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幼年經歷

  妖魔越來越多，血腥味越來越濃，就在這危難之刻，倏然眼前寒光閃爍，冷冽的仙力劍弧宛如雁群飛舞，緊接著野獸般的痛嚎聲不絕於耳，空氣中磷光散落，而相應的陰冷霧氣很快散去。

  ——是被人救了。

  歐陽勛頭腦中掠過這個信息，卻顧不得找尋恩人，環視身邊的士兵和百姓，卻見他們無不血色滿面，甚至有數十人被妖魔扯掉腿腳，更有些人命喪當場。縱然經歷大大小小的戰場不下千次，歐陽勛此時也忍不住悲慟於心，手腳僵直，連邁動一步都困難。

  「我來晚了。」有人與他並肩而立，愧疚地說道。

  「不，太武道長。」歐陽勛語意惱恨，「假如在下若足夠強大，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太武道長沉默了一會，詢問道：「鴻覺真人應該給你們傳送了消息，怎麼歐陽校尉沒有接到？」

  歐陽勛搖了搖頭：「沒有，假如在下知道有這麼多妖魔，決然不會讓百姓出城。」

  太武道長微感詫異，走到一邊和鴻覺真人用傳音術聯繫。漸漸的，臉上侵染怒雲，本來他的膚色雪白，此刻變幻成鐵青，說不出的駭人。太武道長目光冰冷，慢慢說道：「崇陽宮去各地傳達信息，到現在還沒動身？底下士兵貪生怕死到這種地步，秦天聖就不感到羞愧？」

  帝都郊外的村民沒有學過仙術，自然無法用傳音術傳達消息。帝都城內倒是有像歐陽勛這樣的仙人存在，但是帝都的結界特殊，縱然是鴻覺真人也沒有成功傳音過，所以也需要派人傳達信息。

  「他說是很懊惱，其實根本就不在意這種事吧。」鴻覺真人嘆息，「貧道也考慮不周，竟然指派崇陽宮去傳話。……太武，你先把受傷的官民送回衛城，讓韓醫仙為他們治療。」

  太武道長答應一聲，扭頭對歐陽勛略微講述了緣由，歐陽勛也不由得憤懣：「崇陽宮竟然這般罔顧人命，仙人的臉都丟盡了。」

  太武道長拍拍他的肩膀，接著命令手下的驅魔師護送官民回返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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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面天空穠艷的紫霞漸漸變深，帝都處處亮起燈火，白天的熱鬧延續到夜晚，河道兩畔的管樂弦聲飄散街市。生命危機到臨之前，商女們就得繼續鶯歌燕舞。

  「我們今日就在醫館休息吧。」龍紫蘇望望天色說道，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沿著河道走了不多久，便是韓醫仙開在帝都的醫館，臨街門樓古色古香，顯出世代醫家的風範。他們邁步進去，便有一股濃濃的藥香撲面而來，高深的坐堂藥櫃貼著牆壁擺放。

  當值的夥計看見龍紫蘇的身影，似乎有些驚訝。這也理所當然，當前戰爭就在帝都附近，醫館內的人員幾乎全被調到衛城，只剩下兩三人守著店面，所以夥計們開口就問：「龍姑娘回來了，師父可有什麼吩咐？」

  「吩咐我好好玩。」龍紫蘇厭煩地答道，帶著玉墨三人自去後院休息。

  醫館後院布置的頗為雅致，牆角有幾叢秋菊，池水清澈見底，有幾股溫泉噴涌，隱隱能望見幾縷霧氣，走過一段木橋，即刻走到亭子中央。

  蕭宇凡挨著池邊走著，有點驚奇地問道：「這邊的靈氣好濃郁，莫非是從池子裡散發出來的。」

  龍紫蘇呵呵笑道：「滿靈敏的嘛，這池子底部鋪著一層聚靈石，所以周邊的靈氣都被聚集過來了。其實這裡靈氣已經淡薄很多，原本放置在池水中央的假山——聚靈石堆壘成的，被搬到了衛城的醫館，方便給傷員治病。」

