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用餐

  「想吃什麼？」曲岳根本沒有理會趙晗如的糾結，自顧自地問道「你吃辣嗎？」

  「吃的，」她點點頭，很婉轉地說，「不過這裡的辣，和國內的不大一樣，算是甜辣。」

  「入鄉隨俗嘛，外國人喜歡吃甜辣的。」胖老闆乾笑兩聲，「不過我們也可以按照你們的要求做啊，都是老鄉，好說好說。」

  「你點了水煮魚啊？」趙晗如看著他委婉地提醒道，「這裡的水煮魚和你想像的可能不大一樣。」

  「入鄉隨俗。」他並沒有領受她的好意。

  「對啊對啊，這位先生說的對，入鄉隨俗嘛，我們這裡的水煮魚很受歡迎的。」胖老闆連忙樂呵呵地補充道。

  她撇撇嘴，這水煮魚受那些西方人的歡迎倒是真的，但是根本就不是他們在國內吃的那種啊，能夠想像糖醋魚和水煮魚結合在一塊兒那種奇奇怪怪的口感嗎？像她這樣味蕾十分遲鈍的人，吃過一次水煮魚後，都不敢再點第二次了，等上了菜看他怎麼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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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既然是請他吃飯，還是要以他的意願為主，她咬咬牙，決定忍下來，大不了全讓他吃好了。

  當水煮魚被裝在盤子裡端上來的時候，她挑釁地看了看他，看吧，這種被撈出來裝在盤子裡的水煮魚果然很奇葩吧。

  「不要太挑食。」他抬起頭淡淡地說，順手給她挾了一片魚肉。

  她挑食？她已經算是最不挑食的了好嗎？

  「你覺得好吃嗎？」她也反擊似地給他挾了一片魚肉，「好吃就多吃點兒。」

  他好笑地看著她，眉頭也不皺一下就把魚肉吃了進去，「在國外，除非自己做，否則就別想吃到和家裡味道相似的飯菜，你要學著適應。」

  「早就適應了，我來美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算算時間也有一年多了，什麼奇葩的中餐沒見過？」她漫不經心地說，發誓不再動那道怪味水煮魚，一個勁兒地挑其他的菜吃，「其實我真的不算挑食。」

  他挑眉，又挾了一片魚肉給她，「那就多吃點魚，吃魚補腦。」

  「我自己來就好了，謝謝啊。」她假笑了一聲，覺得曲岳實在算不上好相處，「你和一年前我遇到你的時候比變了好多，我不是說外表啊……」

  她看了他身上和去年同一款的格子襯衫，他的穿衣風格倒是一如既往沒有變化大，但是性格嘛，原來的他分明是個樂於助人的熱血青年啊，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腹黑毒舌的模樣。

  曲岳盛了一碗湯，慢條斯理地喝著，氤氳的熱氣讓他的鏡片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他只得摘下眼鏡，「每個人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個細胞在衰老死亡，又有成千上萬個新細胞生成生存，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自己，何況是一年。所以，你也和一年前不一樣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一怔，有幾秒恍神，原來他摘掉眼鏡是這個樣子的，那乾淨清澈的眸子，突然讓她想起一個詞——溫潤如玉。

  比起格子襯衫，他應該更適合白襯衫，帶著純欣賞的目光，她在心裡偷偷腦補著，可惜他平時總是一副格子襯衫搭黑框眼鏡的死宅打扮，白瞎了他的好皮相。

  「你走神了。」他喝完一碗湯，瞥了她一眼，像做總結陳詞一般開口，「看我看得走神，還真讓我受寵若驚。」

  「是啊。」她倒也很坦蕩，「你的變化太大了，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認錯人了。」

  「彼此彼此。」他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當年我在路邊撿到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的時候，也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坐在我面前這麼冷冷淡淡地質疑我。」

  她無語，他沉默。

  「你怎麼會想學金融的？」過了很久，久到他吃了大半盤水煮魚後，他才慢悠悠地開口。

  「金融是現下的大熱專業，也是大部分學生夢寐以求的專業，我選擇這個專業不是很正常嗎？」她笑了笑。

  「不正常，」他搖搖頭，「你看上去就不像是做這一行的人。」

  「什麼叫不像做這一行的人？」她失笑，「你這是在貶低我，還是在貶低金融專業？」

  「你覺得呢？」他看了她一眼，「做這行的人大都冷酷堅定，我怕你會哭得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放心，我已經沒有家了。」她勾唇笑了笑，仿佛真的是在開玩笑，「你呢？麻省理工的數學博士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你猜。」他語調平板，完全沒有任何神秘感。

  「在我們學校，要麼是來進修的，要麼是來教書的，還真沒有什麼好猜的。」她無趣地說，「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想轉行，科技公司其實挺適合你的，至少很適合你這一身打扮。」

  「猜對了。」他語調平平地說，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格子襯衫牛仔褲，傳說中技術宅的終極裝備，這裡的人總是西裝革履，像他這樣穿的人的確不多。

  「既然猜對了，總要有些獎勵吧，」她笑了笑，「那能不能如實相告，為什麼你會選擇退出tus？你是大股東，又是主營遊戲的開發者，在你成年後完全有能力掌權成為tus的掌舵者，如果你還在tus，它就還能算是個有潛力的公司。」

  「如果我說，我就是想要錢，其他的我並不關心，tus的上市不過是我套現的工具而已，你相信嗎？」他吃飯的速度很慢，和這一年來吃飯總是狼吞虎咽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早已經放下筷子，他還在慢條斯理吃飯喝湯。

  「不相信。」

  「那你覺得我為什麼要退出？」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因為你害怕，」她狡獪一笑，「tus經過幾輪融資，後來又上市了，你們幾個創始人股權已經被稀釋得不成樣子了，就算你們聯合在一塊兒都不占優勢，創始人的理念通常都不會和投資商一致，何況tus的幾個大股東都是出了名的強勢，一定會幹涉你們的經營。就算你辛辛苦苦拿到管理權，恐怕還沒做幾個月就會被驅逐，所以你乾脆利落地退出，這樣面子裡子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