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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與蛇成親

2024-05-10 14:43:47 作者: 這只是個饅頭

  陳家村村口有一棵不知多少年頭的老柏樹。

  約莫有十人環抱那麼粗,樹枝上掛滿了紅布條。

  上山之前,爺爺帶我著來到老柏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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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柏樹下面點了三炷香,三炷香左右各一支蠟燭。

  一瓶自家釀的燒刀子,一隻肥得我不停咽口水的大燒雞作為貢品。

  東西擺好之後,爺爺叫我過來跪下,給這棵老柏樹磕三個響頭。

  雖然我不知道爺爺的意圖,但是照做就對了。

  我走到柏樹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頭之後,爺爺點燃一張我看不懂的符紙,然後嘴巴貼近大樹,小聲呢喃。

  我離大樹距離也不遠,但聽不真切。

  爺爺說完,側著耳朵靠在樹上。

  爺爺好像在和這棵老柏樹在商量著什麼事情。

  爺爺是個風水師,也是個卦師,所以這些事情我在家裡都見慣不怪了。

  過了一會兒,爺爺和老柏樹商量完畢,點點頭,從包里抽出一根長長的紅繩,綁在這大樹的主樹幹上。

  然後從樹上,折下一根樹枝。

  然後躬下身來,對老柏樹作了個揖,嘴裡還說道:「那就勞煩柏兄了。」

  說完,又把我喚了過去,讓我再次叩首。

  這次加上先前叩的,總計三拜九叩。

  叩首結束,爺爺對我說道:「小九,從今往後,這樹,你要像對爺爺一樣對待他。」

  「樹爺爺好。」

  我在家裡,各種各樣的人見多了,所以從小就懂得察言觀色。

  直接順水推舟向這老柏樹打了個招呼。

  爺爺臉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跟這老柏樹揮手作別,然後握著那截樹枝,帶我上山。

  山,是深山。

  小路極多,而且路況崎嶇,如果不是經常山上打獵的獵手帶路的話,很有可能迷路。

  我和爺爺沒有獵手帶路,甚至帶路的爺爺都沒有眼睛。

  只有手中握著的那一截柏樹枝。

  但卻能找到小路,甚至精確無誤的躲開路上的坑窪。

  就像有人牽引著他一般。

  這一路,極長。

  我和爺爺走到了天黑。

  夏日的深山,本應是蟲鳴鳥叫的光景,此刻,我卻聽不到任何活物發出的聲音。

  除了我和爺爺的腳步聲。

  隱隱約約之中,我似乎聽到頭頂傳來女人的啜泣聲,幽怨至極。

  我一抬頭,差點沒被嚇個魂飛魄散。

  前方的樹上吊著一個「女人」。

  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

  她被吊在樹上,長發蓋住了臉,即便如此,在月光之下我仍能感受到這女人臉色之蒼白。

  那不是活人臉上該出現的顏色。

  「爺爺……」

  我剛發出聲音,就被爺爺伸手過來捂住了嘴。

  爺爺在我耳邊小聲說道:「別說話,也別看她,只管繼續走。」

  我點點頭,沒敢說話。

  爺爺這才把手放開,領著我繼續前行。

  經過那吊著女人的樹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甚至在這夜裡除了腳步聲之外就只能聽到我的心跳聲。

  雖然我沒去看她,但能感覺到,她的臉龐在跟著我身體的移動而緩緩轉動。

  我這小心臟就差沒吐出來了。

  小心翼翼走過那女人身邊之後,我暗自呼了一口氣。

  可才走出去一米不到。

  「啪!」

  一隻大手,重重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下意識低頭一看,這哪是什麼大手?

  白骨森森,上面還吊著幾塊長著蛆蟲的腐肉。

  這分明就是腐屍的掌骨!

  這掌骨抓住我的肩胛,往後一拖,直接把我的肩膀刺出幾個血窟窿。

  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就在這時,那掌骨上發出滋滋聲,然後猛然縮了回去。

  「蛟血,至陽至剛,克制一切陰邪之物。」

  蛟血?

  「小九,越往前走,我們遇到的這種東西就會越來越多,你不用擔心,它……會保護你的。」

  爺爺雖是如此言語,去掩不住臉上的憂色。

  它……是誰?

