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磕頭認父
2025-04-17 08:24:50
作者: 暗石
慕容復接著說道:「舅媽的神計妙算,當真是人所難及,卻又如何令蜜蜂去刺人?」
李青蘿道:「這須得在那人的食物之中,加入一種藥物。這藥物並無毒性,無色無臭,卻略帶苦味,因此不能一次給人大量服食。你想這人自己固是鬼精靈,他手下的奴才又多聰明才智才輩,要用迷藥、毒藥什麼對付他,那是萬萬辦不到的。因此我定下計策,派人沿路供他酒飯,暗中摻入這些藥物。」
在藍天雨看來,這個辦法太過麻煩,等他得到醉人蜂之後,這馴養之法還需要大加改善才行。
嘆了口氣,李青蘿繼續說道:「不料陰錯陽差,那個人去了別處,這人的兒子卻聞了來。這小鬼頭將老子的詩詞歌賦都熟記在心,當然也是個風流好色、放蕩無行的浪子了。這小鬼一路上將字畫中的缺筆都填對了,大吃大喝,替他老子把摻藥的酒飯喝了個飽,到了草海的木屋之中。木屋裡燈盞的燈油,都是預先放了藥料的,在木柱之中我又藏了藥料,待那小鬼弄破柱子,幾種藥料的香氣一摻合,便引得醉人蜂進去了。唉,我的策劃一點兒也沒錯,來的人卻錯了。這小鬼壞了我的大事!哼,我不將他斬成十七八塊,難泄我心頭之恨。」
慕容復道:「先拿了小的,再拿老的,又有何妨?甥兒心想,倘若將那小子身上的衣冠佩玉,或是兵刃用物什麼的,拿去給舅媽那個……那……那個人瞧瞧,要引他到那草海的木屋之中,只怕倒也不難。」
李青蘿「啊」的一聲,站起身來,說道:「好甥兒,畢竟你是年輕人腦子靈。舅媽一個計策沒成功,心下懊喪不已,就沒去想下一步棋子。對對,他父子情深,知道兒子落入了我手裡,定然會趕來相救,那時再使醉人蜂之計,也還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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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復道:「舅媽,你外甥出的這個主意還不錯吧?」
李青蘿笑道:「倘若這件事不出岔子,舅媽自然忘不了你的好處。咱們第一步,須得查明這沒良心的現下到了那裡。」
慕容復道:「甥兒倒也聽到了一絲風聲,不過這件事中間,卻還有個老大難處。」李青蘿皺眉道:「有什麼難處?你便愛吞吞吐吐的賣關子。」
「這個人刻下被人擒住了,性命已在旦危之間。」聞聽此言,嗆啷一聲,李青蘿的衣袖帶動花碗,掉在地下摔得粉碎。
李青蘿顫聲道:「是……是給誰擒住了?你怎不早說?咱們好歹得想個法兒去救他出來。」
「是被段延慶擒住了。」慕容復答道。
「他……他……他落入了段延慶之手,定然凶多吉少。段延慶時時刻刻在想害死他,說不定……說不定這時候已經將他……將他處死了。」李青蘿驚慌失措。
慕容復安慰道:「舅媽放心,雙鳳驛邊紅沙灘上一場惡鬥,鎮南王全軍覆滅,給段延慶一網打盡,男男女女,都教他給點中了穴道,盡數擒獲。段延慶只顧對付鎮南王一行,卻未留神到我躲在一旁,瞧了個清清楚楚。甥兒快馬加鞭,趕在他們頭上一百餘里。舅媽,事不宜遲,咱們一面去布置醉人蜂和迷藥,一面派人去引段延慶……」
這「慶」字剛說出口,突然遠處有個極尖銳、極難聽的聲音傳了出來:「我早就來啦,引我倒也不必,醉人蜂和迷藥卻須好好布置才是。」
這聲音少說也在十餘丈外,但傳入李青蘿和慕容復的耳鼓,卻是近如咫尺一般。
轉瞬之間,段延慶飄然來到,左杖拄地,右杖橫掠而出,分點鄧百川和公冶乾二人,嗤嗤嗤幾聲,霎時間遞出了七下殺手。鄧百川勉力對付,公冶乾支持不住,倒退了兩步。包不同和風波惡二人回身殺轉。段延慶以一敵四,仍是遊刃有餘,大占上風。
