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甘州案（五）

  嘴上說著不想跟他說話，只想回屋休息去。可一聽見這弋陽這傢伙說出這麼讓她心動的線索以及隱情來，她還是考慮了下。

  「既然皇上讓神侯府和王府一起查甘州案，那霍瑾自當是要遵從皇命。」說著，折身去了弋陽的房間裡頭。

  進了屋子，霍瑾便是客套起來：「神侯府沒錢添置好的家具用物，客房擺設簡單，還請梁王不要嫌棄。」

  

  弋陽輕笑一聲，「霍大人客氣了，本王來不過是查案子，不是來泡溫柔鄉的。」

  霍瑾切了一聲，眼睛一撇，不屑弋陽——這傢伙不就是在說他現在不在乎她霍瑾這個溫柔鄉嗎？

  搞得她好像很在乎他一樣！

  「說吧，甘俊案到底有什麼鐵證，能讓梁王如此自信？」霍瑾歪嘴斜眼，裝作很不爽跟他待在一起。

  弋陽輕咳一聲，上翻白眼，「那天在梁王府打密探的就是尚書右丞府上的護院，你大可以去他府上瞧瞧去。」

  霍瑾也覺得有必要去尚書右丞去府上去瞧瞧。

  「那你為什麼說甘俊案和甘州案是有關係的？」霍瑾又問道。

  「參與去年賑災事項的有，左相公孫彥，尚書左右丞；而戶部、刑部、工部、兵部四部。你也見著這些人對於你的態度是什麼了，除了兵部尚書莫子為，還有一個給你好臉色看的嗎？」

  雖然那天弋陽沒有上朝，但是朝廷上發生的事情他卻知道得很清楚。

  霍瑾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便是握緊了拳頭：「公孫和莫子為應當是不會被牽扯進去的吧。」疑慮的語氣其實代表著霍瑾還是有些擔心的。

  弋陽搖頭說的話更是增加了霍瑾不安的心思：「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甘俊和工部尚書張子舟的關係非同尋常。」

  霍瑾一聽便是明白了弋陽的意思——張子舟與甘俊非比尋常的關係，說不定會讓甘俊得知那些人貪贓枉法的事實，這麼一來，除掉甘俊便是迫在眉睫。

  「甘俊現在地府，你倒不如把甘俊放出來，讓他上朝跟皇帝說了個清楚。」

  弋陽聞言，不自覺唇角一勾：「不可能的事情。第一，甘俊已經是承認自己就是通敵賣國，入了地府還能出來的只有你一個，不可能有第二個；第二，就算我能保證甘俊不死直至讓其在皇上面前將前後事實說清楚，當年你有證據法辦這些人嗎？沒有！」

  弋陽頓了下，喝了口水：「到頭來還落得個陷害忠良的罪責。」

  霍瑾既是想反駁，但又覺得他說得並沒有錯。

  她咽了咽口水，終究沒有再提這事，看了一眼屋外漆黑的夜色，涼涼的空氣讓她覺著自己浸身在一篇冰徹的湖水裡。

  渾身起了哆嗦，她站起身來，從屋外的夜色之中收回目光，看向了弋陽：「多謝王爺指點，時辰不早了，霍瑾休息去了。」

  讓霍瑾很意外的是，弋陽並未挽留她，而是點點頭，目光定在茶杯上，也沒有看她。

  從弋陽屋內出來後，霍瑾並未直接去休息，而是先去了書房把這兩個案子的線索又理了一遍。根據剛剛弋陽說的線索，除了尚書右丞這個口子，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突破口——工部尚書張子舟。

  其實這兩個案子的連接點就是這個張子舟，但如果不是弋陽說出這個線索，她大概也不把這兩個案子放在一起去考慮。

  第二天，霍瑾就去找了兵部尚書莫子為，向他打聽關於張子舟與甘俊的關係，以及兵部參與賑災的事情。

  「兵部參與賑災其實就是張子舟提出來的，張子舟的本意就是想把甘俊趁機調回京城，但是後來，我做主派了古侍郎去甘州。」

  得知霍瑾過來是為了去年年尾的這件事，莫子為倒是也不隱瞞。

  「那位古侍郎呢？」

  「去甘州的途中出了事，死了。」莫子為可惜道，「這人啊，真的是不要跟天斗，鬥不過啊！」

  霍瑾眯著眼，不解道：「難道大人沒懷疑過古侍郎的死亡？」

  莫子為怔了下，良久後身子微微動了動，有些恍惚道：「懷疑？這些人可都是皇上的人，我懷疑有什麼用？」

  「皇上的人？」霍瑾饒有興趣地重複了這四個字，而後目光精明地看向了莫子為，「這話倒是有趣，難道莫大人不是皇上的人嗎？」

  「我？」莫子為哼哼笑了兩聲，並不驚慌，而是長嘆一聲，「我是先皇的人。」

  霍瑾不解地看著莫子為。

  「你在朝時間不長，你不了解朝廷里的暗箱。」莫子為擺擺手，「不說了，說出來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的。」

  霍瑾並不在意，「那公孫彥和梁王呢，他們分別是誰的人？」

  「……」莫子為聽到這兩個人有了些興致，笑眯眯地看著霍瑾問道：「怎麼，你跟他們熟識這麼久還不了解嗎？」

  「不了解。」了解才有鬼，這兩個人都是暗藏心機，根本是看不懂。

  莫子為又是哎了一聲：「梁王，此人面善心狠，聰慧狡猾，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蕭國江山，所以他是蕭國的人。」他頓了下，端起手邊的茶杯，臉色又變了變，「至於公孫彥，看似溫文爾雅，但其實心機極深……」

  莫子為抿了一口茶水，良久之後才是道：「他是誰的人，還真是說不準。」

  莫子為的話在霍瑾心裡扎了一下，一直以為公孫彥效忠皇帝，與梁王是對頭，可現在聽莫子為說話的口氣，這公孫彥到底是誰的人，根本沒法判定。

  霍瑾有了懷疑計較，她本意是相信公孫的，畢竟公孫彥幫了她那麼多，但辦案的秉公性又讓她決定跟公孫保持距離。

  至於莫子為，霍瑾覺得這次在京城與這老頭子見面後，和在遠州見面時候有點不一樣了。遠州的莫子為豪氣沖天，現在的莫子為就是個養老的老頭。

  朝政格局的微妙，讓霍瑾對自己認識的人都變得有點敏感了。特別是莫子為剛剛評價弋陽的那句話，好似是特意說給霍瑾聽的。

  而那句『皇上的人』更是讓霍瑾聯繫到了弋滿在甘州案上對弋陽的『特別照顧』。竟然毫不猶疑就把這個案子丟給了弋陽和霍瑾？弋滿明知道他們之間曾經有過關係，不該不去防範他們。

  她越來越覺得，弋滿讓弋陽和自己偵辦此案是有其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