  還有後面遇到的這種東西……

  ……

  這一路,我們爺孫二人走了整整九天。

  攀越了九座高山。

  這九天裡,果真遇到了很多邪祟。

  它們拉我的腳,扯我的手,按我的肩,甚至有的直接動嘴咬我的腿。

  但都像抓我肩膀那女人一樣,沒有成功。

  我實在走不動了,忍不住問爺爺,我們要走到什麼時候。

  爺爺說,這是我們欠它的,只要它不原諒我陳家,就要一直走下去,走到它原諒為止。

  到第九天的時候,我已經可以說是體無完膚了。

  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

  就連腳底,也被土裡伸出的手掌抓了幾個血槽。

  而爺爺,越來越虛弱,臉色越來越蒼白。

  就和……之前吊在樹上那個女人一般。

  不知是不是我走出了幻覺。

  我甚至嗅到,爺爺的身上,傳來一股子腐味兒。

  腐爛的屍體上才有的腐味兒!

  我只管跟著爺爺埋頭走著。

  不知何時,終於有個大湖,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到了!」

  爺爺終於面露喜色,趕忙跑到湖邊,猛然跪下,大聲喊道:「陳懷義,前來送親!」

  爺爺連續喊了三聲。

  聲音未落,就見湖面從中往兩邊掀起波浪,浮起一口大紅色棺材,緩緩漂道岸邊。

  這棺材沒有蓋子。

  爺爺一把將我抱起,說道:「好好躺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切記!」

  這是爺爺第一次對我那麼嚴厲。

  我照著爺爺的話,乖乖躺下。

  才躺下去,就有一隻不知從哪出來的白蛇,爬進了棺材。

  這白蛇,約莫有成年漢子手臂粗。

  白蛇爬進棺材之後,直接朝我身上游過來,然後把我死死纏住。

  我哭著掙扎著,想逃出去。

  「忘記我剛才怎麼說的了嗎!」

  爺爺在棺材外怒喝一聲。

  我只好乖乖躺著。

  這時,那大白蛇的蛇頭,伸到了我的面前,張開碗口大小的嘴巴,吐出蛇信子來。

  發出嘶嘶聲。

  我雖然沒有再掙扎,可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眼淚也像下雨般往下掉。

  我閉著眼睛,決定不再去看這大蛇。

  不知閉了多久,我好像就昏睡了過去。

  在夢中,看到一個讓我震驚的場景。

  一個戴著鳳冠,披著霞帔的年輕女子……

  或者說十二三歲的女童,在跟一個小男孩兒拜堂成親。

  那小男孩兒穿著新郎官的衣服,看起來喜慶極了。

  但在我看來,詭異得不行。

  那小男孩兒,分明就長著我的模樣!

  我親眼看著「我」和那十二三歲的女孩兒拜完堂。

  而後聽到一束清朗又有點霸道的女音。

  「今日開始,你就入贅我龍家,改姓為龍,叫龍九,我龍家,將護你十載。」

  等我醒來之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深山,大湖,棺材,白蛇,一切都不見了。

  甚至包括爺爺!

  我茫然四顧,大聲呼喊爺爺。

  沒有回應。

  我哭著從山中跑出來,跑了一會兒,這才發現,不遠處,就是那棵老柏樹。

  這怎麼可能?

  我和爺爺分明在深山裡走了九天。

  整整九天!

  現在卻只跑了一會兒,就到了村口?

  我跑到柏樹旁,抬頭一看,面向村子這邊,掛著一個人。

  掛著的這人,是爺爺。

  我顧不得害怕,哭嚎著把爺爺放下來。

  爺爺的屍身,已經乾癟了。

  這分明是死了很多天的模樣。

  爺爺的手中,捏著一張字條,還有他幫我定下的婚約。

  是留給我的。

  「小九,爺爺看不見路,只能讓柏樹爺爺領著爺爺去,代價就是爺爺的性命。」

  「爺爺這輩子泄露了太多天機,還做了大逆天之事,死不足惜,但是爺爺不後悔,你不必為爺爺悲傷。」

  「你看到字條之時,說明你已經活著回來了,爺爺很高興。」

  「你要好好活著,二十歲之前,切勿談戀愛,不然爺爺所做的這一切,便是白費。」

  「你看到爺爺屍身之時,就請村里叔伯把我葬了吧,不用耽擱了。」

  「十年之後,拿著婚約,去找青陽林家完成婚約,活下去。」

  「切記!」

  「陳懷義,留!」

  爺爺這是拿命送我上的山呀……

  我把字條緊緊攥在手心,淚如雨下,長跪不起。

  夕陽之下,我的身影被拖得極長。

  就像一條蛇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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