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的身體,再要孩子不容易
2025-04-17 01:28:43
作者: 月度迷津
我現在的身體,再要孩子不容易
蘇窈被陸東庭強制拉著走了之後,扭頭看去,見那主持和小和尚還站在原地。
主持仿佛真的達到了不怒不嗔的境界,仍舊是笑眯眯的。
主持笑了說了句:「對別人寬容,也是給自己積善積德,施主可記住了。」
蘇窈覺得莫名其妙,問陸東庭:「剛才他跟你說什麼了?」
陸東庭擰擰眉心,「臭和尚說的話,無須在意。」
蘇窈看了看他,也並不是不在意的樣子,她便也沒說話。
兩人從寺廟裡出去的時候也獎金天黑十分,從視野開闊的山峰下望向遠處,雖不見鍍著金邊的霞光夕陽,但也別有一番景象。
蘇窈上了車,看了看轉眼就暗沉了幾分的天際,如同宣紙上的淡墨,慢慢暈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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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似乎不太好。」蘇窈說。
陸東庭看了眼天氣,方向盤一打,攬勝匯入下山的車流,在蜿蜒寬闊的山道上疾馳。
蘇窈看了一眼H市的天氣預報,晚上會下雪,特別指出了莫沂山雪量較大,提醒遊客注意出行和保暖。
行至半路,天幕已經完全被濃墨重彩的深紫瀰漫,看不見月亮星光,倒是有銀白色的的東西,宛如冰凌融化的水珠般,簌簌從天際落下,輕飄飄攀附在車窗上,不時便融為一滴水漬,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下越大,來勢洶洶。
「下雪了。」
等到達酒店之後,蘇窈看向一旁拔車鑰匙的陸東庭,突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抓住他的手臂,「你要不要……」
「怎麼?」
「我看天氣預報,這雪一時半會兒不會停,雪量大,明天,說不定後天都走不了。」
陸東庭定定的望著她,出聲低沉,「所以呢?」
蘇窈抬了抬頭,從天窗上望出去,手還攀著他的臂膀,抿抿唇說:「要不你現在趁著雪還沒下大,先離開。」
不然到時候山路不好開,高速封路了就更難辦。
蘇窈見陸東庭沒動靜,盯著她,下一秒拔了鑰匙就下車,然後去後備箱拎著出發時準備的裝備。
蘇窈下車的時候,他正關上後備箱,單手拎著東西過來,衝鋒衣在走動之間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酒店前的小廣場在夜幕下亮如白晝,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輪廓也落下淡淡翦影,眉目清雋,目光冷銳,走到她身邊時,自然而然的拉住她的手就往酒店裡走。
蘇窈體寒,到了冬天,無論怎麼捂都手腳冰涼,更別說現在正立於嚴寒的風雪之中。
陸東庭穿得比她少,掌心卻乾燥溫暖,大掌將她凍僵的手包裹著,源源不斷的溫暖從四周傳遞而來,就連挨他近一點,都能感覺到他似乎與寒冷絕緣的溫暖體溫。
蘇窈將另外一隻手縮在袖子裡,把衝鋒衣的拉鏈拉到底,包住下巴,再次問:「真不走?」
陸東庭站定,俯視了她一眼,不言不語眉心微擰,已經用行動告知了答案。
蘇窈抿著唇不知在想什麼,陸東庭以為她是在想用什麼方法趕他走,頓時將掌心一緊,蘇窈被強迫回過神來,痛得嗷嗷叫了兩聲,不由沒好氣罵道:「你神經病啊!」
她想甩開他的手無奈沒甩開,陸東庭仍舊將她握得緊緊的,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兩下,好似安撫。
但蘇窈不領情,仍舊用手指擰了一把他的手心。
身後剛結束遊玩下車的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往裡走,兩小孩兒歡呼:「下雪啦下雪啦!」
女孩子一口粵語,「Daddy,香港要是也能下雪就好了。」
老爸回答:「下雪天太冷了,我們偶爾到下雪的地方玩玩就好好啦,」然後溫柔問老婆:「太太你說對不對?」
太太正忙著把跑遠的兒子拉回來,老爸也一把撈起小女兒,「爹地媽咪同你出來旅行開不開心啊?」
「當然開心啊!」
話音剛落,哥哥一把將從樹葉上刮來的一小團碎雪扔向妹妹,那雪不多,但散開來,有一部分直接落進了蘇窈的領口裡,蘇窈低呼一聲,下意識看向身後的一家人。