慕容復抽出腰間長劍,冷森森幻起一團青光,向段延慶刺去。段延慶受五人圍攻,慕容復更是一流高手,但他杖影飄飄,出招仍是凌厲之極。
幾人一場惡戰,你來我往,從大廳一直來到了大門外。
陡然間聽得風波惡一聲大叫,只見風波惡臥在地下,段延慶右手鋼杖在他身後一尺處划來划去,卻不擊他要害。慕容復、鄧百川等兵刃遞向段延慶,均被他鋼杖撥開。這情勢甚是明顯,段延慶如要取風波惡性命,自是易如反掌,只是暫且手下留情而已。
慕容復倏地向後跳開,叫道:「且住!」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同時躍開。慕容復道:「段先生,多謝你手下留情。你我本來並無仇怨,自今以後,姑蘇慕容氏對你甘拜下風。段先生神功蓋世,佩服,佩服,咱們就此化敵為友如何?」
段延慶道:「適才你說要布置醉人蜂來害我,此刻比拚不敵,卻又要出什麼主意了?」
慕容復道:「你我二人倘能攜手共謀,實有大大的好意。延慶太子,你是大理國嫡系儲君,皇帝的寶座給人家奪了去,怎地不想法子搶回來?」
段延慶怪目斜睨,陰惻惻地道:「這跟你有什麼干係?」
慕容復道:「你要做大理國皇帝,非得我相助不可。」段延慶一聲冷笑,說道:「我不信你肯助我。只怕你恨不得一劍將我殺了。」
「我要助你做大理國皇帝,乃是為自己打算。你做了大理國皇帝後,我另行有事盼你相助。」慕容復言辭懇切。
段延慶明知慕容復機警多智,對己不懷好意,但聽他如此說,倒也信了七八分。他雖將段正淳擒住,但自忖決非段譽六脈神劍的對手,倘若狹路相逢,動起手來,非喪命於段譽的無形劍氣之下不可,唯一對付之策,只是以段正淳夫婦的性命作為要脅,再設法制服段譽,可是也無多大把握,於是問道:「閣下並非段譽對手,卻以何法制他?」
慕容復臉上微微一紅,說道:「不能力敵,便當智取。總而言之,段譽那小子由在下擒到,交給閣下處置便是。」
段延慶大喜,他一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段譽武功太強,自己敵他不過,慕容復能將之擒獲,自是去了自己最大的禍患,但又怕慕容復大言欺騙,別輕易上了他的當,說道:「你說能擒到段譽,豈不知空想無益、空言無憑?」
慕容復微微一笑,說道:「這位王夫人,是在下的舅母,段譽這小子已為我舅母所擒。她正想用這小子來和閣下換一個人,咱們所以要引閣下來,其意便在於此。」
這時李青蘿游目四顧,正在尋找段正淳的所在,聽到慕容復的說話,便即回過身來。
段延慶喉腹之間嘰嘰咕咕的說道:「不知夫人要換哪一個人?」
李青蘿臉上微微一紅,她心中日思夜想、念茲在茲的便是段正淳一人,可是她以孀居之身,公然向旁人吐露心意,究屬不便,一時甚覺難以對答。
慕容復道:「段譽這小子的父親段正淳,當年得罪了我舅母,委實仇深似海。我舅母要閣下答允一句話,待閣下受禪大理皇位之後,須將段正淳交與我舅母,那時是殺是剮、油煎火焚,一憑我舅母處置。」
段延慶哈哈一笑,道:「我原要將他處死,你代我動手,那是再好也沒有了。」但覺此事來得太過容易,又恐其中有詐,又問:「慕容公子,你說待我登基之後,有事求我相助,卻不知是否在下力所能及,請你言明在先,以免在下日後無法辦到,成為無信的小人。」
慕容復道:「段殿下既出此言,在下便一萬個信得過你了。咱們既要做成這件大交易,在下心中有事,自也不必瞞你。姑蘇慕容氏乃當年大燕皇裔,我慕容氏列祖列宗遺訓,務以興復大燕為業。在下力量單薄,難成大事。等殿下正位為大理國君之後,慕容復要向大理國主借兵一萬,糧餉稱足,以為興復大燕之用。」
段延慶冷眼旁觀,聽到慕容復居然將這麼一個大秘密向自己吐露,足見其意甚誠,便道:「大理國小民貧,一萬兵員倉猝難以畢集,五千之數,自當供足下驅使。但願大功告成,大燕、大理永為兄弟婚姻之國。」