  蕭宇凡不禁嘖了嘖舌：「真是奢侈啊，聚靈石我早就想弄那麼一塊，我們仙源村周邊卻沒有賣的。你們醫館竟能堆出一座假山來。」

  龍紫蘇白了他一眼：「這是世代積累下來的，別誤以為我們那麼容易就弄到。」

  「這樣啊。」蕭宇凡抓了抓腦袋，心裡平衡了點。

  龍紫蘇招呼他們用了一些點心，閒聊著一些往事。謝靈均始終鬱鬱不樂，走到臨池而建的亭子裡呆坐著。龍紫蘇遠遠望著他的背影，好奇地詢問蕭宇凡和玉墨：「其實我早就想問了，謝公子是什麼來歷，夕月姑娘為什麼要殺死他的親人呢？」

  蕭宇凡汗顏：「喂，問這些不太好吧。」

  龍紫蘇請求道：「就告訴我嘛，問他本人不太方便，所以才請教你們，我很想聽聽他有什麼經歷。」

  「好吧。」望著她熱切的目光，蕭宇凡猶豫了片刻，點點頭講述：「靈均雖然淪落到和我混在一起，其實他出身於官宦之家，其父就是赫赫有名的鎮遠侯?謝聖堯……」

  ******

  當年謝聖堯追隨太祖皇帝立下汗馬功勞，卻能明哲保身不貪戀權力，在太祖皇帝一統江山後，即選擇卸甲歸田頤養天年。皇帝為了表彰他的功勞，賞賜華胥城，後代可永襲爵位。謝聖堯生性好客，因此有不少江湖豪傑、尋仙道士前來投奔，華胥城越來越繁榮，一時名重四方。

  而在謝靈均五周歲的這一天，華胥城來了一位絕色女子，她走在街上引來不少人的矚目。但會仙術的人很快發現這個純真的女孩竟然有戾氣纏身，於是將她判定為「妖女」，為免她給華胥城帶來災難，就試圖將她綁縛起來。

  女孩慌張地掙紮起來，當綁縛身上的繩索越來越多時，她突然性情大變，輕鬆掙脫束縛，秒殺周圍的人，並且發出天真無邪的笑聲。

  謝聖堯得知這個消息後，在席位上震驚得站起來：「竟然有這種事？」

  他顧不得正在為兒子擺生日宴席，回到後堂拿出塵封多年的裝備，全身披掛起來。謝靈均跟進屋內，謝聖堯摸了摸兒子的頭，慈愛地說：「爹爹一會就回來，等我。」

  然而這一句話竟然成了永訣。謝靈均正在院內不安等待的時候，母親突然慌張地過來，將他抱進後院的一間密室，並對他說：「靈均，乖乖地呆在這裡，不要害怕。」然後就一個人走了出去。

  謝靈均在黑暗裡呆坐著，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心臟砰砰直跳。不知道過了多久，密室的門突然從外打開了，一個全身染血的碧衣女子出現在面前，謝靈均驚恐地差點失聲叫出來。

  碧衣女子看到謝靈均，似乎想安撫他的情緒，用無比溫柔的嗓音說：「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呢？我是來解救你的啊。」

  說著就要走進裡面，謝靈均連忙移動發顫的身體，碧衣女子再次不解地靠近，謝靈均再次往後退縮，背部已經碰到牆角了，他驚恐不安地蜷縮著身體，以為會就此喪命，對方卻沒有再靠近，而是用溫軟的語調說：「我離開，你就會出來吧……外面的世界很美好哦，有很多迷人的風景。」

  碧衣女子向他眨了眨單眼，然後就離開了。謝靈均獨坐了一會，好不容易身體才不發顫，他慢慢地走出密室，卻發現外面到處血跡斑斑，似乎整個空間都成了血色的世界。他找到自己的母親，她手中握著一把星麟短劍，躺在台階上仿佛睡著了一樣，只是再也不可能醒來。謝靈均哀慟地哭泣不已，然而周圍沒有一個回應他的人，回應他的只有帶著血腥味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