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抽絲剝繭（八）

  多日不見，那獄卒比當日是少了點傲氣了，一見到霍瑾，別的話不說，先是乖乖地作揖喊了一聲霍姑娘，然後才問了自己三弟的近況。

  霍瑾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他另一個問題：「你是不是認為，你二弟也是仇士引殺的？」

  「難道不是嗎？」

  一提到這個事情，這個老大臉色立馬拉了下來，他的樣子是恨不得要把霍瑾給吃了。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可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霍瑾壓根就不屑他這種態度。

  老大哼了一聲，憤怒地轉過了身，不再看霍瑾，和一開始，對霍瑾彬彬有禮的態度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這翻臉不認人的速度，也是醉了。

  霍瑾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仇士引已經是一個怪人了，這大哥也是個怪人！

  「你三弟已經認罪，上面文書一下來，你三弟就要問斬了，你有什麼要跟他說的嗎？」

  「我要見他！」大哥也不客氣，直接要求道。

  霍瑾呵呵笑了兩聲：「讓你見他，然後殺了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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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都要問斬，我殺和你們殺，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嗎？」

  「不同的地方就是，你是泄私憤，而我們是執行律法。」霍瑾嚴肅道。

  「泄私憤？」老大冷笑一聲，「至少我殺他還有理由，他呢，殺個人卻連個理由都沒有。」

  「是嗎？」霍瑾不免為仇士引感到難過，雖然仇士引是殺人犯，但是他卻是個值得憐憫的人。

  在自己失控的狀態下殺了兩個自己最親的人，幫著自己逃出虎口的二哥也因自己被人殺害，而唯一剩下的大哥，卻對自己深惡痛絕。

  霍瑾沉聲道：「既然你要殺了你三弟，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

  幾乎是同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霍瑾。

  楊奕拉了拉她的袖子，「你有沒有搞錯？」

  霍瑾要是真的這麼做，按照蕭國的律法，她也是會被責刑。

  可是，她看都沒有看楊奕直接推開了楊奕的手，態度搞得非常陌生。

  楊奕心中不悅，臉色一沉，直勾勾地看著霍瑾。

  「我等會就讓人帶你去你三弟的牢房，給你一把刀，你愛怎麼砍怎麼砍！」霍瑾說完就負手準備離開大牢。

  楊奕一個箭步跑上去，倒步向後走，忍住剛剛的怒火，雙手抱頭假裝笑嘻嘻道，「你這又是玩的哪一招？」

  「這不是玩，我也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會殺了仇士引。」

  霍瑾眉頭緊鎖，繼續道，「仇士引說，那個給他吃肉的老頭子是在金嶺寺遇見的。也是在金嶺寺上工的工人……」她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就停住了腳步，轉頭問公孫道，「金嶺寺最近有什麼工程嗎？」

  「嗯……」公孫面無表情，「為了迎接這次的金花節，金嶺寺稍稍修復了下，並且重新修葺了佛像。」

  「是嗎？」

  事情似乎越來越清晰，但是總是理不出個頭緒。

  「對了，周清原呢？怎麼見不到他了？」霍瑾問道。

  楊奕眼色一凜，看向了公孫。

  公孫則是繼續面不改色道，「在留郿縣那邊似乎有鮑國安和朱能的消息，他去查探了。」

  「哦！」

  霍瑾並沒有懷疑公孫的說法，她完全相信公孫彥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殊不知，她正走向一步一深淵的萬劫不復。

  出了大牢後，幾個人分別回了房間，霍瑾吩咐了獄卒將老大帶到了仇士引的牢里，並且讓人看著，若是不小心仇士引真的死了，也要當他沒死。

  那獄卒也是沒有想到，這看上去清秀的霍家姑娘，竟然是個這麼狠毒的女人，也是嚇得連連點頭，半個字都不敢違抗。

  休息了一會兒，霍瑾便去了陳彥南休息的房間，他坐在床上，面色憔悴，雙眼呆滯，一點都沒有精神。

  見霍瑾進了門，他點頭示意。

  看來，雖然沒有精神，但至少現在神志是很清楚的。

  霍瑾問他在竹林里，他要殺了自己的事情是否還記得。

  陳彥南嗯了一聲，說是記得，「但是，當時很奇怪，我並非是要真得殺你們，而是控制不住自己。」

  霍瑾一聽，倒也不覺得驚奇，這個事情很明顯，和仇士引一樣是中了毒了，所以她也是很冷靜地點點頭。

  「你在金嶺寺多少天了？」霍瑾問道。

  「好幾天了，好青岩大哥告別後，我便躲到了金嶺寺去。」

  「你怎麼會想到去金嶺寺？」

  「父親在世的時候，常帶我去金嶺寺上香，而且他與主持好友。所以我躲在金嶺寺也會放心不少。」此時的陳彥南一點都沒有復仇的心態，這倒是讓霍瑾有些奇怪了。

  「你父親和金嶺寺的主持是以前就認識的嗎？」霍瑾笑道，「還是說，自從你父親去山上賣香之後，才有交往。」

  「這我並不清楚，但是他們常常兩個人去主持房裡暢談，而把我留在外面燒香拜佛念經。」陳彥南也是細細回憶起。

  時間最接近的三個案子：仇士引殺人，金花節「百鬼」事件，陳彥南發瘋，都是與金嶺寺有關，看來明天還是要去趟金嶺寺看看了。

  「對於曉曉姑娘的事情，我真得非常抱歉，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你要怎麼報仇都隨你。」這算是霍瑾給他最後的承諾了吧。

  忽然提起姐姐的事情，陳彥南一下子也是呆滯了下，沒有立即反應過來。

  霍瑾起身準備離開，走到房門口，雙手才放在房門之上，卻聽到陳彥南道：「青岩大哥來看過我。」

  霍瑾轉投看向床上的陳彥南。

  陳彥南嘴唇一勾，微微一笑：「青岩大哥讓我以後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考慮姐姐的心情。」他停頓了下，繼續道，「我自己是無法原諒你們，但如果是姐姐的話，她一定不會把責任推到你們頭上。」

  霍瑾聽完彥南的話，莞爾一笑，「青岩大哥總是一句話就能解決很多事情。這也是讓我佩服他的地方。」

  「嗯，青岩大哥說他過兩天再走。」彥南道，「他本來是來告別的。」

  「嗯？」霍瑾疑惑道。

  「我想跟青岩大哥一起走，跟著他，我反而覺得自己無累一身輕。但是青岩大哥說，考慮到我的心情一定是要把姐姐和父親的事情弄清楚之後才能放心，所以決定再等我兩天。」

  原來是這樣，霍瑾雙眸淡入月光，嗯了一聲，便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