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不允她逃開

2025-03-04 13:27:14 作者: adie520

  200-不允她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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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侍小心地剔了燈亮,點著了燭台,又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華能還沒回來。

  椰兒坐在紫檀藤榻上,微微地屈著雙腿,時不時注意綺窗外的動靜。將香片放入塗金銀鴨熏球內,合上滿鑄鏤空花紋的爐蓋,微微的裊煙立即從鏤花中泄出,飄過椰兒沉思的面龐。

  她抬眸,眼光漫漫環視周圍,室內一片沉沉,一應器什都半隱在昏色中。

  玉帛不在輕水宮,是不是讓華能藏起來了?如果在他手中,那會是在這間屋子裡嗎?尋找玉帛,與從華能手裡奪回玉帛,完全是兩碼子的事。堂堂魏王,即便不知道玉帛內的奧秘,也不會輕易拱手相讓的。

  她低頭在室內徘徊,在衾枕下、幔帳邊搜尋了一遍,當她的眼光落在紅木漆金的箱櫃,遲疑著是否揭蓋去找一找時,忽然屏風口響起兩下輕敲。椰兒猛然驚醒,驀地抬頭,正見到華能站在屏風口,眉目之間帶著溫和笑意,目不轉瞬的望著她。

  就像做賊被當場抓住,椰兒驚得心急惶惶地跳動,心虛地垂下了眼帘。

  「怎麼啦?看到本王怕成這樣子。」華能反倒笑了,緩步走到她的面前,牽起她的手,「本王罵的是阿秋,輕水宮是你的,你當然可以生氣。」

  椰兒的心平坦下來,毫無笑意地一哂:「臣妾已忘記這事了。」

  今晚的華能有點意動神弛,或者那夜的夢境讓他久久不能釋懷,他想將椰兒拉到自己胸前。椰兒怕碰著他的傷口,側臉輕輕避開,隨之將手鬆開了。華能受了冷遇,本是柔和的臉色陰沉下來。

  椰兒一拍手,外面有內侍打了帘子。一名宮人捧一盞茶入內,另一宮人捧著一隻描金青瓷盤相隨在後,盤中盛著蜜蒸藕。

  椰兒接了盤子,示意宮人退下,微笑著端到華能的面前。

  「有宮中新出的藕,請新王嘗鮮。」

  華能微愣,眼睛落在盤中,口吻透了涼意:「你不知道本王不善吃甜膩之物?」

  椰兒恍然,只得將藕盤放下,尷尬地垂手站著。華能的眼睛在椰兒面上轉流半晌,忽地發起了脾氣:「龔椰兒,別以為你我只有一年之期,你就什麼都不在意!你如今是本王的妃,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別整日迷迷糊糊的!」

  椰兒吃驚地抬頭,兩個人的目光瞬間相觸。

  窗外淡淡的月影出現了,風吹竹影如美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綺窗內天青色的紗簾輕搖,撩動著燭台上兩簇火光濯濯,難以控制地燒灼著。那樣的夜,燃燒的火焰映在華能的眼中,他近乎不容分說地攥緊了椰兒的手腕,不允她逃開。

  「今晚你就留在這裡。」他命令道。

  一剎那,椰兒只覺得腦子裡轟然而響,緊接著就是空白一片。

  她不是沒想過,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華能給了她足夠的時間,甚至將花春雨的故事也一滴一點地灌入她的腦海。楚香宮的安適,輕水宮豪華的修繕,魏王寢殿滿室燭影搖紅……她幾乎便從此沉溺了。如果沒有那塊玉帛,她甚至很心安理得地安度這一年的韶華。但是,所有一切她都捨得,惟有,能夠守住自己的那份高潔。她可以伴著眼前的人風來雨去,朝朝暮暮,而在心裡知道,他終究不是自己的良人。她的良人在縹緲虛空的心中化作白色的紗,穿行在她每一個每一個寂寞的回憶里。

