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死而復生
2025-03-04 14:19:36
作者: 胡曼麗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死而復生
這些年古月樓的崛起,長明齋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新進力量的發展對賞金界未嘗不是件好事,所以一直以來長明齋對於古月樓都是不聞不問的態度,任由它自己生長,直到如今古月樓的勢力已經占去大半個陝西,連帶著還有甘肅的幾個市,勢力擴展太過迅速,等到長明齋開始注意她的時候,已經太遲了,黑金婆婆的神仙坊空有其名,這次朝會,金娘的到來也給了長明齋一個重重的提醒,接下來古月樓要進駐北京了,一開始二少三爺都以為只是金娘一個小小的野心,卻不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金娘已經讓長明齋大損名聲,給二少帶來了很多不可解決的麻煩,如此繼續下去,古月樓進駐北京城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不過這是最可怕的,最讓二少頭疼和不安的,是金娘的身份和古月樓的背景,這個組織仿佛是一夜間就出現了,除了知道它們最早起於甘肅一帶,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之前二少去古月樓請金娘出面解決杜年年的事,那時他看到的一切在他認為都是表像,金娘把關於她己的一切深深的隱藏了起來,讓二少絲毫窺探不得。況且她手下都是死士,沒有情感,沒有身份,根本就無從查起,全國每天都有人死去,這些人很有可能來自全國,甚至世界各地,二少曾經派人一路追查到甘肅,但是什麼消息都沒有,金娘這個人好像就是老天爺突然從天上扔下來的,沒有過去,連見過她的人都沒有。
他不相信一個人可反自己的一切抹的一乾二淨,可是事實卻就是如此,他越來越忌憚古月樓,金娘的狠心是真的狠,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既使是她可憐誰,那也是這個人對她有利用價值,這一次C大的七人死亡事件,把長明齋真正推到了風口浪尖,縱使這次是三爺出面,恐怕也無人相信了,因為有六具屍體竟然在一夜之間又活了過來,無論你信或不信,可他們真的活了,這原本是件好事,可是讓二少真正憤怒和頭疼的是那唯一一個死去的少年,這個少年叫楊遠程。
當其它人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站起來時,只有楊遠程一個人仍舊死死的閉著眼睛,楊遠程的父母趴在兒子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可是楊遠程沒有絲毫醒來的徵兆,可這一切的發生二少都不知道,等他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楊遠程的父親已經狠狠的將二少捶倒在地,白玉堂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目瞪口呆,雖然他不是賞金獵人,但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可這六具屍體居然活了。
「你還有沒有人性啊,錢就真的那麼重要嗎,我兒子無辜死了,你見死不救,你還是個人嗎?你要錢,我拿命跟你換行嗎,只要你救我兒子,我這條老命給你啊,你太不是個人了。」楊父悲痛哭叫,抓著二少的手都在顫抖,「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省吃儉用供程程上學,現在兒子死了,我們老兩口還有什麼指望啊,就因為我們沒錢,你就真的不救了嗎,一條人命啊,在你們眼裡就這麼隨意踐踏嗎?」
楊父悲痛的面容深深印在二少的腦海里,可是人死不能復生,這是天道,誰也改變不了,他站起身,慢慢道:「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活過來的,但人真的不是我救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二少說的這是實話,長明齋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讓死人活過來,這是違背天理的,他也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但是他的腦子裡瞬間就想到了一個人,金娘,一定是她,那六個活過來的家庭要麼是有權有勢,要麼是家財萬貫,只有這個楊遠程是農民家族出生,寒門子弟,這一刻二少突然覺得這七具屍體的死亡根本就不是偶然的,是金娘一手安排,這些人都是金娘早早選好的人,與那女鬼根本無關,那女鬼不過是替她背了個黑鍋,就從此魂飛魄散了,如今想要對質都已經做不到了。
