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青山送葬

  「沒問題。」靈寶大法師那邊很快傳來回覆：「我們剛才探察到，謝靈均已經更改方向，飛升到了東北上空。看樣子不像是來偷襲天庭的。儘管謝靈均擁有魔尊的實力，就兩個人來偷襲天庭，多少有點不現實。」

  冰莫言「呃」了聲，沉思片刻說道：「剛才謝靈均說了，找尋屬於他的東西，且不管那是什麼，反正不能讓他如願得手。」

  眼瞳透露出心中的決意，不過下瞬間猛地緊縮。就像對他這句話有所呼應似的，不遠處漆黑高聳的雲山突然滾來，轟隆作響，仿佛剛在天穹煉爐里鍛鍊過。猙獰的紅色閃電撕裂深厚的雲層，似乎能從中瀉出灼熱的鐵汁。

  「晴天哪來的霹雷！不必理，繞過去！」

  冰莫言厲聲喊道，指揮著部下遠遠避開爆裂的雲山。但霹靂雲山移動的速度極快，蘊藏的巨大能量不斷吸附著周圍的物質，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不必刻意回望，也能感受到危險已經快追到身後。

  「快走！」

  冰莫言喊喝了聲，他自身卻唰的轉身，默誦著複雜的咒語，空中突然出現海浪的渦旋，如同萬丈深淵，容納一座山峰綽綽有餘。只聽得轟隆嘩啦，萬丈碧濤落下，硬生生將霹靂雲山給轟開。

  積壓的雷元素剎那間綻放，刺眼的光芒輝耀天空。醞釀的衝擊波將冰莫言的身體推移出去好遠，電擊的疼痛使得他面部扭曲，哆嗦了好久，所幸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水能導電，大部分的雷元素已經被剛才的萬丈水浪所吸收。

  冰莫言輕舒口氣，用仙力浸透全身，收拾了狼狽的儀容以及疼痛的傷口，這時後面傳來將士們慌亂的喊叫聲：「冰將軍，我們被包圍了，被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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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眸環顧，只見四面八方雲山高聳，快速地向中心地帶滾動。每座雲山都自內迸發出猙獰的閃電，灼熱刺眼的電光似藤蔓延伸，密密地彼此交叉連結。轟隆隆，迭合在一起的電場擁有無與倫比的威力，掀起的暴風颳割著臉頰，帶來麻癢的刺痛。

  置身於電場中心，若再召喚水浪，無異於自取滅亡。冰莫言急促地運轉著大腦，邊祭出不熟悉的火系法術，邊大聲喊道：「會火系的全都上！不會的，也儘量用仙力消解！」

  「是！」

  底下將士齊齊應聲，幾乎都傾瀉出氣海中的所有仙力，使用火系法術的更沒有誰吝嗇，爆裂的火焰滾滾如浪，朝著霹靂雲山狂轟亂炸。而就在這時黑雲蓋頂，吞沒了原來的雲山沉沉壓下，深遠的雷吼帶來空氣激狂的動盪。所有的人都不禁屏住呼吸，毛骨悚然。

  ——定然是蚩尤那個老傢伙無疑，竟然召喚出了可以威懾六界生靈的洪荒天雷。

  轟隆隆轟隆隆，黑雲炸裂，天威鋪天蓋地的肆放，洪荒天雷似傾盆大雨倒落。所有的人都被雷閃埋葬，身邊的將士瞬間化為灰燼，唯一存活的冰莫言只覺著骨骼坼裂，幽深的雷元素從頭頂直接灌注，元神突突旋轉，有爆炸的可能。

  「唔啊啊啊啊啊！！」

  慘烈的悲鳴響徹雲霄，快要蓋過幽深的悶雷，帶來雲氣一陣動盪。厲風掀開雲層，吹拂著清秀臉顏，「謝靈均」微微側首，逸出薄弱的笑容，使得那份端雅的風姿融進了幾分冷傲妖異：「挺住了？共工的徒弟倒是有點資質。」

