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河童故事
2025-03-04 14:21:29
作者: 胡曼麗
第二百二十三章 河童故事
「怎麼會這麼濕轆轆的呢?」吳越看著床下的地板,全是水漬。
「讓她留在這,我們出去。」
吳越站在那,一動不動,她和寧香是同校,雖不同班,但是寧香卻是學校里出了名的校花,那時吳越還是不開竊的孩子,每次看到寧香在情人節收到不同的巧克力時,心裡就羨慕的不得了,可是現在這張臉已經面目全非了,不知不覺吳越的害怕蕩然無存,眼淚也悄悄的流了下來,她慢慢朝床邊靠近,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子,「寧香,你是來找我的嗎?你有話要告訴我嗎?」
寧香被商六封在床板下不能動彈,只能看著吳越發出呼呼的吼聲,吳越頓時就淚崩了,她轉頭看著商六,「六哥,她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商六拉過吳越的胳膊將她帶出了房間,接著在吳越房間四周的窗子上還有大門上都貼了封符,「今晚不要再去了。」
吳越傷心的點點頭,來到院外的石凳上坐下,這時她才發現諾大的長明齋,除了這間房她竟然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
「走吧。」商六站在廊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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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吳越轉頭不解的看著她。
「跟我走。」說完商六就朝房間走去,吳越從石凳上跳下來,緊跟著商六後頭,吳越做夢都沒想到商六居然會帶她來他的房間。
「六哥,你是讓我今天晚上睡你的房間嗎?」
商六不說話一個翻身跳到房樑上,「睡吧。」
吳越早就把被他帥的分分鐘鼻血直流了,哪裡還睡的著呢,一想到房樑上商六就在那,吳越的小心臟就撲通撲通的跳,翻來覆去的根本沒法合眼。
「怎麼了?」房樑上傳來商六低沉的聲音。
吳越一下子坐了起來,臉紅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哦,沒事,我睡不著。」
「恩。」
吳越一聽這是要結束談話的意思,趕緊又說道:「六哥,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可以。」
吳越深吸一口氣,「六哥,你真的不會喜歡我嗎?」
黑暗中長久的沉默,吳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聽到了,還是故意不回答,便又問了一次,「你聽到了嗎,六哥,你真的不會喜歡我嗎?」
「為什麼這麼問?」商六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想給自己找個理由徹底死心,如果聽你親口說,我應該就會放棄了,感情不同於別的,努力和真心不一定能得到回報,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六哥,你就把你真實的想法告訴我好了,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又過了很長時間的沉默,房梁之上的商六一躍身翻了下來,走到床邊,嚴肅的說道:「吳家對我有恩,我理應保護你。」
吳越苦笑,「好,我知道了,明白了,六哥,以後我不會為難你了,長明齋收留我這麼久,金娘又收我做徒弟,這份恩情算還過了,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好。」
早就知道商六這個人面冷,心也冷,相處這麼幾年早就習慣了與他的無言以對,可沒想到這一句好卻答的如此乾脆,吳越差一點就沒能承受的住,罷了罷了,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再這麼死纏爛打,倒成了她自己不識趣了,好歹她也是個女兒家,這點最後的尊嚴還是要留的。
「寧香的事情看來是要回酆都一趟了。」
「我會幫你。」
吳越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能處理,如果這點事情都辦不好,會給師傅丟臉的。」
「好。」
又是一句乾脆的回答,吳越轉過頭,一滴眼淚落在被子上,印成一朵花。
天亮之後,二少從路過吳越的房間看到四周都貼滿了符,便知道昨天晚上那傢伙又來了,這時正好對面商六的房間打開門,吳越低著頭從里出來,身後跟著面無表情的商六,二少走過去。
「你們兩什麼情況,一大早的這是什麼苦瓜臉?」
吳越強言歡笑,看著二少,「寧香被六哥封在房間裡頭了,你能幫我去看看嗎,地上有好多水漬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水漬?你不是說她是失足摔死的嗎?」
「哥哥是這麼告訴我的。」
「先去看看。」
吳越的房間裡頭所有的窗簾都拉著,昏暗的光線下床板上的那個人,不,是那個鬼正低低的喘著氣,她冷眼看著面前的這些人。