二少怪自己當初怎麼沒留個心眼,他就應該料到金娘找他必是設好了圈套,他怎麼那麼傻還直直往圈套里跳。
「那些人都是說是你們什麼長什麼齋救的,你現在告訴我不是你救的,你這是昧著良心在做事啊,你們怎麼能拿人命來做買賣呢,這是要遭報應的啊。」
二少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沒用,便將楊遠程的父母安頓在房間,讓白玉堂看照看他們,他自己去找金娘問個清楚。
金娘對於二少的到來並不驚訝,還未等二少開口,反倒先聲奪人了,「二少自己說的話怎麼不算數了,就算不做數,也不至這樣啊,長明齋富甲天下,不至於少這麼點錢就不救人了吧。」
二少此刻也管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他一個上前抓住金娘的衣領,「你還敢惡人先告狀,你敢說那些人不是你的傑作,你敢說這些都不是你做的?」
金娘冷冷看著二少,嘴解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黃二少爺,如果我金娘有這本事,還有你們四大家什麼事,賞金界早就是我說了算了,我還用的著看你們的臉色,巴結的去給三爺拜年,請你動動你的腦子,不要做這種愚蠢的行為。」
「我不會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個字,我從未見過一個女人可以像你這麼蛇蠍心腸,你簡直不配做人,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你說殺就殺了,說復活就復活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憑什麼主宰別人的生死,在你眼裡人命都是螻蟻嗎?」
金娘一把推開二少,冷冷道:「我不配做人,你就配了?我也不你黃二少爺有多麼心地善良,你們長明齋也未必就乾乾淨淨,你敢說你們就從來沒有傷害過誰嗎?」
「我們從來沒有傷過無辜。」
「那憑什麼鍾翎就死有餘辜。」金娘的臉被情緒激動的通紅通紅的,甚至都可以看到額頭暴出的青筋,她大口的喘著氣,眼神卻不敢再看著二少,她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時說出了這個名子。
二少也愣在那兒了,半天也沒說話,金娘哈哈大笑,看著二少,「怎麼,江湖上都知道的事,二少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你知道什麼?」二少緊盯著金娘。
「我知道的,天下人都知道,長明齋為了得到鍾翎身上的盤龍紋,費盡心機,在取得了她的盤龍紋後,在一個大雨之日將渾身是傷,命不久矣的殘破身軀趕出了長明齋,從此各派就更加忌憚長明齋了,這種陳芝麻爛骨子的事,賞金界的人都懶的再提了。」
「你到底是誰?」二少看著金娘,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看花了眼,她的某個神態,動作讓他覺得很熟悉,可是當看到她的眼神時,他又覺得那麼陌生,那是一雙死去的眼睛,沒有絲毫的生氣。
「我是誰不重要,眼下二少最重要的是解決這第七具屍體怎麼辦,眼看其它人都活了,就死他一個,恐怕日後這個話柄要被津津樂道很久啊,不知道二少是否承受的住這樣的悠悠眾口啊。」
「你為什麼處處跟長明齋做對,我們究竟哪裡得罪你了?」
金娘笑笑,「二少誤會了,我不是跟你們做對,只不過想要改朝換代這是必然的過程,沒辦法,誰讓我對北京這塊皇城之土這麼感興趣呢,三爺又偏偏不讓我來,那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了。」
「我再問你一遍,人是不是你復活的?」
金娘冷笑看著二少,「我也請二少自己再好好想想,這個世個有誰有這個能力,可以令死人還魂重生,你這個問題如果問出去,恐怕所有的人都只會有一個答案。」
二少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突然覺得十分可怕,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的心思怎麼能這麼深,只怕連冷月都不及她半分,這樣的人是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中成長的,她說的話每一句都讓二少心裡發慌,很快的這個事情就會傳遍整個賞金界,到時候他是百口莫辨,長明燈在他們手裡,鍾翎的盤龍紋也在他們手裡,誰會相信讓人復活的不是他們。