  胡青丘則嘴角抽搐地搖晃著蜚廉扇：「魔尊陛下，對付幾個小嘍囉而已，哪裡用得著您親自出手。」

  蚩尤冷笑道：「你和靈均若能再狠絕點，何至於本尊出面？六界風雲變幻莫測，我們沒時間在此浪費，赤氣熒惑戟需要快點找到。」

  「卑職明白。」胡青丘態度變得恭謹。

  ******

  帝都眉嫵山。

  秋雨霏微如煙，林葉潑染了紅、黃的顏料，有種壯闊華麗的美，但此刻在煙雨也減卻了氣勢。山麓一側的墳場，密密麻麻地建起了衣冠冢，他們全是在和妖族的戰爭中犧牲的神仙將士，有名的無名的加起來人數接近百萬，而留下信物的寥寥無幾，大部分都隨本人被毀滅得乾乾淨淨，慘澹之情溢滿蒼穹。

  自古及今，天命匪易。凶虜窺邊，城邑毀為焦跡；豺虎橫行，哀鴻滿路悲戚。值此傾覆之時，天庭斯怒，慷慨之士莫不執銳爭先，驍勇之傑莫不援旗請奮。鼓雷霆，揮颶風。鐵騎競逐，閃擊諸懷於山隰；巨檻接艫，反攻傲因於靈境。

  孰料妖部梟猾，朔馬東騖。軼我河縣，俘我神官。眾君卷甲遄征，倍道兼行，痍傷流矢，無緣功成。銷神躬於壤末，散靈魄於天潯，嘆命之乖譎！雨霏微兮風蕭蕭，幽冥黯兮泉寂寥。逝日長兮生年淺，德有遠兮聲無窮。嗚呼哀哉！

  蕭宇凡默讀著碑文上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韓雪松、嚴振龍、玄凜、星華仙子……熟悉的音容仿佛如昨，而今日則埋葬於青山。就算蕭宇凡已經見慣了生死離別，此刻也難以克制住悲慟的情緒。

  回眸環顧，跟在身邊的僅有玉墨、四聖獸、丑娃娃幾個同輩，鄧霜峰和古清月率領落月教的殘餘部將已經返回幻雪域；夸父和太武道長也準備返回姑射山，重整驅魔師和崇陽宮的隊伍。藍赫陣亡，只好拜託師叔酒劍仙去一趟白麟國。至於刑天大神，因為同鬼面尊者爭鬥消耗過多，紫苑強拉著他去往女媧神殿接受治療。

  「走吧，去找尋天帝昌駱。」蕭宇凡滿目蕭索，望了望淋著雨的陰沉天穹喃喃說道。邁出腳步，許是站久了的緣故，腿似灌了鉛一樣無比沉重。

  「喲，盟主，怎麼不和我們打聲招呼，就準備走。」

  半空中響起輕佻的話音，在眾人的矚目下，兩道頎長的身影降落。天火蛟似笑非笑，一頭張揚的紅色短髮，脖子上掛著一串刻著花紋的黑曜石，松松垮垮地披著白色羽衣，氣質狂野摻雜著幾分慵懶。方不語水青色道袍一塵不染，形神溫雅和煦，和天火蛟形成鮮明的對比，他淡淡地望著蕭宇凡，露出微微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原來是你們倆！」剛才只顧著傷懷，蕭宇凡都沒有注意到周邊的氣息：「我還以為過兩天才能到來。」

  天火蛟和方不語兩人一直堅守在龍骨浮橋前面，堵住妖族大軍去往人界的出入口。中間雖然被天權星君以犧牲眾多兵將的代價打破圍堵一次，但他們並沒有就此放棄防守，因為明白一旦走開，就會有更多妖族將士湧進人界。直到戰爭結束，妖族投降的消息傳來，天火蛟和方不語才喘口氣，日夜兼程趕赴帝都這邊。

  「那你低估我們的速度了。」天火蛟斜睨著眼，臉上交織著揶揄和微妙的情緒，蕭宇凡似乎已經有仙宗巔峰的實力，遠遠超過了自己，對眼前的少年真是不能有半分小瞧啊。但不給蕭宇凡潑點冷水，心裡就過意不去，所以天火蛟辛辣地問道：「你們是要找天帝昌駱麼，但對他了解多少？假如他發起狂來六親不認，絕對會把列位虐成渣子。」

  口中說著「列位」，眼睛其實只盯著蕭宇凡。蕭宇凡禁不住汗顏，反唇相譏道：「也包括你吧。」接著擺出一本正經的表情，將天帝昌駱和鬼面尊者打鬥的畫面翻出來：「了解不多，僅看過他一次打架……話說回來，當年七星之戰，天火蛟你似乎就在現場，對天帝的了解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