慕容復深深下拜,垂涕說道:「慕容復若得恢復祖宗基業,世世代代為大理屏藩,決不敢忘了陛下的大恩大德。」
段延慶聽他居然改口稱自己為「陛下」,不禁大喜,又聽他說到後來,語帶嗚咽,實是感極而泣,忙伸手扶起,說道:「公子不須多禮,不知段譽那小子卻在何處?」
慕容復尚未回答,李青蘿搶上兩步,問:「段正淳那廝,卻又在何處?」慕容復道:「陛下,請你帶同隨從,到我舅母寓所暫歇。段譽已然縛定,當即奉上。」
段延慶喜道:「如此甚好。」突然之間,一陣尖嘯聲從他腹中出。
李青蘿一驚,只聽得遠處蹄聲隱隱,車聲隆隆,幾輛騾車向這邊馳來。過不多時,便見四人乘著馬,押著三輛大車自大道中奔至。
李青蘿身形一晃,便即搶了上去,心中只道段正淳必在車中,再也忍耐不住,掠過兩匹馬,伸手去揭第一輛大車的車帷。
突然之間,眼前多了一個闊嘴細眼、大耳禿頂的人頭。那人頭嘶聲喝道:「幹什麼?」王夫人大吃一驚,縱身躍開,這才看清,這醜臉人手拿鞭子,卻是趕車的車夫。
段延慶道:「三弟,這位是王夫人,咱們同到她莊上歇歇。車中那些客人,也都帶了進去吧!」那車夫正是南海鱷神。
大車的車帷揭開,顫巍巍的走下一人。
李青蘿見這人容色憔悴,穿著一件滿是皺紋的綢袍,正是她無日不思的段郎。她胸口一酸,眼淚奪眶而出,搶上前去,叫道:「段……段……你……你好嗎?」
段正淳聽到聲音,心下已是大驚,回過頭來見到李青蘿,更是臉色大變。
他雖然用情不專,但對每一個情人卻也都真誠相待,一凜之下,立時便為李青蘿著想,叫道:「阿蘿,快走!這青袍老者是個大惡人,別落在他手中。」
身子微側,擋在李青蘿與段延慶之間,連聲催促:「快走!快走!」其實他早被段延慶點了重穴,舉步也已艱難之極,哪裡還有什麼力量來保護李青蘿?」
這聲「阿蘿」一叫,而關懷愛護之情確又出於至誠,李青蘿滿腔怨憤,霎時之間化為萬縷柔情,只是在段延慶與甥兒跟前,無論如何不能流露,當下冷哼一聲,說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是大惡人,難道你是大好人麼?」轉面向段延慶道:「殿下,請!」
段延慶素知段正淳的性子,此刻見到他的舉動神色,顯是對李青蘿有愛無恨,而李青蘿對他即使有所怨懟,也多半是情多於仇,尋思:「這二人之間關係大非尋常,可別上了他們的當。」他藝高人膽大,卻也絲毫不懼,凜然走進了屋中。
這是李青蘿特意為了擒拿段正淳而購置的一座院子,建構著實不少,進莊門後便是一座大院子,種滿了茶花,月光下花影婆娑,甚為雅潔。
南海鱷神和葉二娘將後面二輛大車中的俘虜也都引了進來。一輛車中是刀白鳳、鍾夫人甘寶寶、秦紅棉、阮星竹四個女子,另一輛中是范驊等三個大理臣工和崔百泉、過彥之兩個客卿。九人也均被段延慶點了重穴。
慕容復命鄧百川等四人在屋外守望,自己儼然以主人自居,呼婢喝仆,款待客人。
藍天雨本來想要現身出去,解救段譽、段正淳等人。但又想到,正是因為段延慶要殺死段譽,刀白鳳才講出了段譽的身世,如果自己此時現身解救,恐怕段譽的身世永遠都不能大白於世了。
考慮到這一點,藍天雨還是決定,稍等一等再現身。但他又怕援救不及,被慕容復把眾人給殺了,於是趁著鄧百川落單的時候,凌空點了他的穴道,扒了他的外衣,變化成他的樣子。
把鄧百川藏在一個隱秘所在,藍天雨以鄧百川的身份守在大廳門口。
李青蘿擊掌三下,兩名侍婢走到門口,躬身候命。李青蘿道:「帶那段小子過來!」
段延慶坐在椅子上,左手搭在段正淳右肩。他對段譽的六脈神劍大是忌憚,既怕李青蘿和慕容復使詭,要段譽出來對付他,又怕就算李青蘿和慕容復確具誠意,但段譽如此武功,只須脫困而出,那就不可複製,是以他手按段正淳之肩,叫段譽為了顧念父親,不敢猖獗。