妹妹被哥哥的扔來的雪打愣了一下,哭了。
爸爸立刻斥責兒子:「Aaron,你做咩啊(幹嘛呢)?」
說完立刻向蘇窈道歉,用蹩腳的港普說:「不好意思啊這位太太,我兒子不是有心的。」
蘇窈擺擺手笑了笑,「沒關係,」怕別人會有負罪感,還誇了他一雙兒女可愛。
進了酒店之後,陸東庭說:「兒子終究不比女兒乖巧。」
蘇窈正在理衣領,聞言望了他一眼,警告:「這話你可別在希承面前說。」
「你對他的心情倒是照顧得面面俱到。」
蘇窈沒理他。
他過了會兒又說:「女兒很好。」
蘇窈一愣,將手從他手裡拿出來,看起來不經意似的,說:「我現在的身體,再要孩子不容易。」
這個問題她明白,他也明白。
某些身體機能受損,是內部的,要再調養至完全恢復,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陸東庭心底仿佛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凝著她淡然的側臉,線條柔和,眼睫微垂,情緒看不出任何起伏。
蘇窈想故意忽視他便的沉重的眼,連周遭的氣氛都變得凝固了起來。
陸東庭至始至終都沒有再開口,進了門,卻反手就將她壓在了門上。
仿佛是在意料之中,蘇窈對此一點也沒有感到驚慌,一臉平靜的看著他。
陸東庭眼底噙著隱怒,他的胸膛就像是銅牆鐵壁將她緊緊箍著,壓著,她困在他和門板之間,位置狹小,她呼吸困難,只能將頭側向另一邊。
房卡都還未來得及放進卡槽里,房間裡沒有點,只有浴室那邊隱隱投來幾分幽暗的光線。
在黑暗中,人的視線受阻,其他感官便會變得敏感得多,當陸東庭的聲音穿透黑暗到達她耳里的時候,出了感受到他沉重灼熱的呼吸,她還意識到他現在正處於隱忍的邊緣。
他聲音微啞,「你一直都知道?」
「我的身體,我有什麼不知道的?」蘇窈轉頭對上他漆黑的深眸,「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我大難不死,已經是三生有幸了,是不是?」
況且,她那個時候不過才產後四個月。
蘇窈的目光在黑夜中,平靜得仿佛一汪波瀾不驚的湖水,任何石子都驚不起漣漪,而陸東庭的,則是深潭,一望無底,只聽得見他緊繃的嗓音低低沉沉,「那你還去拉斯維加斯,喝酒,抽菸,如此不聽我話,任意妄為,蘇窈……」
蘇窈說得雲淡風輕,「有時候沒機會的事情,就不必再為之奮鬥了,其實吧,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
陸東庭回答都斬釘截鐵,聲音太過急,太過硬,沉沉地響徹在安靜偌大的房間裡。
蘇窈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發這樣大的火……
「如你所說,我真是有病才會放任你出去,才會相信你會善待自己的身體。」
而她從始至終都了解自己的身體狀況,她這樣做,目的不是更明顯……
陸東庭撫著她的臉,手緩緩下移放在她的脖頸處,咬著牙,「你對自己倒是挺狠的,為了切斷後路不惜一切。」
掌心已經貼著她的脖子了,蘇窈目光熠熠的盯著他,一動不敢動,他一把將她緊緊抱住,直往自己胸口裡摁。
蘇窈怔住。
「但是難受的從來不是你。」
他的聲音已經沉得不像話,細究可察覺出那絲藏在深處的沉痛,他才盡力壓制。
「你以後聽話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陸東庭一面死死箍住她,一面伸手安撫著她的背脊,讓蘇窈覺得現在的他有些不可思議。
下巴抵著他的肩膀,蘇窈幾乎要窒息,她嘆息了一聲,還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陸東庭……」
陸東庭沒鬆手。
「我在……努力了。」蘇窈說。
「你怎麼努力了?」
「我已經盡力在,」她動了動喉嚨,又說:「盡力走出去了。」
她過了會兒,見他沒有變化,又說:「其實,我這輩子只生陸希承一個孩子,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陸東庭始終以沉默應對,蘇窈覺得,這時候,陸東庭反倒是成了需要被安慰的那一方。
她的確是故意忽視過他所遭受的精神折磨,那時她覺得自己很苦,所以陸東庭的苦在她眼裡不值一提,也無須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