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6章 兩人獨處（2）

  江聿琛聽到了她的聲音，知道她就在門口，但他沒有回應，也沒有轉身看她一眼，仿佛只當她不存在。

  江蔓清回過神，一下咬住了唇。

  詭異的沉默在兩人周遭蔓延。

  半晌。

  江蔓清動了動唇，鼓起勇氣低聲問：「爸……還沒回來麼？」

  依舊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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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江蔓清以為他會一直無視自己時，男人比中午更加沙啞的聲音傳入了她耳中——

  「大雪，航班延誤，今天不一定會回來，讓我們自己解決晚飯。」

  語氣淡漠，仿佛面對的真的只是一個陌生人。

  江蔓清只覺有股鈍痛自心臟處蔓延開來。

  疼。

  男人始終沒有看她。

  抬眸，她近乎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忽的，腦中後知後覺冒出他的病容。

  「不然……去外面吃吧。」她脫口而出提議。

  回應她的，是男人未停的動作，仿佛在嘲笑她的提議有多愚蠢。

  胸口沉悶的感覺似乎更強烈了，她看著他的背影，承受著他的無視，不自覺的，她向前一步。

  「那我幫你吧。」她輕聲說道。

  她說著就要走近他身旁。

  「出去。」

  猝不及防的，極冷漠的兩字夾在著明顯的不耐直擊她心上！

  腳步微動，身體僵住，一股強烈的酸意倏地湧上江蔓清眼眶，仿佛下一秒就會變成眼淚洶湧而出，她緊緊攥住了垂落在身側的雙手。

  油鍋開了。

  從她的角度，恰好看到他將清理乾淨的一盤蝦倒了進去。

  「呲呲呲——」

  水滴落，油星濺起。

  她分明看到他的手背上被濺到了，但他的側臉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薄唇似乎是緊抿著的。

  江蔓清忽的想到，從小到大，她從未見他下過廚。

  可看他熟練有條不紊的樣子……

  他什麼時候學會的？

  睫毛顫了顫，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江蔓清斂眸，掩去眼底思緒，隨即默不作聲走到了水池前，同樣熟練地清洗起了擺放在盤裡的其他菜。

  江聿琛轉身，一眼就看到了她低頭洗菜的模樣。

  大約是剛睡醒，她的頭髮披散在肩膀，很柔順，有幾縷調皮的還落在了胸前。

  他看不到她的側臉表情。

  但，他想，自己或許能想像的到。

  想要趕她出去的話不知怎的被堵在了喉嚨口，或許是不舒服所致，又或許是廚房的熱意影響，江聿琛只覺心底湧出了一股難言的躁意。

  薄唇抿得更緊了，盯著她看了幾秒，最終，他還是收回了視線。

  幾乎是同一時間，江蔓清洗菜的動作一頓。

  眼眶似乎更酸了，她眨了眨眼，將那些情緒壓下。

  片刻後，她若無其事繼續洗菜。

  於是，很長的時間裡，廚房裡除了水流聲以及炒菜聲，再無其他。

  從始至終，兩人都沒有任何交流。

  於江蔓清而言，氣氛……稍顯壓抑。

  忙忙碌碌一個多小時，終於，年夜飯完美成功，色香味俱全的菜餚被一一端上餐桌，幾乎將餐桌擺滿，然而吃的人，只是他們兩人而已。

  江蔓清主動替他拿了碗筷，之後便沉默入座。

  江聿琛亦是。

  如在廚房一樣，詭異的沉默被兩人帶上了餐桌。

  明明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且都是自己愛吃的，可不知怎麼的，江蔓清……竟覺得沒有胃口，仿佛生病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生病？

  猛然間，她後知後覺想到了江聿琛在生病。

  心跳，忽的加速，不受控制。

  鼓起勇氣，她朝他看去。

  果然。

  他吃得極少，幾乎沒怎麼動筷，碗裡放著的也不過是一筷子生菜而已。

  動了動唇，江蔓清想說什麼，想問問他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給他煮一碗清淡的粥。

  可……

  話到嘴邊，她又想到了他對她的冷漠和不耐煩。

  話，被噎住。

  江蔓清重新低下了頭。

  她更沒有胃口了，哪怕離自己最愛吃的油燜大蝦就在面前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她覺得自己心中有兩個小人吵架，自己則被困在中間，一個說別自討沒趣，他那麼恨她，壓根不會理她的，另一個則很嚴肅地斥責再怎麼樣還是兄妹，關心親人身體狀況是應該的，何況他在不舒服的情況下還做了這麼一大桌子的菜。

  你一言我一語，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江蔓清被拉扯得猶豫不決。

  一個掀眸，她又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油燜大蝦，下一秒，她腦海中冒出了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他那個人，明明最適合他的地方是片場……