只聽得腳步聲響,四名侍婢橫抬著段譽身子,走進堂來。他雙手雙腳都以牛筋捆綁,口中塞了麻核,眼睛以黑布蒙住,旁人瞧來,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鎮南王妃刀白鳳失聲叫道:「譽兒!」便要撲將過去搶奪。李青蘿伸手在她肩頭一推,喝道:「給我好好坐著!」刀白鳳被點重穴後,力氣全無,給她一推之下,立即跌回椅中,再也無法動彈。
李青蘿道:「這小子是給我使蒙藥蒙住了,他沒死,知覺卻沒恢復。延慶太子,你不妨驗明正身,可沒拿錯人吧?」
段延慶點了點頭,道:「沒錯。」
段正淳苦笑道:「阿蘿,你拿了我譽兒幹什麼?他又沒得罪你。」
李青蘿哼了一聲不答,她不願在人前流露出對段正淳的依戀之情,卻也不忍惡言相報。
段延慶要想奪取大理皇位,精通六脈神劍的段譽就是他最為忌憚之人,眼見他躺在地上紋絲不動,不想錯過這個好機會,提起鋼杖,便要向段譽胸口戳去。
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說到:「天龍寺外,菩提樹下,化子邋遢,觀音長發!」
段延慶聽到「天龍寺外」四字時,鋼杖凝在半空不動,待聽完這四句話,那鋼杖竟不住顫動,慢慢縮了回來。他一回頭,與刀白鳳的目光相對,只見她眼色中似有千言萬語欲待吐露。段延慶心頭大震,顫聲道:「觀……觀世音菩薩……」
刀白鳳點了點頭,低聲道:「你……你可知這孩子是誰?」
只見段夫人緩緩舉起手來,解開了髻,萬縷青絲披將下來,垂在肩頭,掛在臉前,那便是那晚天龍寺外、菩提樹下那位觀音菩薩的形相。段延慶更無懷疑,心想:「我只當春分一度的那人是白衣觀音下凡渡化,卻原來是鎮南王妃。」
其實當年他過得數日,傷勢恢復,高燒消退,神智清醒下來,便知那晚捨身相就的白衣女人是人,決不是菩薩,只不過他實不願這個幻想化為泡影,不住的對自己說道:「那是白衣觀音,那是白衣觀音!」
他抬起頭來,遇到了段夫人淚水盈盈的眼波,他剛硬的心湯頓時軟了,嘶啞著問道:「你要我饒了你兒子的性命?」段夫人搖了搖頭,低聲道:「他……他頸中有一塊小金牌,刻著他的生辰八字。」段延慶大奇:「你不要我饒你兒子的性命,卻叫我去看什麼勞什子的金牌,那是什麼意思?」
自從他明白了當年「天龍寺外、菩提樹下」這回事的真相之後,對段夫人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敬畏感激之情,伸過杖去,先解開了她身上被封的重穴,然後俯身去看段譽的頭頸,見他頸中有條極細的金鍊,拉出金鍊,果見鏈端懸著一塊長方的小金牌,一面刻著「長命百歲」四字,翻將過來,只見刻著一行小字:「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廿三日生。」
段延慶看到「保定二年」這幾個字,心中一凜:「保定二年?我就在這一年間的二月間被人圍攻,身受重傷,來到天龍寺外。啊喲,他……他是十一月的生日,剛剛相距十個月,難道十月懷胎,他……他……他竟然便是我的兒子?」
他臉上受過幾處沉重刀傷,筋絡已斷,種種驚駭詫異之情,均無所現,但一瞬之間竟變得無半分血色,心中說不出的激動,回頭去看段夫人時,只見她緩緩點了點間,低聲說道:「冤孽,冤孽!」
段延慶一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室家之樂,驀地里竟知道世上有一個自己的親生兒子,喜悅滿懷,實是難以形容,只覺世上什麼名利尊榮,帝王基業,都萬萬不及有一個兒子的尊貴,當真是驚喜交集,只想大叫大跳一番,當的一聲,手中鋼杖掉在地下。
跟著突然覺得一陣暈眩,左手無力,又是當的一響,左手鋼杖也掉在地下,胸中有一個極響亮的聲音要叫了出來:「我有一個兒子!」一敝眼見到段正淳,只見他臉現迷惘之色,顯然對他夫人這幾句話全然不解。
