在手心,恭敬地遞在蘇淺面前。

  蘇淺凝視他片刻。這樣一個出色的人兒,這般恭敬的態度,她委實生不出什麼遷怒來。

  蘇淺閉了閉眼眸,終是接過了玉瓶,無力地擺了擺手。月魄見她接了玉瓶,一顆心放下了些,倏忽沒了影子。

  上官陌將他最近身的人留下來守護她,又將十二煞星安排在她周圍保護她,她其實一直能感覺到他們的氣息。只是懶得去搭理。

  她無力地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上,輕輕打開玉瓶,一股薄荷腦油的清涼香氣飄出,她吸了一口氣,頓時覺得靈台清明,大腦的混沌散去。

  上官陌知她每逢夏日會因暑熱犯頭疼病,因此送來這個東西。果然如月魄所說,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樣的小事他都記掛著。

  她輕輕蓋上蓋子,將玉瓶握在手心,倒在床上,大顆的淚珠滾落下來,透過鬢邊青絲,濕了枕巾。

  至少可以證明他還活著,不是麼?

  第二日楚淵去上朝,蘇淺依然留在歸雲苑養病。

  墨凌進來詢問她昨日之事,她大體說了經過,兩人探究了一番楚子忌和楚淵的用意,並未得出什麼結論。墨凌見她眼睛紅紅的,面有倦色,問起緣由,她只說是累的極了。

  墨凌也不再深究,留在她房中看卷宗,處理青門事務。

  墨凌的傷已好了大半,氣色如常,倒是她一副病病歪歪的樣子,恰如病西子一般。眾侍女都為著她的身體發愁。

  巳時有人來報說一個叫袁靖的年輕人求見,蘇淺一聽樂了,對墨凌道:「今日給你介紹一個有趣的人。」吩咐那人道:「把他帶到歸雲苑來吧。」

  墨凌笑問道:「是什麼有趣的人,把你樂成這樣?」

  她抿唇笑道:「一顆被蒙了灰塵的明珠,在楚淵眼皮子底下沉睡了許多年。」

  墨凌好奇心起,心想著楚淵都沒發現的明珠,不知是何等樣明珠,竟能逃過他的法眼。看蘇淺的意思大約不是沽名釣譽之輩。

  一時人帶進來,依然是昨日那身藍色布衣,十分潔淨,眉清目秀的臉龐很是討人喜歡。他一進門,恭敬一禮,說道:「見過淺蘿公主,袁靖領罪來了。」

  他目光掃見墨凌,驚異於他的貌美,臉上一個大大的驚嘆號,笑著對他點了一下頭。

  蘇淺半靠在床頭,對他笑道:「我身體不好,就躺在床上同你說話吧,你別怪我無禮。」

  袁靖點點頭,見她臉色清透如霜,似是大病一場,不由問道:「不知公主是何病?怎的看起來很是氣色不好?」

  蘇淺笑道:「不是什麼大病,前幾日受了風寒,這幾日天又熱,一時纏綿病榻,倒真成了病美人了。」

  袁靖點頭道:「風寒病夏日是難好些,公主多注意身體。」

  墨凌似乎輕嘆了一聲,並不真切。他推過來一張椅凳,對袁靖道:「袁公子請坐吧。」

  袁靖看了一眼墨凌,道了謝,又說:「戴罪之身,怎敢言坐?」站著並沒坐下。

  蘇淺笑道:「我和你介紹一下,他叫墨凌,是我的侍衛。」

  袁靖笑著和墨凌打了聲招呼,見他同蘇淺相處極是隨意,絲毫不見主僕間的尊卑之分,一時深以為異。

  墨凌白了一眼蘇淺,道:「無妨,你坐吧。她若真當你是戴罪之人,就不會請你來歸雲苑了,估計早將你趕出太子府或者送入大牢了。」

  蘇淺也笑道:「坐吧袁靖,你這樣站著同我說話,我還得仰視你,眼都累壞了。」

  袁靖有些好笑。從容道了謝,在凳子上坐了下來,並不見侷促。問道:「不知淺蘿公主把袁靖找來是有何意?」

  蘇淺一笑,道:「不如你猜一猜吧,若你猜中了,我們就往下談,若你猜不中,咱們的緣分就此便終止了。」

  墨凌挑眉看了蘇淺一眼。眸光投向袁靖,等他回答。

  袁靖唇角微揚,不假思索地道:「我想公主是想我入仕吧。公主昨日說好男兒當志在天下,拼一生之力也要博個青史留名,才不負了生而為人一場。生逢亂世,可惜袁靖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能仗劍沙場,揮斥方遒,馬革裹屍還,但袁靖以為,好男兒建功立業不一定非要在戰場上,運籌帷幄之中,一樣可以決勝千里之外。」他眼中閃爍著光彩,與昨日那個雖然耿直但卻莽撞的青年判若兩人,眼眸中也是一片清明之色。

  蘇淺挑眉看向墨凌,墨凌點了點頭,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看來你是揀到寶了。」他笑著說。

  袁靖羞澀一笑,道:「墨侍衛過獎了。」

  「袁公子果然是聰明之人,一點即透徹。那袁公子的意思呢?有沒有意願跟隨楚太子建一番功業?」蘇淺笑問。

  袁靖有片刻的怔愣,蘇淺挑眉望著他。「我以為淺蘿公主是要我追隨您呢。」須臾,他羞澀一笑。

  蘇淺笑道:「你跟他和跟我是一樣的,反正我和他是在一起做事的。況且我畢竟是一介女流,將來是要嫁人的,不可能一輩子混在官場。」

  「是袁靖著相了。不過袁靖竊以為淺蘿公主巾幗不讓鬚眉,不該執著於男女之分。」袁靖說道。

  蘇淺不由一笑。昨日尚聽他說女子不能臨朝議政,今日便說不要執著於男女之分。想來,今日的話才是出自內心的話吧。昨日不過是擲了塊敲門磚而已。

  墨凌笑話她道:「原來是你執著了。」挑了挑眉,又對袁靖道:「你莫聽她胡說,她眼裡會有男女之分,就不會有今日的淺蘿公主了。」

  袁靖一囧,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愚昧了。」

  蘇淺對他揚了揚眉,問道:「袁公子如今住在城中?可有家人在此?」

  袁靖輕笑了一聲,有些自我解嘲的意味,道:「我父母雙亡,孤身一人,常年遊歷在外,居無定所。」

  蘇淺哦了一聲,笑道:「袁公子瀟灑不羈,真正風流之人呢。」她臉上並無輕視之意,相反卻有些敬佩。

  袁靖俏臉一紅,低下頭去。墨凌道:「你不知道,她一輩子最想做的事就是兩袖清風,浪蕩江湖去。」

  「既是居無定所,袁公子就暫時客居在太子府吧,等表哥回來,我和他商議一下,看給你什麼職位合適。你若不想客居在此,等給你尋一處合適的地方建一座府邸,你就可以搬過去了。」蘇淺清聲說道。

  袁靖點了點頭,站起來一揖,道:「謹聽淺蘿公主吩咐。」

  蘇淺一笑,道:「以後就在一起共事了,別動不動就作揖下跪的,也別拘著,以後我就叫你袁靖好了,袁公子袁公子的叫著怪彆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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