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糾結的慈悲
2025-03-03 19:31:43
作者: 她和她的貓
「不知所蹤嗎?」寧緋低喃了一聲,斐奕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半夜一點半了:「好了,現在很晚了。有什麼明天我再告訴你,你現在該睡覺了。」她伸出手拍拍寧緋的頭,寧緋捏住她的衣袖:「那你會走嗎?」斐奕輕抱著她說:「不會的。起碼要等到事情解決完。」
安心的感覺瀰漫在寧緋的心底,她漸漸陷入了睡眠。真相是什麼,真相就是無數個被謊言掩蓋著的,最後暴露出來的真相,全都是腐爛發臭的。然後很多人寧願活在謊言裡,畢竟還有著虛幻的美好。斐奕輕盯著天花板,想著自己從前的事情,這也是最後自己放棄了喜歡的專業,轉為一名普通的旅遊美食專欄編輯。
想到這裡她拿過寧緋的手機,撥打著一個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電話撥通之後,她半天說不出話。還是那邊聲音響起:「是奕輕嗎?」「阿崎,有一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問你。」興許是黑夜帶來了更多的失落感,24年前的遺憾,一直徘徊於心,經久不散的愧疚,殘留至今。「是什麼?」寧崎溫柔地問著,倒一點也不似從前的耍寶氣息。
「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年小緋沒有出事,你並沒有遇到那個張醫生的話,你會放棄當醫生嗎?」斐奕輕的話語,聽起來相當的空靈。每次她的語調變成這樣的時候,寧崎就知道她處於相當迷茫的狀態,需要有人帶她走出去。
聽到寧崎那邊沉默了一段時間,斐奕輕略微失望地準備掛斷。「不會。因為那是我的堅持。」寧崎堅定的語氣,令斐奕輕有片刻的失神:「阿崎,你會不會覺得我有時候太脆弱了,無法接受現實而放棄自己所愛的事業。」寧崎嘆了一口氣:「不是脆弱,是太過於善良了。其實去接受那些事實,難受是暫時的,只是會讓人越來越沒人情味,變得冷漠了吧!」
「恩,我現在在古鎮,和小緋在一起。」斐奕輕向他匯報著,寧崎驚了一下:「24年前你去的那個?」得到斐奕輕肯定的答案後,寧崎的聲音變得有點不自然:「那件事情,算是我拖累了你了吧!如果那時候我沒有得抑鬱症的話,你也不會」斐奕輕否定著寧崎的話語:「沒有,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比起古鎮,你更重要。雖然這麼說很自私,但真的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斐奕輕直接掛掉了電話,重新把手機置於床頭柜上。寧緋依舊睡得很熟,斐奕輕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來到了五樓的走廊外。與她預料中的一樣,秋月一直趴在欄杆上,似乎正在等人。
聽到腳步聲的她,立馬轉頭來看:「是奕輕姐姐,還是羅晴?」「斐奕輕。」斐奕輕報著自己的名字,指了指屋內問:「孩子都睡著了嗎?」秋月點了點頭:「最近太不太平了呢!」她沒有疲憊之色,完全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那個姐姐呢?」斐奕輕走近她身旁問,秋月用雲淡風輕的口氣說:「死了。你走後的一年,她就死了。」斐奕輕有點不相信地看著秋月:「她才十六歲而已。」「她是只有十六歲,可心已經是六十歲了。加上身體本就不好,又因為食物中毒,成了個啞巴。不會說話,不會寫字,你覺得她還有什麼盼頭呢?!」秋月臉色是笑著的,那笑容卻格外的寒冷。
斐奕輕別過頭去:「是自殺嗎?」「不是,病死的。查不出是什麼病,誰知道呢!她叔嬸收了好處,巴不得她早點死了了事。你知道嗎?有幾次真的心跳都停止了,她叔嬸都準備發喪的時候,她又活過來了。她叔嬸下意識的不是開心,而是怎麼還沒死啊!反反覆覆多次以後,她連家門都不出了,整個鎮都覺得她是怪人,是個妖怪,死不了的妖怪。後來終於死了,大家彈冠相慶地宣揚著,她終於死了。第一次發現葬禮居然可以變得這麼喜慶的,哈哈哈。。」
秋月說到此處,止不住地笑起來。遍布滿臉的淚水,是她用手都擋不住的悲傷:「你說你會在意我,是因為你的男朋友也是孤兒。姐姐死了之後,我真的再次變成了孤兒,我等著你,等著你來接我。可是你沒有來,我就這麼留在這裡,從五歲到二十九歲,整整二十四年。」
「對不起。我承認我自私了,人在做抉擇的時候,會選擇對自己最重要的。遺忘了這裡,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懲罰。」斐奕輕替秋月擦著淚水,自己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掉落下來:「慈瀝走得時候痛苦嗎?」聽到斐奕輕這麼問,秋月指了指樓下一樓的房間:「我也不知道。估計那晚她知道自己真的大限將至,穿上了最喜歡的紅衣裳,躺在那裡永遠的睡了。」
秋月收回目光:「一直也沒出什麼事情。可何璐今天在那裡出事了,我想慈瀝姐姐是不是回來了。」斐奕輕的眼神定格在一樓燒毀的房間道:「是嗎?她最後是被安置在哪裡了?水底嗎?」「並沒有,埋在山裡了。鎮裡的墓地全都在山裡,建了墓園的。」秋月淡淡地答:「不過慈瀝姐姐活著的時候,經常坐在天井裡就是一天。我猜她也是想呆在水底的吧!」
「這裡的手工藝人,對這裡的事情知道多少?」斐奕輕巡視著三樓四樓,全是房門緊閉,安靜極了。秋月臉色的表情很複雜:「他們很少說話,早起就在那裡制傘,晚上就休息。過得非常的有規律。每批貨的價格總被廠家壓得很低,他們愚笨也不懂得爭。一開始我停留在這裡,是希望離慈瀝姐姐近一點,等你回來。後來留在這裡的目的,變成了為了這些手工藝人。」秋月微微地嘆氣,最後竟是自己的慈悲,留在這裡二十四年。
斐奕輕大致了解了情況:「倘若事情能被爆出來的話,我想這裡會被拆除的吧!甚至會變成一個荒鎮。」「五歲那年,我恨不得真相公布於眾,叫鎮長不得好死。現在我卻寧願一切真相,如同屍體一樣,長埋於水底。永不見天日。曝光的話,受傷害的會是這些手工藝人,他們要到哪裡去呢?」
「這麼想著的時候,我又為水底那些人難過。可也許我的慈悲,是最現實的殘忍吧!」秋月仰起頭,無力地看著天空的月亮:「光真好,能夠照亮原本黑暗的地方。可真正黑暗的地方,卻不是光能夠抵達的。奕輕姐姐,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我要怎麼做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