  心跳驟然加速繼而變得狂亂，另一隻沒拿筷子的手悄然攥緊，江蔓清抬頭，鼓起勇氣看向對面人：「你……」

  不想第一個字才出口，變故突生！

  燈，滅了！

  偌大的別墅里，一時間滿是黑暗，沒有一絲亮光！

  毫無預警！

  「啪——」

  江蔓清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

  猛地被驚醒，她慌忙想要撿起，不想太黑看不見，反倒碰倒了碗。

  又是清脆一聲。

  江蔓清忽然就不敢動了。

  她……怕黑。

  從小就怕。

  這個冬天很冷，白天在外面的時候風還很大，隱約間，江蔓清似乎聽到了風吹在窗玻璃上的聲音，在這種環境下，顯得有些……格外懾人。

  身體一顫，她無意識咬緊了唇。

  「沒事。」

  忽然，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像是一隻手，將她從黑暗深淵中拉出。

  江蔓清一愣。

  下意識的，她抬頭看他，明知看不見，可她覺得，她似乎感覺到他在看她。

  她想看仔細些。

  下一秒，一束光亮亮起。

  是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這一下，她看到了他，他的確在看她。

  心，莫名慌了下。

  「我……」

  「我打電話問問情況。」江聿琛沙啞著聲音，之後朝她點了點頭，這才拿起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

  片刻後。

  江聿琛結束通話，看向她：「大雪，這一片都停電了，電力公司正在搶修。」

  江蔓清動了動唇，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發出聲音。

  江聿琛睨了她一眼。

  「等著。」

  他說著就要起身。

  江蔓清眼皮一跳，想也沒想脫口而問：「你去哪？！」

  聲音有點兒急切，更多的還是害怕。

  江聿琛腳步微頓。

  「找蠟燭。」隔了一秒，他回答。

  他記得家裡是有蠟燭的，從前母親還在家時，偶爾會和父親在家中浪漫享受燭光晚餐。

  江蔓清猶豫了下，還是站了起來，近乎懇求地問：「我……能跟你一起去麼？」

  沉默蔓延。

  「好，」江聿琛點頭，末了，還是加了句，「過來。」

  他用手機照向她。

  江蔓清偷偷鬆了口氣，慢慢地朝他走過去。

  「好了……」

  這一次，江聿琛沒有再回應，而是邁開長腿朝廚房方向走去。

  他沒有回頭，但他還是有意識地放慢了步伐。

  江蔓清小心翼翼又緊張地跟在他身後。

  他仍是背對著她，但相比較白天回來時的不同，這一次，她並沒有覺得他的背影冷漠，反而……感覺到了一絲很淡很淡的溫暖。

  她抬起了頭，正大光明地看他，目光中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貪婪。

  到了廚房，江聿琛拉開櫃門尋找，江蔓清則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只是，到底還是想著他的冷漠，所以還是稍稍保持了距離。

  不知是氣氛使然，還是太黑的環境讓她的膽子也大了些，像是情不自禁，又像是沒忍住，江蔓清抬眸，偷偷地……看了他好幾眼。

  繼而，她恍惚了下。

  「好了。」

  忽的，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

  江蔓清沒聽清楚，以為他讓自己跟上，於是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不想，男人在此時轉身。

  「啊……」

  一時靠得太近，一不留神江蔓清直接撞進了他懷裡，又踩上了他的腳！

  空氣，靜滯！

  等反應過來之後，江蔓清尷尬的心跳狂亂，想也沒想伸手就要推開他保持距離，但不知是不是禍不單行，往後退的時候，她太過慌亂，竟腳下一滑！

  眼看著她就要狼狽摔倒……

  一隻手抓住了她，有些滾燙的溫度一下蔓延至她全身。

  一拉一拽間，她又聞到了他身上的清冽氣息。

  江蔓清一個恍惚。

  「小心。」

  淡漠的兩字卻如同一盆水澆在了她頭頂。

  她一下清醒。

  一瞬間，她只覺渾身的溫度變低。

  果然……

  「……謝謝。」低下頭，她自覺抽回了自己的手，強壓著胸口的難受低聲說道。

  江聿琛低眸睨了她一眼。

  眸色一點點變暗，唇角勾勒出自嘲弧度，他收回了視線。

  「走吧。」

  「嗯……」

  兩人重回客廳。

  這一次，江蔓清沒有再抬頭偷偷看他，而是一直低著頭，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面上又是什麼表情。

  很快，蠟燭點燃，燭火跳躍，照亮兩人周遭。

  江蔓清這時才發現，原來蠟燭是紅蠟燭，且是吃燭光晚餐時會用到的那種蠟燭。

  燭光晚餐……

  忽的，她腦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畫面。

  那時她剛剛和江聿琛確定關係，便一點也不害羞地纏著他要他給自己準備燭光晚餐，她傲嬌地說那才算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一定要甜蜜，要一輩子難忘。

  她還說自己期待很久了，他必須滿足她，不然就是不夠喜歡她。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