可是二少心裡清楚,人確實不是他們復活的,如果金娘沒有長明燈,也沒有盤龍紋,那麼她是怎麼做到的,幾千年來這樣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她到底是誰,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事態的發展比二少想像中的還要嚴重,楊遠程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兩日之內如果不復活,就再無可能,而金娘的態度是不可能改變的,她是鐵了心要讓楊遠程死,而楊遠程的父母一直纏著二少不放,甚至拿死威脅,二少無奈只好求救三爺,當三爺得知一切時也已經回天乏術,他斷然沒有料到古月樓的金掌柜本事這麼大。
三爺站在楊遠程的屍體前,他將一張閻羅符攥在楊遠程的手裡,這張符現在不能為他續命,但是能延長他腐敗的速度,否則等到白骨現出的時候一切都晚了,縱使他們想要利用長明燈復活他也做不到了。
「三叔,難道真的要啟用長明燈嗎?」
三爺搖搖頭,「燈是萬萬不能用的,一但啟用也就意味著要死更多的人。」
二少心裡明白三爺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長明燈早就油盡燈枯,如果再次啟用,必須以陰女之血為其開燈,陰女指的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所生的少女,用她們的血重燃長明燈,同時每隔一月就要以少女的屍油為其擦拭,否則長明燈反射出來的能量會讓方圓百里之內的活人陽氣盡失。
「可如果不救他,長明齋這三個字的招牌就保不住了。」
三爺惋惜道:「長明齋百年基業,多少人付出的無數的努力鮮血才換來今天的地位,不料只因這一件事就頃刻毀於一旦,也不知道這是老天爺的意思,還是我們黃家氣數已盡。」
「三叔,難道您也沒辦法了嗎?難道就真的眼睜睜的看著古月樓占儘先機,春風得意嗎?」
三爺搖搖頭,「如今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古月樓的金掌柜為了救人,不惜持雙手火符,深受內傷,而我們長明齋見死不救,還貪財好富。」
「可這不是真相。」二少氣急敗壞。
「真相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事實如何,現在其它六個人活了,這是事實,金掌柜為抓女鬼受傷了,也是事實,你覺得別人會選擇相信哪一個?」
「我再去找她,無論如何我也讓她救人。」
「你不要去了,她等的是我。」
起風了,沒一會就開始下雨了,雨水打著窗戶噼里啪啦的,冬天的雨冷的徹骨,冷的寒心,可這世上最冷的,還是人心。
金娘站在窗前久久的不動也不說話,三爺坐在那很久了,房間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突然她過過身,淡淡的說道:「三爺回去吧,束我無能為力。」
三爺笑笑,看著她,「金掌柜想要什麼,不防開口。」
金娘走過來,坐在三爺對面,眼神中全是不屑,「您有的我都有,我什麼都不缺,什麼都不要,三爺您還是回去吧。」
「如果金掌柜真的什麼都不要,何必大費周章這麼麻煩的設計長明齋呢?」
金娘冷笑,「三爺說話太不注意用詞了,是我設計嗎,怎麼不說是你們家的黃二少爺能力不足呢?如果還是三爺當家,也許不會是今天這樣呢?」
三爺喝了口茶,茶水已經涼了,他抬起頭看著金娘,「金掌柜就不要兜圈子,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空手回去,金掌柜也不要顧及什麼,心裡想要什麼就大膽的說,你敢說我就敢答應。」
「堂堂的黃三爺居然會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毛頭小子,屈尊求我,三爺的這份氣骨還真是讓金娘佩服。」
「金掌柜就直說吧,我說的出就做的到。」
金娘笑笑,「好,既然三爺開口了,那我也不好太駁了三爺的面,我就一個要求,三爺聽好了,我要做長明齋的女主人。」
三爺的身子微微一顫,他疑惑的看著金娘,半天才說道:「金掌柜沉魚落燕之貌,又才氣雙佳,只恐虎兒配不上金掌柜,讓金掌柜受委屈。」
金娘冷哼一聲,笑道:「三爺誤會了,我說的女主人可不是指黃二少爺。」
三爺一下子站起身,一臉吃驚的看著金娘,他向來處事淡然,不驚不燥,可是金娘的一句話讓他的心裡掀起了萬丈波瀾,金娘的野心之大可以想見,這一刻三爺才發覺是他太小看眼前的人了。
「怎麼了,三爺,您剛剛不是親口說的,只要我敢說你就敢答應嗎,現在我說了,你怎麼怕了?」
「金掌柜說笑了,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孩子都已經七歲了,怎麼能另娶呢,於法這可是行不通的。」
金娘站起身走近三爺,「於法不通,那就讓它通,離婚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三爺少有的動怒,他看著金娘,心中萬分窩火卻耐她不可,她手裡有一條無辜的人命,她還緊緊的攥著長明齋的金字招牌,如果不答應,楊遠程必死,黃二少在賞金界也會千夫所指,遭人唾罵,這一生就徹底完了,三爺知道金娘就是深知這一點,也故意提出這辦不到的要求。
