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戰爭命題

  妖族陣營。

  當康和並封部隊被全滅的消息已經捂不住，接連打敗仗，妖族將士難免愁雲慘澹，夫諸和狼蒙老祖等諸多大員儘量出言安撫，但仍難以消除負面情緒。傲因歸來，見到這種場面也無可奈何。他很明白此時再雄辯的口舌也難以起作用，能使將士們鼓舞的只有勝仗，而非空洞華麗的言辭。

  勝仗會來的，傲因對於自己的策略很有自信，但擔憂的是在策略發揮效應之前，殘餘的這四十萬兵將能否在敵軍的打擊中支撐住？背著手來回地踱著步，傲因毫不掩飾他的焦慮，反正帳內沒有其他人在，主帥的情緒不會傳達出去。

  「專要魔族的叛軍，天權星君應該會爽快答應。而在魔族叛軍到來之前，就只有逃竄一途嗎？真難看。」傲因咂了咂嘴，用細微的聲音自言自語。

  「若不想太難看，閣下可以配合我們斥候的行動。」突然背後傳來聲音，不知何時身邊已經多了位人影，黑衣黑袍頭戴慘白的面具。

  若說沒受一點驚嚇肯定是假的，傲因皺著眉頭，盯著那位神出鬼沒的斥候，臉上沒有一絲喜悅，毫不掩飾厭惡鄙夷的情緒。真像是陰溝里的老鼠，無縫不鑽，專幹些見不得陽光的事情。但他也清楚斥候集團的神通廣大，高手如雲，像眼前這位就很不簡單，實力快要趕上傲因本人，否則傲因就算沉浸在自我空間，也會很快發現他的存在。

  有這樣的人幫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自不必說，能很方便取得敵方情報。壞事也很明顯，面對神出鬼沒的斥候高手，他們妖族根本無所遁形，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誰能知道斥候集團幫助妖族的真正目的在於什麼，萬一哪天反目成仇，最吃虧的怕是妖族。傲因曾就此事提醒過暗魘妖尊，他那位妖尊陛下神色淡淡地頷首，沒有做具體回應，似乎已經心中有數，傲因只希望他真的心中有數。

  「話應該反過來說，鬼面大人，你們斥候應該配合我們的行動。」微微眯起的眼睛放射出犀利的光芒，為了勝利，傲因容許這些斥候在身邊行動，但主動權絕對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這點沒得商榷。

  鬼面黑衣人呵呵笑了笑：「好，反正我們要的只是結果……魔尊陛下應該待在符合他身份的地方。」

  ******

  仙人陣營。

  純淨的陽光灑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醺的風吹拂著衣衫髮絲，困意侵蝕著全身。昨日經過鏖戰殘留的疲累開始顯露，方不語走路都不像往日精神奕奕。按了按隱隱發疼的太陽穴，方不語沒有返回自己的帳篷，邁步朝著營寨外面走去。

  想見見靈均，莫名地就冒出這樣的念頭。其實每日都能在營寨中相遇，心底沒有多大的感觸，而今天卻陡然升起迫切的心情。隱隱的不安在心底泛濫，辨識不出危險來自何處……莫非與那名聖獸玄武有關？方不語只能大略猜測著，不習慣懷疑別人，卻難以控制對玄武的牴觸態度。這很不像自己，竟然對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產生反感。

  和玄武相遇是在戰場上。妖族大軍被玉石炸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藍赫、天火蛟和他方不語趁機率領獨角獸騎兵攻擊。戰至酣處，天空突然出現明麗的光暈，玄武寬大的黑袍隨風飄動，就宛如黑色的羽翼。狠戾的氣息縈繞，和他那副溫文爾雅的相貌很不搭調，聖獸仿佛成為了危險的凶獸。