二少看到她的身下確實如吳越所說,都是水漬,二少轉頭看著商六,商六道一句,「是河童。」
吳越大驚,「是他?」
二少問道:「他是誰啊?你認識河童?」
吳越嘆口氣道:「我知道你們印像中的河童是生活在水裡會吃人的水鬼,又叫水虎,最早起源自中國黃河流域的上游,據本草綱目記載,水虎是居住在湖北省的河流中的妖怪,外表看起來類似3、4歲的兒童,但是身體卻覆蓋著連弓箭也無法射穿的堅硬鱗片,通常都是全身潛入水中,只露出很像虎爪的膝蓋在水面上。」
「喲,你知道的不少嗎?」很難得的頭一次聽吳越說故事。
「它救過我和寧香。」
「酆都有河童?」二少吃驚不小。
吳越點點頭,「就在忘川河,在離鬼門關不遠的地方,穿過奈何橋就是,那個地方當地人很少有人去,只是一些遊客會被忘川河的名子吸引去拍照。那年我和寧香還小,剛上小學,有兩個日本遊客想去忘川河拍照,卻又不知道路,正好我們放學的時候經過,被那兩個日本遊客叫住,他們給了我們一些錢讓我們帶他們去忘川河,我們那時小不懂事,覺得好玩就帶他們去了。後來在拍照的過程中,寧香一個小心失足從橋上掉了下去,那兩個日本人嚇的趕緊跑去叫人,因為她們也不會游泳,我一個人站在橋上急的大哭,就看到寧香慢慢的沉到水裡去了,我以為寧香死定了,可沒想到就在這時我分明看到一雙手將寧香拖出了水面,推到了岸上,接著那雙手又縮回了水裡,我當時嚇壞了,也沒想到那雙手是什麼,就趕緊跑下去看看寧香死了沒有,當那兩個日本人叫人來的時候,寧香已經迷迷湖湖的醒了。那人把寧香送到醫院,晚上寧香醒來的時候告訴我,水裡有水鬼,是它的救她。後來,寧香就開始經常去忘川河,一待就是一整天,有一次我去找她,發現她正在跟誰說話,一見著我來,那人就蹭的一聲跳到水裡不見了蹤影。我問寧香,為什麼不讓我見見,寧香說他害羞,不願意見生人。從那開始,寧香跟我在一起的時間慢慢就少了,長大後,寧香在忘川河附近開了一間鋪子,賣些旅遊用品,鋪子的名子叫三生河,我來北京前和她見過一面,沒想到就成了最後一面。」
「哇!這聽起來好像是一段愛情故事啊。」不知何時聞聞已經站在房間裡了。
「如果你們說是河童,那我只能想到這個,因為在酆都,只有忘川河裡才有河童,因為那條河不會有人下去,河水常年都是墨一樣的顏色,也不知是先天的,還是後天人為故意的,其它的河流每到夏季都有人去游泳,從來也沒聽說過,有人淹死在裡頭。」
「照你的意思來看,這個河童應該也不會蓄意害她啊,大家都聊了這麼久了,沒有情也有義啊。」二少若有所思道:
可吳越卻搖頭,「師傅說過的,人鬼殊途,人和鬼永遠都不可同道,這是天意,鬼失去了人性,又怎麼可能會有情義?」
「你那說的是鬼的特性,可河意從真正意義上來說,並不是鬼,嚴格算的話,它應該屬於妖怪,妖怪呢,跟鬼和人都不一樣,它們也是有心的,至於有沒有感情就說不準了。」
「當然是沒有感情的,如果有感情,他怎麼害死寧香呢?」
「非也非也,事情還未弄清楚,不能就這麼定性,寧香的死因首先要弄清楚,她究竟是死於失足,還是淹死,這些我們現在都不知道。」
「所以,我打算回酆都,把這件事情查清楚,寧香既然來找我,就一定有原因,我不能讓她白死。」
「好,讓六兒陪你去。」
吳越笑笑,「不用了,這次我自己回去,我相信我能夠處理的。」
「昨兒都嚇的半死,今天居然要自己處理,你這變化也太快了。」二少驚奇的望著吳越,不知道這位大小姐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我好歹也做了五年的賞金獵人,這點事情都辦不好,被師傅知道了,她會罵死我的,我無能不要緊,可連累了師傅的名聲就不好了,再說,我也好久沒有回過家了,正好回去看看哥哥。」
「你不確不要讓六兒陪著你?」
「我確定,六哥有他自己的事,不用總是讓他保護我,我自己可以,以後也都不用了。」
二少看了一眼聞聞,兩人的眼神中全是問號,原本想著讓他們兩個獨處一室,能增進增進感情,怎麼反而越來越冷淡了呢?這是個怎麼回事?但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他們也不好問,吳越又如此堅持,只好讓她一個人回去了。
二少將寧香的鬼魂收在玻璃瓶中讓吳越一起帶回酆都,吳越走後,二少立刻聯繫了金娘,電話那頭金娘好像還未睡醒,「一大早的幹嘛啊?」
「你的好徒弟,她的朋友前段時間死了,鬼魂一直進纏著她,現在她帶著她的鬼魂支身回酆都了,你看怎麼辦吧。」
「怎麼一個人回去了?六哥呢,沒有陪著她嗎?」
「人家不要陪,還說以後都不要他陪了,這兩人是徹底沒有瓜葛了。」
「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也不知道,就突然變成這種情形了,我看吳越的樣子,像是真的死心了,臨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打,而且聞聞說她房間裡的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大有不回來的意思了,她的你的徒弟,這事你管不管?」
金娘嘆口氣,滿是無奈,「管,當然管,人是我留上來的,事情是我惹的,我能當甩手掌柜嗎?你打電話來不就這個意思嗎?何必拐彎抹角呢?」
「好,事情反正我告訴你了,怎麼辦,你自己琢磨吧,就這樣了,再見。」
二少果斷的掛了電話,這種兒女情長,他可沒辦法,誰惹的禍誰收拾爛攤子,誰讓她當初執意把人留下來的?
