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一體兩面

  「你你你！怎麼可能！」鬼面尊者少見地狼狽失態。

  軒轅平靜地笑了笑：「怎麼不可能。以為那點小把戲就能控制我，未免太過天真。」

  陰陽之力從體內洶湧而出，爬滿臉頰的扭曲圖騰開始急速消褪，滲入體內的污穢也開始驅除乾淨。軒轅冉冉飄起，龍袍獵獵拂動纖塵不沾，黃金劍在手中倒垂，陰陽魚的光印霍然轉動，海浪滾滾的禁制力肆意釋放。

  軒轅朝著鬼面尊者踏步而行，腳底黑白的螺旋空間向四周延展，鬼面尊者所製造的天輪魔沼扭曲塌陷，領域晶壁嘩啦碎裂，洋洋灑灑的粉塵化作紅色光霧，而這一切都變成陰陽之力的能量，用來構築黑白螺旋空間。

  望著軒轅一步步逼近，鬼面尊者滴落熱汗，他從禁制力的束縛中拔出腿腳，儘可能地向後逃離。但無論他逃到哪裡，空間都會塌縮，黑白條紋的壁障都在扭動，將他攔阻，將他徹底包攏在內。鬼面尊者猶如被網住的魚，被封死在黑白曲面起伏的空間內。

  軒轅從黑白螺旋空間的那頭露出身影，步伐閒適從容，嘴角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用告誡後輩的口吻緩緩說道：「知道我為何能煉製出陰陽之力嗎？很簡單，因為我能承認這個世上所有矛盾的存在，承認陰陽乃是萬事萬物的一體兩面。」

  軒轅一瞬不瞬地盯著鬼面尊者，眼鋒不銳利，但有著特別的迫力：「於本人亦然，善乃吾之本性，不代表惡沒發生過。鬼面尊者，你一開始就看錯了人，所以無法控制我的意識。」

  「呵呵，聽你這麼一說，我應該悔不當初了？」

  

  軒轅淡淡地勾起笑容：「或許應該。作用是相互的，當你試圖控制我的時候，自己的情緒也難免暴露出來……果然有惡，便會有善。鬼面尊者你在為誰悲傷？因何念頭執著於毀滅六界？鑑於你身世成謎，軒轅猜不透緣由，但能從情緒波瀾中感知到，你並非完全出於殘忍而濫殺無辜，並非出於自私而行動。『惡』對準我們盤古空間，而『善』的那端所指何方？」

  鬼面尊者的雙瞳一瞬間閃掠過驚詫、慌亂、忿怒，但最後都完美淹沒在平靜的湖面之下，他嗤聲嘲笑：「不愧擅長看相的，連別人的心理都摸得很準。但是啊，能理解我行動的人已經仙逝，所以我現在只想著殺戮。不光毀掉你們盤古空間，還要毀掉永恆國度。凡擋我路者殺無赦！」

  鬼面尊者騰身躍起，持鉞猛然劈向軒轅，但面前黑白空間驀地扭轉，空隙消弭，將自己與軒轅完全隔離開。因為過猛的衝勁，鬼面尊者已經來不及收回天鉞，呼地狠狠貫落，只聽得鏘啷聲響，天鉞被高高彈飛，爆烈的白熾光芒沖向胸口左肋。他忙不迭地躲閃，重重地撞到黑白交錯的障壁，滑落在地。白熾光芒刮過臉面，從面具上削了一層皮，衝進螺旋花紋里消失不見。

  眼前的黑白螺旋空間，乃是由陰陽之力構建而成。

  鬼面尊者很快想到了緣由，身體僅僅挨著黑白螺旋的壁障，就感覺體內的法力在急速地流失。不能在此久待，鬼面尊者扶著壁障站起身，目之所及之處，黑白花紋盤旋而動，給視力造成極大負擔，不消片刻便頭暈目眩。身心一步步被拉入幻夢的空間，鬼面尊者恍惚中看到一張與己相似的面孔。但他馬上猛然驚醒，自己刻意封印的記憶怎麼會流溢出來。

