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欲蓋彌彰
2025-03-03 17:12:59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七十九章
書房之內,三個人陰沉著面容,並不說話。
桌角上的燭光似是感到不安,搖晃著影子,映得屋子裡一陣明暗不定。屋內的檀香已經燃盡,只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似無的清淡氣味。
司馬皓軒坐於書案之後,面色凝重,身上只著了一件中衣,披在肩頭的斗篷還是方才蕭芸琴追上他來給他系上的。
「到底怎麼回事?」
凌月微微抬眉,望著一臉陰霾的司馬皓軒,細想一下要是把聽到的事全盤托出他可能聽不大懂其中的關聯。畢竟這件事除了北域藩國還有玉楓閣牽扯其中。
「王爺可知道玉楓閣?我今日在那裡聽到陸正源被人稱為閣主。」
司馬皓軒皺眉看她,搖頭:「這名字從沒聽過。」
「那是自然,玉楓閣本就是陸正源豢養殺手的秘密據點,這件事怕是江湖上也少有人知道,我也是今天才探明其中虛實。陸正源被救走本就是他們預謀好的,而且陸正源已經知道了是司馬皓正把他的消息賣給了你。」凌月難得的一臉嚴肅,儘量說的明白易懂。
「你說玉楓閣里有陸正源豢養的殺手?」司馬皓軒目光一厲。
「這並不是重點。」凌月微微一笑,繼續道:「陸正源其實早就開始防範司馬皓正,他已經和北域藩國達成了協定,只等著你跟司馬皓正拼個你死我活,他才好出來坐收漁翁之利。救他出天牢的是人名叫戮,原是江湖上有名的魔教幻靈宮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歸順了陸正源,也是他殺了我的徒弟方楚,現在他二人正在玉楓閣內,近幾日就準備出城去北域。」
「我和凌月趕著回來也是因為此事,當時好像還聽到陸正源說有關聖上的事,無奈當時戮回來了,我們為了自保就先行回來。」曹子俊插話,顯然很是緊張。
司馬皓軒一臉愁容,壓抑著胸中正熊熊燃燒的怒火,半眯起眼睛,渾身散發出戾氣,沉聲問:「司馬皓正可是知道此事?」他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更何況陸正源還勾結了北域藩國。倘若此時輕舉妄動勢必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火,後果不堪設想。
轉念一想,其實此時司馬皓正是否知道已經並無太大關係,關鍵是要如何把陸正源控制住。便又問:「玉楓閣守衛如何,如果強攻可是有把握?」倘若能趁這個時候把陸正源一局抓獲,讓他根本出不了城,也就省去了後面那些禍患,事情也就變得簡單些許了。
「你這是打算強攻玉楓閣?」凌月目光一寒,突然明白了司馬皓軒的用意。既然陸正源想著他有一日還能回來勢必要依靠玉楓閣的力量裡應外合,那麼不如從現在就斷了他的念想,免得日後成為禍患。但是轉念之間又覺得不行,「玉楓閣內都是陸正源豢養的殺手,有多少人還未可知,現在貿然行動,怕是有所不妥。」
「既然是殺手勢必大多習慣偷襲,自然是和士兵是不一樣的。只是你說的那個戮,怕是會成為一大麻煩。」司馬皓軒抬眼望向凌月,神色是從未見過的肅穆,他微微皺眉,似乎在很仔細的考慮這件事,「現在這個情形之下,急不得也緩不得,但是玉楓閣絕對是留不下的。既已如此,天一亮我便進宮面見父皇,向他稟明實情,讓他做定奪。」
這應該是最後的權益之計,自己不能貿然令人去剿滅玉楓閣,更何況手下根本沒有那麼多精銳分子可用。雙手漸漸緊握成拳,不經意的掃凌月一眼,「凌月,你把玉楓閣具體的位置告訴我。」
司馬皓軒並不打算讓凌月犯險,就算父皇決定要他帶人剿了玉楓閣,他不打算讓凌月牽扯其中,讓她安穩留在府里,怕是眼下能夠護她周全的唯一辦法。
至於司馬皓正,當前情形下他唯恐天下不亂,沒準陸正源越獄一事他早就料到,他不過是想要拖延時間,時間拖得越久,局勢就越不好控制,自己絕對不能遂了他的心意,一定要將這場叛亂扼殺於襁褓之中。
「也好。」凌月淡淡答一句,側過身子看住司馬皓軒:「這件事大意不得,總歸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萬一這次再不小心放走了陸正源,那麼接下來的事可就不好辦了,而且現在司馬皓正似乎安靜的有些離譜,心裡隱隱總覺得奇怪,他不會是在想其他的什麼事情吧?可是也就只能是懷疑,畢竟沒有真憑實據,但僅僅憑著凌月和他的幾次接觸,凌月總覺得他城府太深,且太過狠辣,並不能猜出他的意圖,這才是讓人害怕的源頭。