段延慶瞧瞧段正淳,又瞧瞧段譽,但見一個臉方,一個臉尖,相貌全然不像,而段譽俊秀的形貌,和自己年輕之時倒有七八分相似,心下更無半分懷疑,只覺說不出的驕傲:「你就算做了大理國皇帝而我做不成,那又有什麼希罕?我有兒子,你卻沒有。」這時候腦海中又是一暈,眼前微微一黑,心道:「我實是歡喜得過了份。」
忽聽得咕咚、咕咚,接連兩聲,兩個人相繼倒在門邊,正是南海鱷神和葉二娘。
段延慶吃了一驚,暗叫道:「不好!」左掌凌空一抓,欲運虛勁將鋼杖拿回手中,不料一抓之下,內力運不出,地下的鋼杖絲毫不動。段延慶吃驚更甚,當下不動聲色,右掌又是運勁一抓,那鋼杖仍是不動,一提氣時,內息也已提不上來,這才知道在不知不覺之中,已中了旁人的道兒。
只聽得慕容復說道:「段殿下,那邊室中,還有一個你急欲一見之人,便請移駕過去一觀。」段延慶道:「卻是誰人?慕容公子不妨帶他出來。」慕容復道:「他無法行走,還得請殿下勞步。」
聽了這幾句話後,段延慶心下已然雪亮,暗中使了迷藥的自是慕容復無疑,他忌憚自己武功厲害,生怕藥力不足,不敢貿然撕破臉,要自己走動一下,且看勁力是否尚存,他自忖進屋後時刻留神,既沒吃過他一口茶水,亦未聞到任何特異氣息,怎會中他毒計?淡然說道:「慕容公子,我大理段氏不善用毒,你該當用『一陽指』對付我才是。」
慕容復微笑道:「段殿下一代英傑,豈同泛泛之輩?在下這『悲酥清風』當年乃是取之西夏,只是略加添補,使之少了一種刺目流淚的氣息。段殿下曾隸籍西夏一品堂麾下,在下以『悲酥清風』相饗,卻也不失姑蘇慕容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家風。」
段延慶暗暗吃驚,心中自責不已,當下閉目不語,暗暗運息,想將毒氣逼出體外。
慕容復笑道:「要解這『悲酥清風』之毒,運功凝氣都是無用……」
段延慶連運三次內息,非但全無效應,反而胸口更增煩惡,當即不言不動,閉目而坐。
慕容復道:「段殿下,在下雖將你迷倒,卻絕無害你之意,只須殿下答允我一件事,在下不但雙手奉上解藥,還向殿下磕頭陪罪。」說得甚是謙恭。
段延慶冷冷一笑,說道:「姓段的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大風大浪經過無數,豈能在人家挾制要脅之下,答允什麼事。」
慕容復道:「在下如何敢對殿下挾制要脅?這裡眾人在此都可作為見證,在下先向殿下陪罪,再恭恭敬敬地向殿下求懇一事。」說著雙膝一曲,便即跪倒,咚咚咚咚,磕了四個響頭,意態甚是恭順。
藍天雨大為動容,以慕容復的才情和傲骨,為了復興大業,竟然心甘情願的跪俯與段延慶的身前,此情此景更甚於韓信胯下之辱,慕容復的堅忍真是讓人驚嘆。難怪慕容復最後精神失常,他忍受如此屈辱之後,竟然還是一事無成,所有算計,盡皆成空,實是世事弄人,生不逢時。
眾人見慕容復突然行此大禮,無不大為詫異。他此刻控縱全局,所有人的生死都操於他一人之手,就算他講江湖義氣,對段延慶這位前輩高手不肯失了禮數,那麼深深一揖,也已足夠,卻又何以卑躬屈膝的向他磕頭。
段延慶也是大惑不解,但見他對自己這般恭敬,心中的氣惱也不由得消了幾分,說道:「常言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公子行禮大禮,在下甚不敢當,卻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言語之中,也客氣起來。
慕容復道:「在下的心愿,殿下早已知曉。但想興復大燕,絕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我先扶保殿下登了大理國的皇位,殿下並無子息,懇請殿下收我為義子。我二人同心共濟,以成大事,豈不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