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僧面魔心（二）

  要是換做正常人，鮑國安可能已經被杖打了，這藐視公堂之罪怕是免不了了的，這外頭的正常人也都在恥笑，他們認為，這鮑國安是在做夢，當看到霍瑾同意的時候，他們又認為霍瑾竟然沒有一點公堂的威嚴。

  圍觀者都是笑著搖頭，又開始新一輪的指點討論。

  霍瑾讓人去酒館買了好酒好菜，等了半柱香的時間，那個人便帶著酒館裡的飯菜回來了。

  大概鮑國安也沒有想到，霍瑾真得讓人買了這麼多吃的，抬頭又看了一眼霍瑾。

  霍瑾努了努嘴：「吃啊。」她也落得輕鬆似的，說著，就轉身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愣了半天，鮑國安呵呵笑了兩聲，竟然也是真的吃了起來，夾了一塊肉，又倒了一杯酒，吃得倒是香得很。

  霍瑾微笑著看著他吃得歡，楊奕和公孫彥也都靜靜地等著，接下來看好戲。

  但是無言，是個耿直的孩子，也是不懂這霍瑾到底是在賣什麼藥，他只覺得，在這公堂之上，如此款待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鬼，很叫人失望。

  「謹姐姐，你倒是審案子啊，這仇士引還有彥南兄弟在這邊都被晾了這麼久了。」

  霍瑾橫了一眼無言，這小子真的是不安分。

  

  「鮑國安，你吃好了嗎？」看著他吃也是有挺長時間的了，不覺也有些餓了。

  鮑國安放下手上的筷子，心情似乎挺不錯，點點頭：「差不多了。」

  「那我們繼續？」

  「嗯。」吃飽喝足，看上去還挺配合？

  看鮑國安的樣子，好像是被霍瑾的這一頓飯給收服了，就算是朱能也是很擔心這鮑國安會不會直接把他們的事情都給抖露出來。

  「鮑國安，你最好別給我找事！」朱能瞪大了眼睛威脅道。

  「啊喲。」霍瑾一笑，雙手撐著腦袋，看向了朱能，慢悠悠道，「朱大哥，怎麼也知道清琺就是鮑國安這件事嗎？」

  呵呵，真的是一個比一個智商低，動不動就說漏嘴，是幹什麼？

  不等朱能回答，鮑國安就點頭對霍瑾道：「沒錯，我就是鮑國安，清琺就是鮑國安。」

  說到現在，他終於是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好，既然你承認你是鮑國安，那……」

  「抱歉，我承認我是鮑國安，但我不承認我和朱能殺了陳樹恩。」鮑國安很狡猾，他承認欺騙百姓，罪責會小得多。

  聽到鮑國安說這話，霍瑾一點也不意外，轉頭看向了朱能。

  因為鮑國安拒認罪，朱能長吁了一口氣，放心了不少，他們就是那種已經把殺人害人當做理所當然的了，知道這是犯罪，但也無所謂，只要拒不認罪就沒事，就算是官府拿出了他們犯罪的證據，他們也是可以說那是官府捏造的。

  然後他們身上或許還有一兩處傷口，說是官府想要打他們讓他們認罪，來博得別人的同情和一些自以為是的人的莫名的正義感。

  霍瑾也知道這種事情是經常發生的，世風日下，倒不是這朝廷不行，而是人心不蠱。而人們一邊推崇儒道，一邊罵著科舉，一邊做著壞事。

  「陳彥南。」她笑著轉過頭看向了陳彥南，「你看，他們兩個都不承認，你有什麼證據嗎？」

  「我……」

  其實經歷過這件事的人都知道，陳曉曉死的事情，他們是一點證據都沒有，要他們承認，根本不行。

  所以霍瑾問陳彥南的時候，彥南根本無從回答，也沒法拿出證據。

  「你剛剛的話只能證明一半——鮑國安是清琺，可是另外半句話，我是怎麼都幫不了你了，我真的是沒有辦法證明你姐姐被朱能侮辱，而後致死。」

  這句話說出口，何止是陳彥南難過，無奈，就算是霍瑾也輕鬆不了，明知道兇手就跪在這裡，卻無法讓他認罪。

  陳曉曉是自殺的，身上只有被捆綁的痕跡，但是沒有其他被侵犯的痕跡，而且，就算有，朱能完全可以否認。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憤怒氣過了頭，楊奕突然在霍瑾說了那句話之後，插了話。

  「聽說，陳曉曉姑娘當時被朱能侮辱的時候，一刀就刺中了朱能的腹部。然後被鮑國安抓進了縣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其實楊奕也是非常氣憤，他也想要給朱能一點教訓，不過這方面的事情，就算是能查出陳曉曉被侵犯，也無法證明是朱能侵犯。

  所以只能換個角度開始套路了。

  經過楊奕這麼一提，眾人忽然都開始點頭，對這件事，大家當時還是很津津樂道的。因為都知道陳家的一對兒女都是長得不錯，不過一直沒有誰給提親，都還在想為什麼，沒想到就發生了陳曉曉捅傷朱能的事情，於是秋安縣所有都「知道」，這陳曉曉也不是安分的主，可能早就勾搭上了這個朱大財主。

  「對了！」有了這個突破口，霍瑾還是很高興的，即便希望不大，但還是盼望著能把朱能給套進來，「彥南，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說著，霍瑾給彥南眨了眼。

  彥南點點頭，也知道霍瑾的意思，無非就是讓他在講事情的時候，添油加醋，於是便將那天朱能和鮑國安上門搶人的事情都放大了幾倍講了，特別注重描繪他們姐弟被強行帶走，生死分離的場景，讓人不禁聲淚俱下。

  「所以，按照你的說法，那天是鮑國安帶著朱能強行到了李家的院子，把你們兄妹兩個帶走的？你有證據嗎？」

  這話一出來，彥南這番痛訴說的義憤填膺的旁觀者也是忍不住了，直接替陳彥南回答了：「還要證據嗎？我們大夥那天可都看見了！」

  其實他們看見的無非是朱能和鮑國安把兄妹兩個帶走了，其他的要死要活的事情，他們都沒有看見，可處於對弱者的保護，對強者的憎恨，他們也是被套路了。

  霍瑾哦了一聲，假裝很驚訝，其實她早知道，會有人忍不住的，人嘛，都是這樣的。

  霍瑾拍了驚堂木，有氣無力地問鮑國安，「鮑國安，你承認那天帶走陳家姐弟嗎？」

  這話問得很沒有氣。看上去，這個女人，壓根就不在乎鮑國安是不是會承認。

  但讓大家都無法理解的是，鮑國安卻顯得局促不安，腦袋左右環顧了下，半天沒有回答霍瑾，不過是個小問題，他可以否認，甚至就算承認，這個事情也不會算到他的頭上，他到底在不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