「金掌柜年輕貌美,才華橫溢,又何苦屈尊嫁我一個糟老頭呢。」
「三爺,您最好弄清楚,是您在求我,我要做的事沒必要告訴你理由,您只要告訴我,您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只有一次回答的機會,我不接受反悔,我想您應該知道你的閻羅令只能維持七天,我有傷在身,可未必會在這個地方待這麼久,我需要安靜的地方養傷,說不定今夜就走,明天你可就找不著我了。」
「金娘,在江湖上你也算個人物,為何行事如此卑鄙,人命關天,你就不能枉開一面嗎,如果是我長明齋得罪了你,你可以衝著我們來,但是請你不要傷及無辜。」
「三爺,您有這功夫說教就說明你根本就不考慮我說的事,既然如此你請回吧,我們沒有商量的必要了。」
金娘說完不給三爺說話的要同會徑直轉身回了裡屋,看著她絕然的背影三爺心中自識不好,這個人做事向來狠毒,說不救她就真的不救了,就算你現在答應她的要求,她未必會同意了。三爺一個人站在客廳,窗外的雨下的越來越大了,看到這樣的雨他想到了一些人,一些事,心煩意亂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屋裡傳來金娘的聲音,「三爺,夜深了,請您自重,我這可是一個女人的房間,您不怕人說嫌話,我還怕呢。」
三爺走近門口,對著裡頭道:「我答應你的要求。」
好大一會兒裡屋都沒有動靜,幾分鐘後金娘悠悠的聲音傳來,「請三爺進來。」
三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他當然知道這扇門他不能踏進去,這個女人詭計多端,不知道又會設什麼陷進害他,可是他又不能不進去,這筆交易他必須談成,進退兩難之下,三爺長呼一口氣走了進去,裡屋的光線很暗,只有床前亮著一盞燈。
不過讓三爺意外的是,金娘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她只是一個人坐在飄窗上,呆呆的看著窗外的雨,「我最討厭冬天下雨了,太冷了,雨水淋在身上,冷的讓人發抖,連心都被凍的生疼。」
金娘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自言自語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三爺進來了,她靠在那,昏暗的燈光下影子顯的格外孤獨。三爺看著這樣的情景突然有些錯覺,仿佛似曾相識。
「三爺知道人世間最冷的是什麼嗎?」金娘突然回過頭,幽幽的眼神看著三爺。
三爺站在那沒有說話。
金娘笑道,輕聲道:「是人心。」
「金掌柜。」
「三爺,我好歹也是個未嫁的姑娘,婚禮儀式一點都不能馬虎,該有的都得有,該請的人也都得請,這件事情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金娘的語氣很冰冷,可她的眼睛更冷,三爺看著,知道自從以後長明齋想要安生是不可能了。
……
桌上的茶杯被狠狠的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二少的手流著血,眼神中寫滿了憤怒,寫滿了仇恨,三爺對此一言不發。
「三叔,讓我殺了她,我跟她同歸於盡。」
「她死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嗎,她死了,只會讓事情變的更糟糕,難道你還要讓人以為我們殺人滅口嗎?」
「可她也不能這麼羞辱你,羞辱長明齋。」二少叫道,他喘著氣,緊緊攥著拳頭,都是他自己太無能,如果早些發現她的陰謀,長明齋也不會是現在這樣,也不用三爺屈尊降貴去求她,甚至還被要求這麼無禮的事情。
「眼下我們失利,只能暫時聽她的,這個人做事古怪,不按章法,陰狠之心實在難以衡量,為了避免再有無辜,目前只能這樣了。」
「那青姨怎麼辦,那綠兒怎麼辦?」
「情急之事,小青會理解的,至於綠兒,我讓小青暫時帶她回鄉下,不要告訴她。」
「為什麼呢,我不明白啊,如果她想要長明齋,她應該找的是我啊,她應該嫁的人是我,我才是長明齋的當家,為什麼要讓三叔你娶她呢,她這又是在耍的什麼花招。」
三爺搖搖頭,「不管她耍的什麼花招,我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了,七天之內這樁婚事必須完成,楊遠程等不了太久。」
「三叔,你真的娶了她,長明齋就沒有安生日子了。」
三爺冷笑,「我不娶她,長明齋就安生了嗎?」
二少捏碎了杯子,手裡的鮮血再次流出來,「我不會放過這個人的,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讓她付出慘痛的代價,這個人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