  可為何,她等的良人始終隔她遙遙?玉帛找不到,光陰易過,轉眼已中秋。茫然四顧,滿眼的總是一雙深沉不可測的眼睛,和隱隱幽幽的龍涎清香。

  這雙眼睛此時正凝在她的臉上,燭光映出一抹虛弱的笑,他的手指抬起,綿綿划過她的眼帘,然後點在她的顫動不已的唇上。

  「你又恍惚了,龔椰兒。」他的聲音重新透了淡漠,「伺候更衣吧。」

  他由椰兒褪了外衫,兀自半坐在床榻上,指了指自己的膝蓋,「坐過來。」臉上又有了怡然的神情。

  椰兒的心緊張得蓬蓬直跳,矜持著走了幾步,咬了咬下唇,輕綿地坐了上去。他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隻大手整個的覆蓋在了她的胸前。她迷亂地低呼一聲,他肆意的手已經伸進了衣襟里。

  他的手掌很溫熱,又似輕輕慢慢的。椰兒無力地將身子倚在他的臂彎,臉上淡淡的緋紅中摻著一點點的羞怯。昏黃的燭影下,華能又眯起了眼,眉間平緩如坦,那挑起來的微笑,落日熔金般的燦爛。

  「新王……」椰兒握住了他的手,輕喚道。華能睜開了眼睛,那瞳子,灼熱如烈火。

  他低下了頭,氣息拂過她的臉頰,笑容刺上她的眼:「龔椰兒,你我還未有夫妻之實,你要不要?」

  椰兒略顯驚慌,敷衍道:「新王,您的傷……」

  輕細的聲音仿佛窗外一片落葉飄過,剛自嘴邊吐出,便被他的長吻共咽了。

  後來,椰兒曾經問自己,那夜自己為何不去拒絕他?

  也許,自己是留戀這種感覺吧?舍不下他對自己溫柔的撫摸。又或許,作為他的妾遲早會迎來這些,她的高潔守得了一時,守不了多時。她有點不甘心地閉上眼,仿佛看到赤睿濤含怒轉身,遺他挺拔飄逸的背影,他遠去的影子漸次模糊,讓她的心裡有了一絲悽惻。

  外面傳來隱約的嘈雜聲,那是阮將軍的聲音。椰兒驀然睜眼,自己還在華能的懷裡,而華能的眼中,分明掠過憾然的神色。

  「傳阮將軍進來。」他喚道。

  椰兒輕巧地起身,整理著雲鬢和鬆散的衣襟。華能依然坐著,眼光有點迷戀地落在她的臉上,伸手拉住她的一隻手,用拇指輕柔地摸娑。

  阮將軍風風火火地徑直過了屏風,身上一襲嶄新的一品武臣袍帶,顯然是新賜所物,新袍寬寬大大。然而不知怎的,穿在老將軍身上,活像戲台上的鐘馗,顯得滑稽可笑。

  阮將軍倒地便拜:「臣叩見魏王殿下、欣妃娘娘。」

  華能問道:「將軍查出什麼來了?」依然捏著椰兒的小手,不肯鬆開。

  阮將軍望了椰兒一眼,遲疑著。華能淡然一笑:「說吧,不礙事。」

  「臣已查明,那批人是來探查南營兵器庫的,他們故意放火誘將士們出來,有士兵措手不及勢必奔向兵器庫,這樣目標就暴露了。幸好新王下了死命令,兵器保住了,可士兵死傷不少。」

  「抓到幾個?」華能的摸手的動作停止了。

  「只抓到一個,那人也是單向奉命行事,單認識一個姓鄯的參加行動。那姓鄯的是柬國人,隱藏在都城兩年了,臣帶人去抓時,那人聞得風聲逃走了。」阮將軍垂首自責道,「也怪老臣疏忽,等回到牢里,俘虜已經服毒死了。」