  玄武擅長水系法術，一出手就召喚來拳頭大的冰雹，將妖族將士砸得頭破血流。獨角獸騎兵若非全身披掛，也難保不受傷。接下來雪舞漫天，無論妖族還是獨角獸視野都被遮蔽，真不知他在幫忙哪一邊。雖然看起來不怎麼可靠，不過最後總算同大家齊心協力，消滅了妖族軍隊。

  「你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搗亂的？若非你這個程咬金橫插一腳，我們也不會在戰場上浪費那麼多時間。」藍赫很明顯地表露出不滿，原本他就對女媧神殿的人有意見，所以批評起來毫不客氣。

  玄武不以為忤，僅僅笑著回應「當然是來幫忙的」，隨後很感興趣地緊盯著方不語：「這位貌似魔界人士，跟著魔尊來的嗎？抱歉，這樣問好像有點失禮，無論仙魔只要加入陣營，就是我們戰友。」

  方不語訥於言辭，天火蛟代為介紹：「這位是軒轅的弟子方不語，因為面臨死亡的危機，才不得不脫胎換骨變成妖魔，內心純粹得像張白紙，比那些本性壞掉的神仙還更像神仙。」

  天火蛟話語間夾雜著譏諷，玄武很誠懇地連聲道歉，解釋自己無意冒犯，良好的禮儀風度很快消除了這些人的怒氣。玄武接著表示想投奔蕭宇凡，天火蛟他們自然說不出什麼反對意見，於是就帶著他橫渡靈境湖。

  或許因為方不語是軒轅弟子的緣故，在船上閒聊期間，玄武拉著他問了很多問題，比如怎麼成為軒轅大神的徒弟？軒轅大神現在做什麼，會介入到這場戰爭中嗎？還有因為什麼契機變成了妖魔？諸如此類等等問題，玄武態度禮貌客氣，即使問到私密問題，也不會令人覺著冒犯到自己，所以方不語不知不覺回答了許多。

  「偶遇師父，被收養為徒。」

  「估計不會，師父雲遊四海，不知何往。」

  「變成妖魔，是在魔像谷內，遇見危險，幸得靈均相救。」

  聽到「靈均」這個名字，玄武眼皮突地跳了跳，認真地聆聽方不語說完每個字，他才瞭然地頷首微笑。隨後閒閒打聽謝靈均的事情，方不語有些猶豫，很謹慎地回應對於靈均其實不太熟，蕭宇凡是靈均的髮小，應該比較清楚。

  「也對，我竟然忘記宇凡。」玄武這才放過方不語。

  方不語反過來尋思剛才兩人的對話，總覺著心裡不太舒服，天火蛟對於玄武的印象倒是還好。藍赫與玄武早就接觸過，但因為前任國主姬惲的事情，解除不了對女媧神殿的怨念，所以他的意見可以排除。

  至於仙人陣營的其他人，無一不是景仰敬重，對生性謙和的聖獸玄武懷抱好感。處在這些人中間，方不語深感自己很明顯地被孤立起來，假如他口齒伶俐地說出心中感受，一定會被當做怪誕的人看待。

  「希望、感覺有誤。」

  方不語自言自語，瞬身飛行在空中，地面坑坑窪窪殘留的痕跡衝擊著視野，他難免嘆息戰爭的殘酷，不管妖也罷人也罷，總歸是六界生靈，為何要互相殺戮？像這樣的戰爭命題自古及今想必很多人問過，從來都沒有明確的答案。

  有人說野心，有人說仇恨，也有人說生存，不管哪一條緣由最後帶來的都是血流成河、哀鴻遍野，不僅僅戰爭的參與者和被牽連的民眾，整個六界空間都變得傷痕累累。每每想到這裡，就感覺盤古空間歷經百億年的時光，其實沒有一點進步。

  師父軒轅常用懷念的口吻，回憶著初來盤古空間的祥和歲月：「朋友們親密無間，被收服的凶獸們也都歸順大道，真正清平的盛世……可惜那樣的時代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