金娘打著哈欠起身,門外響起玉兒的聲音,「阿姐,你起床了嗎?」
「起來了,進來吧。」
玉兒端著早點進來,金娘一看又是香菜餅,最近玉兒痴迷於香菜,幾乎一日三餐頓頓都是香菜,什麼香菜餃子啦,香菜包子啦,香菜麵條啦,香菜餛飩啦,今天又是香菜餅,金娘一看到這綠油油的餅,真是臉色都綠了。
「玉兒,你還沒吃夠香菜啊。」金娘怨念的看著玉兒,這傢伙已經把後山的一塊空地上全部種滿了香菜,照他種的量來看,她們要吃一年也吃不完啊。
「香菜對身體好,多吃有益,還能排毒養顏,阿姐吃不是正好嗎?」玉兒笑嘻嘻的道:
「哪裡好了?」金娘指著自己的臉,「我都快吃成香菜了,你看看,我這皮膚,原本是粉嫩嫩的,現在變在綠油油的了,你放過我吧,玉兒,我想吃肉,好不好?」
「可是香菜真的很好吃。」玉兒還是一心只想著香菜。
金娘眼珠子一轉,突然道:「玉兒,你在燕山待的可無聊,要不,你跟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玉兒一聽兩眼都冒光,「真的嗎,阿姐,我真的可以出去嗎?你真的讓我出去嗎?我真的能出去嗎?」
金娘摸摸他的頭,「傻玉兒,我總不能把你關在燕山一輩子吧,這跟做牢有什麼區別的呢?我要保護,就堂堂正正的保護你,不是把你關在山裡不聞世事,你還這么小,應該多看看這個世界,也要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恩,玉兒不但要學會保護自己,還要學會保護阿姐。」
「那,你跟我走趟酆都吧,那裡是中國有名的鬼城,你應該會很感興趣。」
「鬼城?」玉兒滿臉憧憬,「聽著就很有意思,我從來沒有出過臥龍谷,外面的世界怎麼樣我都不知道,沒想到這世上居然真的有鬼城?」
「當然有啊,黃泉路,奈河橋,忘川河水,孟婆湯,十八層地獄,十殿閻羅,通通都有。」
「我要去,我要去,我以為這些只是小時候媽媽跟我講的故事,原來真的有啊。」
「好,那你去收拾東西,我們今天就出發,哦,順便就告訴阿信一聲,我們一起去。」
「好,我這就去。」說著就一溜煙的跑沒影了,玉兒一走,金娘就趕緊將這一盆香菜餅給放到一邊,看都不看一眼,還好,出山之後就不用吃香菜了。
出發前金娘把玉兒從頭到尾收拾一番,確保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認識他,因為金娘已經把玉兒打扮成了一個女孩子,這樣不管是誰也不會把他跟龍子聯繫到一塊兒了,因為暗黑師們都知道龍子是個男娃娃。
吳越已經有二三年沒回過酆都了,上次回去還是父親去世的時候,吳越回來,吳老爺高興的不得了,拉著她說了一下午的話,因為吳老爺和吳越在年紀上差的很多,所以吳老爺幾乎是把吳越當女兒看。但是吳越此刻可沒有心情跟吳老爺續家常,她著急的打聽著關於寧香的事情,「哥哥,寧香到底怎麼死的?」
「電話里不是告訴你了嗎?失足摔下了樓梯,腦子裡有個大血腫消不掉,後來感染而死的,怎麼還問?」
「那出葬的時候你去看過嗎?」
「這是當然的,你跟寧香自小是好朋友,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好好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怪讓人心疼的,我怎麼會不去祭拜一下呢?」
「那你見到屍體了嗎?真的是摔死的?」
吳老爺聽吳越的口氣有些懷疑,便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寧香的死有什麼不對勁的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吳老爺知道吳越這幾年在北京跟在長明齋後面學習捉鬼,所以猜到她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
