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陰謀半藏
2025-03-03 17:16:46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八十二章
冬日裡一片蕭索之相,就連太陽都怎麼勤勉了,每日懶懶撒地上一片光亮,倒也不見得溫暖多少。
凌月畏寒,身上裹著一件厚厚的絨衣,手裡抱著個暖爐,整個人窩在院子裡擺著的藤椅上,仰著臉望天,眉頭輕皺,思緒無比雜亂。屋裡若水和清荷正在整理京城其他不認識的官員送來的慶賀定國公蔣擎宇次女不日後進宮封后的賀禮。
聽著屋裡面若水有一聲高過一聲的驚嘆,凌月抬了抬眉,更覺煩躁。本來啊,頂著蔣擎宇次女的身份嫁進皇宮就是個噱頭,京城裡面的這些官員還都如此煞有其事,當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唏噓。但是無論怎樣,她凌月現在都沒這個閒心。
「大冬天的你在院子裡曬太陽麼?」妙笛略顯笑意的聲音鑽進耳朵,引得凌月朝門口方向看去。昨日慌忙,倒也忘了她是有孕在身,數月不見,肚子已是挺大,現在正由侍女扶著緩緩進門。
凌月忙站起身迎過去:「你沒事歇著不是挺好,挺著這肚子亂跑想嚇唬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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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笛就著凌月的手一扶,臉上牽強扯過一絲笑意:「我已經安頓好如煙了,宮裡那邊可是有消息了?」
凌月搖頭。
「你倒也別太著急了,任宇馳是有分寸的人,興許過幾天就回來了。」妙笛不知道此時還能說些什麼安慰的話,於是也不再多言。
正沉默著,就聽屋裡面若水一聲驚呼,「凌月姐,你過來瞧瞧,這是什麼!」
凌月心思一沉,連忙朝屋裡走去,妙笛見她如此,臉上亦是拂過一層擔憂,攙著侍女也跟進去。
桌上五彩斑斕的禮盒堆積成山,唯一盒遺世獨立。
玄色底描金繪祥雲圖的盒子,絨錦上躺著一雙彎刀,玄鐵鑄成,刀身漆黑,刀鞘上沒有過多裝飾,靠近刀柄的地方極細微的刻著一個「冥」字,此時生生刺痛凌月的眼睛。
「這是誰送來的?」說話的是妙笛,她臉上是掩藏不住的驚慌和怒氣。
若水望著凌月瞬間陰雲密布的臉,一時失語,一旁站著的清荷抿了抿唇,開口:「回蔣少夫人的話,這些賀禮都是經前院拿過來的,並不知曉是何人贈予,且這盒子上也沒有落款,怕是查不到的。」
「自然是查不到。」凌月語氣平淡的沒有絲毫情緒,抬眼掃一眼緊張兮兮的眾人,微微牽起一笑,「即是查不到,也就沒有再費心去查,這是明擺著有人看我不順眼,而這人怕是也想藉此欺負到定國公頭上。他送這個東西就是給我提個醒,倒也沒有必要太緊張。」
「看樣子你猜出是誰了?」妙笛皺眉望著凌月,隱隱之中覺得有些不安,仿佛有什麼陰謀正在接近,脫口而出:「凌月,現在怎麼辦?」
她的聲音聽起來似有些慌張,凌月卻只是淡淡看她一眼,嘴角的笑意溫暖平和,轉身執其她的手,輕輕拍兩下,安慰道:「妙笛,你不要為我擔心。相信我這件事能處理好,你也不要告訴蔣公子,我現在進宮去。有些事,總要事先有所打算的,是不是?」
越是看著凌月平靜的樣子,妙笛越覺得心裡一陣發虛,但聽她說要進宮去,倒也能猜到她是去找司馬皓軒,那麼事情應該不會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稍稍放下心來,又握了握凌月的手:「凌月,你千萬要小心。」除了這個,她似乎再也找不到旁的話說。
凌月笑一下,轉身出門。若水和清荷互相看一眼,最後什麼話都沒有說。
······
天牢之內,司馬皓軒眉頭微蹙,站牢房門口冷眼看著鐵欄之內靜坐於桌邊正朝他冷笑的司馬皓正,不一語。空氣中飄散著一絲霉味,還有木炭燃燒的嗆鼻煙味,襯得這牢內倒是比戶外還要陰冷潮濕。
「皇兄好雅興,年關前來天牢看我這個階下囚,不知意欲何為啊?」司馬皓正語氣陰涔,尾音處似是帶出兩聲陰笑,微微眯起的眼中是一片如同烈火灼燒的恨意。
司馬皓軒依舊面不改色,眸底節氣一層寒冰:「是你告訴任宇馳的。」
「任宇馳是誰?」司馬皓正牽起一側嘴角,笑得更加邪氣,然後做恍然大悟狀,「哦~皇兄說的是東煞笑羅剎吧。我可是什麼都沒跟他說,只不過淡淡提了一句,東煞三魔,一個想當皇帝,一個卻是要做皇后,當真是貴人輩出啊,哈哈哈。」
司馬皓軒面上凝結一層寒霜,微抿唇角,拂袖欲走。
剛邁出一步,就聽身後司馬皓正厲聲怒吼:「司馬皓軒,你給我站住!」
