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你是迷路了嗎？

  混沌對蒼玄師傅的恨意來自阿瑾師娘。

  也就是他眼中的司玉。

  千萬年前，他從司玉那裡第一次感受到溫存，那是他從天地開闢以來第一感受到的溫暖。

  他把那種感覺當做愛意。

  

  他覺得，因為司玉他才認識到自己活著，不是一個孤立的個體，或者眾神眼中的怪物。

  他是擁有無盡的生命，只要眾生還有怨恨，他就永遠存活，他無比強大，一切想要的東西都唾手可得。

  但是……

  但是他孤獨。

  一種無止無盡的孤獨。

  沒有終止，沒有盡頭，在永恆的時空中。

  那是他的咒怨，擁有無限的生命就要承受無盡的孤獨。

  他並非想要那樣，那不是出於他的本心。

  可縱使是他也沒有辦法。

  他的糧食就是眾生的惡念。

  只要眾生丸有，他就不能拒絕。

  他想拒絕。

  但不能拒絕。

  他生來就是如此，他也為此而生。

  所有的邪惡都會自發匯聚到他身上。

  因此他天生就站在光明的反面，沒有回頭路，是眾生的敵人，是眾神的死敵，生來就要被視作不祥之物。

  天地萬物，無論妖魔還是神仙，都在驅逐他，都要置他於死地。

  天地生成以來，歷經多少輪迴，在他還是小混沌的時候，就開始遭到捕殺，將他當做獵物一般，他就開始沒有歸途的逃亡，一千年，一萬年，他逃遍了天地的每一個角落，嘗遍了所有苦楚，欺騙、背叛、暗算，妖魔神鬼，一切手段，只為取他性命，千古留名。

  在漫長的生命中，他忘記了很多的人和事，忘記了很多屬於他的時光，但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段亡命天涯的日子，在他沒有長成混沌原始邪神之前，偌大一片天地，竟沒他尺寸的容身之所。

  他只有孤獨。

  他還有比孤獨更深重的驅逐。

  全部的眼睛看他都是仇視。

  全部的耳朵聽他都是恐懼。

  全部的心靈對他都是仇恨。

  終於，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那些猶如螻蟻般的芸芸眾生的私心邪念下！

  要死的，該是他們！

  要逃的，也該是他們！

  於是他丟棄最後的幻想，放棄最後的希望，拋棄全部的迴旋的餘地，將原本的善變成絕頂的惡，他才是所有的惡的歸宿，他是本源，他是本尊，他是混沌原始邪神！

  他開始將眾生的追逐變成他的追殺……

  最先開始遭殃的是那些曾經企圖或者還企圖取他性命的，所到之處，所過之處，要血流一條河，用暗染一片深淵！

  他用惡償還那些人的私慾，用死亡回饋那些人的貪念，將他們拖進無間地獄。

  他的赫赫凶名逐漸坐實，那個亡命天涯的小混沌變成混沌原始邪神，那個小混沌，長成天地為之顫抖的神祗，再無需天地給他一處容身之所，反而是他施捨天地一寸清淨之地。

  他終於完成了反轉。

  終於變成了名正言順的自己。

  可是。

  為什麼他還是一個人？

  為什麼還是只有他自己？

  漫漫長夜，陪伴他的還是孤獨？

  還是孤獨，無止無盡。

  他殺死一千個人，一萬個人，但到底還是他一個人。

  他站在累累的屍骨中回望，只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孤獨得疲倦。

  他累了。

  開始沒有目的的遊蕩。

  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大荒的最深處，世界的盡頭。

  「咦？你怎麼在這？你是迷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