  華能大怒,一拍床沿:「如此奸猾!人死了難道連蛛絲馬跡都不留?」

  阮將軍稟道:「回新王,有線索可查。那人說姓單的在這幫人行動前,曾無意喚過其中騎馬人的名字。」說完瞥了椰兒一眼,欲言又止。

  椰兒側身,福禮道:「新王,臣妾告辭回去了。」

  華能沉吟,頜首:「也好,明日起要忙了,過些天再召你。」

  椰兒牽起裙裾,背著他逶迤而行,清溶的燭光灑滿她離去的背影。

  「龔椰兒!」在她轉至屏風口,華能叫住了她,「後天宮中秋舉宴,你跟尺妃一起去吧。」

  椰兒抿嘴一笑,走過屏風,不知道怎的放緩了腳步。

  「你說那人叫什麼?」華能低沉而緩慢地問道。

  「元公子……」

  一時,椰兒獨自站在昏茫中,寢殿裡明燭搖曳,透映在盛金彩繡的簾幕上。隔簾傳來華能和阮將軍的對話,她屏息站了片刻,才靜靜地離去。

  一盤圓月高懸在天上,夜深人寂的魏王府虛浮在月光下,半朦朧中透著詭異。

  更漏聲沉沉,兩個纖小的身影穿行在這幽靜的迂廊之中,轉過花草蔥蘢的小道,最後在陰暗的偏門前停住了。

  黑暗中,傳來珠兒細細的聲音:「娘娘,馬車就在轉彎過去的道口等著,您繞個牆再過去,別讓車夫發現您是從王府出去的。」

  椰兒飛快地套上一襲寬大的粗衣,用紗巾蒙上了面龐,邊叮囑道:「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我陪新王去了,他這兩日不會在宮裡。你得特別小心邢妃,別讓她探出破綻來。」

  「娘娘,這麼遠,來回少說二三百里路,您可要小心了。」珠兒雖然不知道椰兒急迫想回去的用意,心想事情必是火急火燎的,她不無擔心道。

  椰兒笑笑,厚重的偏門無聲無息地半開了,她的身影靈活地閃出了偏門。珠兒探出頭細心地張望著,直到椰兒的倩影無聲地在牆角消失,才放心地關上了偏門。

  當大地剛被旭日的霞光鋪上金色,椰兒的馬車出現在了都城裡。拉開車簾的一角望去,酒樓店家剛開鋪,兩邊有車馬穿梭,五色雜人開始在街面上流連倘佯。天氣晴朗得清冽透明,將沿路的勞頓一掃而光。

  元公子府外樹影綽綽,幽靜無人。朱漆大門緊閉著,椰兒上去抓住門上銜環的鋪首,啪啪地敲擊著。

  「誰啊?」裡面懶怠的聲音傳出,接著門縫裡探出一個男人的腦袋,朝著外面警惕地張望著。

  椰兒見是上回那個對她不耐煩的,剛想解釋,那人已經認出她來,木訥的臉上突然換了奉承的笑顏:「姑娘找的是哪一位?」

  「煩請跟元公子公子說一聲,小女子有事情找他。」椰兒和氣地回道。那人示意她稍候,大門又關上了。等著一會,門重新開了,那人方哈腰著請她進入。

  椰兒一路行來,旭日的絢麗輝映著周圍的亭台樓閣,徑道處,樹蔭下,時不時有宿位提著刀槍劍戟的身影,給本就幽深的元公子府添了一層神秘。

  元公子出現在了月亮門前,背著手,帶著驚疑的神情看著她。

  「娘娘來這裡幹什麼?」

  椰兒急問:「請問元公子公子,昌西寺燒香那日,您是否陪了夜公子去他老家了?」

  元公子的眼光凝在她的臉上,平靜答道:「是的,我在他家住了三日,才回來。」

  椰兒聞言,失愣地站著,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另一個元公子?……沒事就好。」

  「我不知道娘娘在說些什麼?」元公子細審著她的臉,言語不無諷刺道,「欣妃娘娘若是為了那份相思遑夜而來,未免太草率了,你應該知道這是很危險的。」

  椰兒心裡一鬆懈,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倉促了,眼前的元公子好歹不是,於是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翼國不只一個元公子是不是?」

  「翼國有百來個元公子。」元公子背手來回踱步,說話有了趣意,「娘娘就認識一個元公子,這個元公子還跟你的夜公子關係親密。你這麼關心睿弟,可惜睿弟不在,等他一回來,你這份心意會轉達給他的。」

  椰兒釋然,見元公子沒有留坐的意思,便福了禮轉身就走。走過小徑,回頭看後面沒有元公子的影子,想著元公子因自己這種身份,說話一直輕慢於她。他身邊的朋友尚且如此,他的家人更會怎麼想?心裡沉沉一嘆,那種釋重感沒了,反而忽怨忽涼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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