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麼?司馬皓軒回身看他,依舊面無表情。
司馬皓正直接起身沖了過來,單只手緊緊攥著鐵欄杆,手背上筋脈凸起,而他另一隻袖子,則空蕩蕩的垂在身側,苟延殘喘般搖搖晃晃。他仰著臉瞪大眼睛,笑容詭異且恐怖,陰涔涔的聲音從喉嚨里溢出來,莫名在不大的空間內形成回音,一圈又一圈,恐怖且駭人。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司馬皓軒抬眼,望著他的猙獰的表情,微挑了眉頭,依舊沒有言語,半晌嘴角扯出三分嘲笑,輕拂袖擺,轉身離開。
他才不會中司馬皓正的計,他不會殺他的。時至今日,他司馬皓軒已榮登帝位,很多事情已經不是僅僅憑著感情就可以去決斷的了。要考慮的太多,要顧及的太多,有些時候甚至不得不為了所謂的穩定違背自己的初心。現在大局才定,朝中重在維穩,留著他司馬皓正的命,對於早前歸順於他的朝中大臣是起了個定心丸的作用,更是對於天下的一個交代。殺伐果決,仁心治國,從古至今一直如此,哪怕是背著一個虛偽的外衣,有人擁護才是重中之中。根本無法改變,也根本改變不得。
思及此,司馬皓軒只想苦笑,這就是他營營汲汲奪來的天下,說到底終究還是由不得他。
不過這也是早就預料到的事,倒也沒有幾分失落,於他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趕緊剿滅了殷冥的勢力,並且成功將任宇馳安全帶回來。昨日聽曹子俊說起此事,他司馬皓軒心中其實已經有了輪廓,現在只等著楚江調查清楚,再下決斷。
一路想著,抬頭間已經到了養心殿之外,李篆很是突兀的候在門口,見司馬皓軒過來立刻迎上來,表情怪異的低聲跟他稟報:「陛下,凌月姑娘來了,正在裡面等您,似乎有什麼急事,看著臉色不太好。」
司馬皓軒聞言,眉頭微蹙,沒有再問,只應了一聲就邁進殿裡,末了讓李篆候在門口,不讓其他人進來。
「凌月。」
邁進里廳,司馬皓軒輕輕喚了一聲坐在貴妃榻邊低頭沉思的凌月,就見她轉頭瞧見自己,立刻起身迎來過來。望著凌月陰沉的臉,司馬皓軒心思頓時一沉,問道:「出什麼事了麼?」
凌月走過來直接握住他的手,眼底掩藏許久的緊張這才冒了出來,就連聲音都有些虛浮了,只聽她努力平息著心中的慌亂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他,司馬皓軒的臉上已經染了一層溫怒,開口卻依舊是雲淡風輕:「聽這意思,你已經猜到了是誰了?」
凌月握緊他的手,順一口氣:「倒也不是猜到,只是有個疑影。東煞夜鬼的身份知道的人本來就少,況且那兩柄刀之前是在司馬皓正手裡,現在莫名其妙冒了出來,肯定是能進了宮裡來的人。再者說,這東西是摻在賀禮中送進來,八成也是因為我要和你成親的事。那麼由此推論,當然是和朝堂之上的事有關。我是以定國公之女的身份出嫁,那必然是讓有些人坐不住了。」
「你倒分析的頭頭是道。」司馬皓軒輕笑,看著凌月目光不由自主軟了下來。這才是他熟悉的凌月,那麼輕易的就能看明白事情的本質,當真是有母儀天下的資本,有她從旁在側,倒也更多了幾分放心。反手牽起她的手,握在掌心慢慢摩擦,輕柔開口:「你說的這個人,我已經知道是誰了。這件事你不好出頭,就不要再管了,且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所有的事情交給我來辦,你知道好好養著,等我三月初一來娶你就是。」伸手撫上她的側臉,感受著她的皮膚在自己掌心的微涼觸感,他沉了口氣,「任宇馳的事情曹子俊已經告訴我了,這事你也不要再插手,我已經派了人去查,到時自然會有消息。」
凌月望著眼前的人,心頭猛然一顫,迅速反應過來,他這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一肩挑了,什麼都不讓她插手,目的就是為了護她。心中似是有些不甘卻也不能再說出來,更何況她也明白這些事本就衝著她來,她若輕舉妄動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定然不好收拾。思及此,最終也只是點頭。
「凌月,你信我。」他語氣中滿是堅定。
凌月抬頭看著面前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司馬皓軒,抿了抿唇,最終點頭,「我信你。」時至此時,她的心已然在他身上,她又怎麼可能不信他。
司馬皓軒一笑,捏了捏凌月的手心,低聲說:「那這樣,你先回去,最近幾日先不要來了,免得被人惦記。」低頭在她唇角印下一吻,心中甜蜜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