房內原本還在微微搖曳的燭火突然閃了幾下滅掉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片漆黑下,只有透過窗欞縫隙照進屋裡的幾縷光亮,倒是把這書房映襯的像一處四面封閉的牢獄。微微能夠聽到三個人的呼吸,此起彼伏,讓人心生不安。
凌月從懷裡掏出火摺子,點亮拿在手裡,走到司馬皓軒的桌邊,摘了燈罩一看,果然是燭心掉進了燈油里,想都沒想就伸手去撈,接過在碰到滾燙的燈油前被司馬皓軒握住了手腕,抬眼看向他,卻見他一臉嚴肅的望著自己,冷聲道:
「用手去拿,也不怕燙著。」說完起身就,從凌月手中搶過來火摺子,進了里廳。
光亮撤離,四周又恢復黑暗,凌月深陷其中,卻是覺得方才被司馬皓軒握過的手腕皮膚上傳來一陣熱意,仿佛皮膚都要燒起來。心裡莫名就覺得窩火,甩了甩手,遲疑的走回曹子俊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縮起身子,把自己藏於無邊漫延的黑暗中。
里廳里發出正在翻找東西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凌月只覺得那聲音直衝大腦,讓她在瞬間就無法思考,下意識的用手捂住耳朵,一邊在心底大罵自己。她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好奇怪?而這種奇怪的感覺讓她莫名就很難受。
曹子俊才想起身去看看,就見司馬皓軒已經拿著鑷子走了出來,挑出燈芯,重新點上燈,室內恢復光亮。誰也沒有注意到此時凌月臉上隱藏不住的不自然。
不過片刻,凌月突然站起身來,擺擺手,「既然把事情說明白了,我就先回去睡了。方才在你寢殿門口大聲喧譁,實是無奈之舉,還請王爺多多包涵。」說完拱拱手,做出一副恭順的模樣來,無奈表情實在太假,讓人難以信服。
司馬皓軒微微抬目,看她一眼,也不多說,擺擺手道:「最近形勢紛繁複雜,你還是老老實實在王府里呆著,不要亂跑。早些回去休息。」
凌月目光一閃,嘴角微微抽了一下,走到門口又一拍腦門說:「玉楓閣我帶曹子俊去過了,具體地址你問他吧,我太困了,先走了。」
曹子俊不明白凌月突然間這是怎麼了,很是疑惑看著她走遠的背影,聽見司馬皓軒叫他才轉過臉面對他。
司馬皓軒臉上像是起了一層霧氣,看不清情緒,淡淡道:「凌月這是怎麼了?」語氣間似乎沒有關切,卻似乎有另一種意味。
「不知道。」曹子俊如實回答,話一出口腦海中突然浮現今日凌月在那深巷中對那兩個玉楓閣的下人做的事,不由也有些疑慮,便問道:「王爺是不是也有些懷疑凌月的身份?」
其實這身份已經懷疑了很長時間,從凌月一出現就一直是個迷,且她又什麼都不說,這相處的時間越長,從她身上看到的東西越多,便也越覺得擔心。
司馬皓軒一抬眉,波瀾不驚的語氣:「你想跟我說什麼,莫不是你已經有了猜測?」
曹子俊思忖了一陣,依然決定還是把前幾日凌月跟他說的江湖仇殺門派被滅,還有今日在前往玉楓閣之前她熟知如何監視窺探還扒了兩個下人的麵皮做人皮面具的事都告訴了司馬皓軒。
只見司馬皓軒聽完,眯起眼睛,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兩手交握用力,骨節都有些微微泛白還不見鬆開,之後便聽到悠然冰冷的聲音:「你的意思是凌月是刺客出身?」話才出口就覺得自己身子微微一顫,手上的力道不禁又加了幾分。
「卑職不敢,只是凌月的各方面表現都太過可疑。雖然她說已經退出江湖,但她對於江湖上的行事風格實在太過嫻熟,卑職怕······」曹子俊不敢再說下去,縱然再護主心切,他也知道凌月在司馬皓軒心中的分量,即便他清楚凌月並不會做什麼有害於司馬皓軒的事,但是也不得不小心提防著。
「這些事你大可不必說來於我聽。」司馬皓軒沉了片刻開口,卻是這樣一句話,驚得曹子俊不由得睜大的眼睛。卻見他輕輕嗤笑一聲,看住曹子俊,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倘若她真要對我不利之前就有的是機會,況且今日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第一反應就是來找我,足可見你確實是有些多慮了,至於她以前做些什麼,每個人都有不願示於人前的一面,沒必要非要追究。行了,你也回去早些睡,倘若真要剿滅玉楓閣,還需得你去。」說完,司馬皓軒擺擺手,示意曹子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