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熱鍋螞蟻

  衛燕菲幾乎是有些失魂落魄的進了衛朝顏的屋子。

  「二妹妹，你這是怎麼了？」衛朝顏立即迎了上去，見她如此模樣，便示意祝玉妍扶著衛燕菲在軟塌上坐下。

  衛燕菲一抬頭，卻是滿眼淚水，淚珠一顆顆接連著往下掉。一張嘴，便是難以成聲的哽咽：「長姐，我如今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衛朝顏見她衣服完全無措的模樣，朝祝玉妍使了個眼色，祝玉妍便連忙退了出去。跟在衛燕菲身邊的侍女阿蘼也極有眼色，跟著祝玉妍退了出去。

  屋子裡便只剩下了衛朝顏和衛燕菲二人。

  衛朝顏屋子裡的炭火燒得足，不知是不是衛老爺覺得前幾年有些虧欠女兒，衛朝顏回來後，供應給明珠苑的東西幾乎也都是最好的。被熱氣這麼一烘，衛燕菲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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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情緒平復，她便將今日與玉姨娘出門去尼姑庵的事都同衛朝顏說了，末了還附上了自己的困擾：

  「長姐，我原本是厭惡了這門婚事，覺得朱炎寬做出此等事太噁心人了。可今日見了那宋五小姐，聽娘親說了那些事兒，我的心便動搖了。我害怕……怕自己同那宋五小姐一般，最後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衛燕菲眼中慌亂得十分真實，衛朝顏便知，她是真的怕了。

  人一旦怕了某件事，便想極力的去遠離那件事，又或者改變那件事。動了這樣的念頭，就很難壓下來。

  換句話說，衛燕菲其實已經被玉姨娘的這招折服了，她敗下陣來，自然也就無法再堅持自己先前的想法，堅定不移的不肯嫁了。

  這樣一來，她的機會便來了。

  衛朝顏安撫著衛燕菲：「你這樣想是人之常情，誰也不希望自己落得個孤苦無依的下場。那宋五小姐雖然出身不錯，卻沒能得到娘家庇佑。就算是我們……」

  說到這兒，衛朝顏故意停頓下來。

  衛燕菲有些心焦：「我們如何？」

  衛朝顏嘆了口氣，道：「就算是我們，也難以保證將來嫁人了，娘家也能一直成為我們的依靠啊。」

  「不會的！咱們衛家可不是陳家，爹爹和娘親也沒那麼狠心的！」衛燕菲立即辯駁。

  衛朝顏卻輕輕搖了搖頭，一副「你太年輕了你不懂」的模樣，看得衛燕菲心裡直發慌。

  只聽衛朝顏道：「若衛家能一直如此，爹爹仕途順暢，那自然還是能庇佑我們。可若有朝一日，爹爹從官場裡退了下來，那就不一定了。再者，若是爹爹將來高升，自然是會離開垚州的，屆時娘家人不在身邊，日子過得富裕還是貧窮，他們也無法及時指導。」

  衛朝顏說得語重心長的，聽得衛燕菲眉頭漸漸緊鎖。

  「若是嫁得好，那自然是娘家人不在身邊也能衣食無憂。若是嫁得不好，想讓娘家人幫襯一把都不知要等上多久。」衛朝顏繼續說著，「更何況，衛府將來會是四弟的，爹爹自然最看重的也是四弟，衛府有什麼肯定也會先緊著四弟，將來四弟還要娶媳婦生孩子，你覺得衛府還能給外嫁女什麼東西？」

  衛燕菲心亂如麻，本就沒有什麼主意。現在聽衛朝顏這麼一分析，就更亂了。

  她一刻也坐不住，從軟塌上直接起身，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兒。

  然後對衛朝顏道：「長姐，如此看來，嫁去朱家的確是我最好的選擇。至少朱家多少還會顧忌著咱們衛家，兩家也還有交情。朱家家底厚，朱老爺正值壯年，朱家的日子肯定會不錯。」