  「卑鄙！」鬼面尊者狠狠啐了口，右臂擼起，左手指甲毫不客氣地劃出幾道血印，鮮血淋漓而落，就那麼暴露在空氣中，放任流淌：「收起你的催眠術！」

  鬼面尊者沒再掩飾情緒，徹底發怒，黑色的力量在天鉞刀面凝聚，風暴驟起，大有劈裂天地的勢頭。陰陽之力的禁制被驅開，黑白螺旋的壁障隱隱退後。鬼面尊者厲聲暴喝，全力劈砍下去，火花在天鉞的刃面四濺，但鬼面尊者清晰地看到一條缺口。只要再加把勁，只要再加把勁，就能從這個鬼地方逃出。

  黑色力量急遽增強，缺口在擴大，長刃已經伸到外面灰濛濛的空氣中。但眼前突然萬道金光齊刷刷降落，以狂風暴雨般的勢頭毀掉黑白螺旋空間。而這並非為救他而來，鬼面尊者感到天鉞被徹底壓制，而身體正遭遇著毀滅性的切割，快得連痛感都免除，充斥視野的金色狂嵐幾乎要灼傷眼球。在漸漸沉落的黑暗中，鬼面尊者不禁思索，這麼快就迎來死亡了麼？

  怎麼可以！！

  ******

  天絕峰。

  戰鬥的塵囂還有完全消散，寒風獵獵吹拂著衣衫，謝靈均飄浮在空中，沒有理會慌張施禮的魔族將士，目光越過神色嚴肅的蕭宇凡，緊緊鎖定碧衣少女，久久不能移開視線。以前見過她嗎？為何有種熟悉感，並且難以克制嫌惡仇恨的情緒，明明眼前少女清雅妍麗，有著天真無邪的氣質。

  纖秀的細眉，明眸似水，笑起來彎彎的很迷人。身姿窈窕綽約，仿若月色籠罩的蘭花裊裊婷婷，清麗不可褻瀆。碧色衣衫流麗芳華，隨風飄然起舞，落在畫紙上定會有清逸飄渺的美感。這樣的女孩鍾靈毓秀，受造物主恩寵，找不到半分可厭不協調之處，為何內心反而激起殺意？

  謝靈均迷惑不解地蹙著眉心，冷艷的紅瞳不復平日的清明通透，盈滿各種複雜的情緒。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下意識地凝聚出光印，但馬上譁然破碎，光粒在指間飄落，意識空間迴響著蚩尤嚴厲的話語：「渡劫要緊，不要被閒雜人等擾亂心智。」

  幾乎和蚩尤同時間，對面蕭宇凡也喊起話：「靈均，忘掉我沒關係，連軒轅夕月也忘了嗎？她可是你的仇人！你父母的死，華胥城的滅絕，折磨你那麼多年的噩夢，徹底放開可以，但別給我忘記！」

  後面兩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滿腔怒火自然是針對謝靈均而發，將復仇當成人生目標和生存動力的傢伙，到頭來竟然忘得一乾二淨，那還是謝靈均嗎！但其中未嘗沒有隱晦指摘軒轅夕月的意思，畢竟因為她改變了好友的人生軌跡，血淋淋的事實怎麼都無法磨消。不過這位姑娘既然來到天絕峰，本身就有著擔起責任的意思，所以蕭宇凡沒有多說什麼，僅僅用那些話喚醒謝靈均。

  面前的謝靈均容顏變色，按著額頭似乎很痛苦的樣子，冷艷的紅瞳時而迸發出恨意時而流露出憂鬱。蕭宇凡明白好友已經幾分清明，但是仍被蚩尤死死壓制住，所以意識空間內出現博弈的情況。那麼現在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擊潰蚩尤，至少拖垮他，使得靈均本人能奪回自己的肉身，徹底清醒。

  「蚩尤，管你是什麼創世古神，今天若能宰掉你，絕不寬恕！」

  蕭宇凡出其不意地掄起沉虹刀，刀面呈現殷紅的顏色，仿佛剛從煉爐中拿出來，狂暴的氣息浸透其中。巨刀朝著「謝靈均」狠狠劈落，熾烈的火焰緊隨著釋放，籠罩時空，大有燒穿的勢頭，遑論作為目標的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