「寧香來找過我,這件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說。」
「什麼?你是說寧香的鬼魂去找過你?」
吳越點點頭,「是的,我看到寧香滿身是血,身下還有好多的水,二少告訴我,跟河童有關,所以我懷疑寧香的死不是單純的失足摔死,否則她哪裡需要千里迢迢去北京找我,上次我回來曾跟她說起過賞金獵人的的事,她一定是知道我可以幫她,所以才來向我求救的。」
吳老爺嘆口氣,想了想,道:「寧香的死迅來的太突然了,還是她姑姑通知我的,我去的時候靈堂都已經設好了,可是棺材是蓋著的,我沒有看到屍體,所以我也不能確定。」
「寧香葬在哪裡?」
「還能有哪裡,當然是鬼門關,怎麼,你要去?」
「我必須去,我要弄清楚寧香到底是怎麼死的,我不能讓她白白受了委屈沒有人知道。」
「一個人去會不會太危險了,當年的事你難道忘記了?」
吳越笑笑,「你也知道說是當年,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吳小少爺了,我是個賞金獵人,哪有賞金獵人怕鬼的?」
「那我派兩個人跟著你。」
「不用了,他們跟著反而礙我的事,我自己去就好,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
「老爺,小姐,剛才有幾位客人說是小姐的朋友,要住宿。」
「我的朋友?」
「是的,三個人,一男兩女。」
吳越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誰,她的朋友都在酆都,不需要住宿,而北京的那幾位說好不讓他們來的,一男兩女?除了聞聞還有哪個女的啊?吳越趕緊跑出去一看,竟然是師傅,她一下子跑過去給了金娘一個大大的擁抱,「師傅,你怎麼來了?我太意外了,是二少告訴你的嗎?」
金娘搖搖頭,指著玉兒,「來,拜見大師姐。」
吳越看著玉兒,「好水靈的小丫頭,師傅,你從哪拐騙來的?」
「師姐好,我叫玉兒。」玉兒甜甜的打著招呼,笑起來兩酒窩,打死也沒人相信他會是個男的。
「什麼拐騙啊,說的這麼難聽,以後你多照顧著點玉兒,她是從山裡來的孩子,不如你們城裡人會玩,你多帶帶她。」
「那是自然,沒想到我也有做師姐的一天,呵呵,太過癮了。」
這時吳老爺走出來,「這就是你的幾位朋友嗎?」
如今金娘已經大換樣了,吳老爺自然認不出她就是當年的鐘翎,便客氣的跟他們打著招呼,並吩咐給他們開了最好的房間,這最好的房間就是當年金娘所住過的十八層地獄。
玉兒第一次來到這麼新奇的地方,一路上東看看西看看,牆壁上的畫她都感興趣的不得了,一個勁的纏著吳越跟她說,這一個酒店裡的牆上畫著數不清的畫,這要講故事得講到哪一年去啊,所以金娘也不管這兩人,由著玉兒去纏吳越,她便和阿信來到房間,一走進房間,所有的回憶,好的,不好的,通通都湧現出來了,在這個房間裡,她曾有過最火熱的一夜,那一夜是她這一生最難忘的一夜。
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這個房間居然一點沒變,牆上的畫,桌子上的擺件,就連床上用品都一模一樣,金娘甚至懷疑,當年他們走後,這件房間就一直沒有人住過了,看著這一塵不染,絲毫未動的房間,金娘忽然開始心疼起吳越的痴,二十年的時間不算長,但也決不算短,一個女孩子最好的光陰,卻把所有的相思都寄託里這間房間裡,還有那個不懂人情的男人身上,金娘嘆口氣,情能傷人啊,大傷啊。
「不開心了嗎?」
「我只是心疼吳越,未來的日子她該怎麼排解那份相思苦。」
「你呢?當年的你是怎麼做到的?」
吳越看著阿信,淡然道:「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