  說話間，她已然有了決斷。

  「你打算怎麼做？」衛朝顏明知故問。

  衛燕菲堅定道：「我得去同娘親商量，讓她再去與朱家商議此事，讓退親之事作廢，婚期如約！」

  說完，衛燕菲便在衛朝顏這兒待不住了，立即出了屋子，往玉姨娘院子裡趕去。

  衛朝顏站在門旁，看著衛燕菲逐漸遠去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唇。

  「我這個二妹妹，心思不少，但不夠深沉。」衛朝顏點評道，「這樣的人，實在太容易被人利用，也太適合當一把槍了。」

  「槍？小姐可是在說軍營中那些兵士們所使用的利器？」祝玉妍有些好奇問道。

  自然不是。

  不過衛朝顏卻沒有點破，只反問：「你還知道這個？」

  祝玉妍點了點頭：「從前聽人說起過。」

  說完，祝玉妍又道：「不過小姐，你為何又要引著二小姐嫁去朱家？」

  「她嫁不嫁朱家其實不重要，但她有想嫁的念頭，才對我有用。」衛朝顏說得有些模糊。

  祝玉妍聽得糊塗，她還有一些不解的地方：「若玉姨娘真答應了，替二小姐又將婚事穩了下來，那你之前做的事，可都白做了……」

  「玉姨娘不會馬上答應的。」衛朝顏篤定說道，「今日定會晾一晾衛燕菲。」

  祝玉妍驚訝：「這是為何？」

  衛朝顏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為了叫衛燕菲擔心受怕幾日，讓她好好吃這個教訓，以後再也不敢了。」

  祝玉妍倒吸一口涼氣，她沒想到，玉姨娘連自己女兒都會算計。

  這種攻心之計，讓祝玉妍覺得玉姨娘比看上去要難纏許多。

  衛朝顏卻等著衛燕菲受挫。

  果不其然，另一頭，玉姨娘在聽了衛燕菲的來意後，反應卻不如衛燕菲所想。

  「娘，你、你怎麼不說話啊？」衛燕菲內心有些忐忑。

  玉姨娘輕飄飄看了衛燕菲一眼，道：「現在又想嫁了？只怕晚了。」

  衛燕菲心裡一咯噔，面色也瞬間白了不少，她抓住玉姨娘的手臂：「娘，這件事你得幫幫我，只有你能幫我了……」

  她不想隨便嫁一個人，更不想嫁一個不好的男人。朱炎寬雖然弄出了嬌娘這件事，可他一向是個溫柔得體的人，等她嫁過去，或許就會像陳家那位嫡次子對待嫡妻那般對她……

  衛燕菲眼眶都紅了，求著：「娘，你幫幫我，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兒啊！」

  玉姨娘見女兒模樣可憐，心也軟了一些，不再如剛才那般板著臉。

  但她仍然沒有立即鬆口，只道：「此事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朱家那邊如今心中也有了氣，要想他們鬆口，還得好好再想想法子。一時半會兒的，我也沒什麼法子。」

  說完這番話，玉姨娘又道：「你先回去休息，這件事從長計議。」

  衛燕菲眼下不敢跟玉姨娘犟著來，只好先離開了。

  等衛燕菲一走，阿余便勸道：「姨娘又何必對二小姐這般嚴厲呢？姨娘心裡明明這般疼愛二小姐，此事姨娘也定會去周旋的。」

  玉姨娘嘆了口氣：「我這女兒城府太淺，近幾年又被我寵得過於驕縱，不讓她吃這麼一個教訓，好好調教調教她，將來她嫁去朱家也會吃虧。」

  「姨娘對二小姐真是用心良苦了。」阿余感嘆了一句。

  只可惜，這樣的用心良苦衛燕菲卻並沒有感受到。

  她回到自己院子裡，一整晚都惴惴不安，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她甚至有些不敢睡覺，怕睡醒以後，朱家那邊就遣人過來，堅定的要退婚。

  衛燕菲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朱家理虧在先，怎麼現在好像她們這邊成了落下風的了？

  她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衛朝顏。

  從小到大，她也沒交什麼朋友，更沒有什麼可以交心的手帕交。眼下來看，竟只有一個嫡姐能夠說上幾句話。

  而且，也只有這個嫡姐在這件事上是跟她站一邊的。

  想到這兒，衛燕菲不由喃喃自語了一句：「從小到大都說長姐聰慧，不如明日去問問長姐，讓她給我出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