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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2024-05-10 08:13:44 作者: 江山雀

  皇上聞言,更是不悅。

  送到他餐桌上的食物,居然有腥得不能入口的,這必是御膳房大師傅之過,中間經手的小太監也疏忽大意,全都該罰。

  特別是對飲食這麼沒要求的人也食不下咽,更令他心疼:「把桌上的河鮮都撤下去。」

  撤下去後,相關人士要如何罰,不用他說梁遇寅也懂。

  按皇上的習慣,整桌子菜都是要撤換的。

  這是顧念到大皇子剛散學,餓得前胸貼後背,才只撤下河鮮。

  「母妃……」

  

  謝昭一臉懵,內疚又疑惑。

  因為那個菜是他嘗過,覺得魚肉十分鮮美才讓宮女夾一筷子獻給母妃的,難道他的味覺壞了?還是說那魚有一部份是好的,剩下是壞的?那也十分膈應人了:「是兒子不好。」

  「不怪你,」見梁遇寅上來撤菜,姜嫻叫住他:「也等一下,先別撤下去我。」

  她打開自己系統面板里的狀態欄。

  【查詢宿主狀態——

  位分:妃

  待遇:妃

  子嗣:1

  刑罰:罰跪、抄書(尚未解鎖108項酷刑)

  狀態:有孕,過度活躍,味覺敏感

  系統評價:有子有寵,深受皇帝和皇后的信任。(皇后對宿主的好感度高於對皇帝的,宿主你幹了什麼?)】

  看到自己的狀態,姜嫻心中大定,道:「也許不是御膳房的師傅沒把魚肉處理好,是我身體不適,嘗東西變了味。」

  這一聽還得了,皇上立刻傳太醫。

  在太醫來到之前的路上,皇上還是著急,便把那兩道魚肉放下去,叫梁遇寅仔細的嘗一遍,又命人重新做兩道帶魚肉的菜來,補償給昭兒。

  梁遇寅如臨大敵地把挨個部位的魚肉吃一遍,仔仔細細的把味道嘗透,才如實稟報:「回皇上的話,奴才並未嘗出魚肉的異味,也未有腥氣,但也怕是奴才的舌頭粗糙遲鈍,還是吩咐下去讓御膳房師傅仔細地做,免得掃了娘娘用膳的興。」

  哪怕魚肉是好的,也不能是主子的味覺出錯了。

  要不要發作下人,端看這個主子的心腸如何。

  「那想必是我的味覺出問題了,不要嚇到了御膳房的師傅,就讓他加一道清淡些的菜式來吧,就要做這兩道魚的師傅給我做。」

  無故撤菜,御膳房肯定能收到消息。

  即使不罰,廚子肯定也要擔驚受怕半天,打工人最能共情打工的,既然是自己的原因,何必讓底下領月例銀子的忐忑害怕?她指定要這廚子做,便是發出一個信號,讓他曉得自己沒得罪上司,上司還要用他。

  不一會兒,太醫就和新做的菜一起到了。

  雙菇燴白菜和肉末細粉,看著簡單,一嘗卻是下了功夫的,清爽而不寡淡,也能嘗出蔬菜的鮮美。姜嫻簡單夸兩句,說了句賞,便讓太醫為自己診脈。

  太醫的手搭在脈案上片刻,眉頭從緊皺到舒展開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淑妃娘娘已經有喜一月有餘,孕婦口味有所變化也是常有的事,娘娘的胎相穩定有力,臣只需開一些安胎藥讓娘娘服下即可。」

  接著,太醫又問了淑妃娘娘的月事狀況。

  「是了,娘娘的月事向來很準,這個月卻只有一點落紅……」

  太醫說孕初期輕微的見紅現象是正常的,只是需要長期觀察,超過三天就不妙了。

  「都說婦人在孕中的口味是隨肚子裡的孩子走,看來嫻兒你這回生的是個不愛吃魚的。」聽到太醫再三保證姜嫻無礙,皇上才找回了說笑的心情,又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再育一子,喜色更是從眉眼處湛然溢出。

  謝昭卻憂心忡忡:「魚這麼好吃,妹妹怎麼不愛吃呢?一定她不喜歡這種做法,下回叫御膳房換種做法,讓妹妹嘗嘗燉魚湯。」

  他愛吃魚,覺得魚是最鮮美的食材了,便想把好的也向家人分享。

  皇帝逗他:「你怎麼知道是妹妹不是弟弟?」

  「太華可愛,但她住在建章宮裡,見面機會不多,兒子想要個能朝夕相見的妹妹。」

  謝昭此話不假,他的玩具毫不藏私,向來是隨妹妹挑選的。謝晟就沒有同樣的待遇,想玩他的玩具,得做作業來換——做他自己的作業,謝昭不需要代做作業工具人,他只是喜歡向兄弟姐妹分享學習的快樂。

  雪白軟糯的妹妹!

  和母妃一樣漂亮可愛的妹妹!

  謝昭的目光落到姜嫻尚未隆起的小腹,巴不得立刻就能和妹妹一起玩。

  「皇上呢?希望這次是公主還是皇子?」

  都是孩子話,姜嫻望向皇上:「如果皇上要讓公主去和親的話,我倒盼著她是個皇子了。」

  如果皇上漏出半點「和親是公主責任」的意思來,那她只能逆天而行一回,提前選擇胎兒的性別,免得姑娘來人間只享前十來年富貴,最後卻落得遠嫁塞外的下場——在科普和親政策時,人們從功能、動機、經濟、文化和歷史作用來多方面評價,卻獨獨遺漏了當事人的意願。

  姜嫻相信其中肯定有心甘情願為母國和平付出的公主,但她只是區區凡人,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普通打工人,和親再好再偉大,她也不捨得女兒去。

  「燕赤已兩朝沒有和親的先例,在朕這一朝也不會有,嫻兒盡可放心。」

  察覺出姜嫻話里暗藏的不安,皇上蓋住她的手,聲音沉沉的,卻很有力:「無論你這一胎是男是女,朕都保他一生富貴平安,哪怕朕去得早,昭兒是你所出,晟兒和你親近,祈兒還小,他們想必也不會苛待弟弟妹妹。」

  古今帝王無一不渴求長生,他為了安姜嫻的心,竟是毫不避諱地談起生死。

  皇上聽說過懷孕的婦人易多思憂慮,便牽著她的手,很認真地安慰起來。姜嫻很給面子地聽了一會,片刻才哭笑不得:「皇上這是把我當瓷人哄了,我生過一胎,這回有經驗些,怕是不怕,只憂心這回生的是公主,女子才知女子不易之處。」

  愛自己的兒女,必會考慮到細微處。

  可惜鋼鐵直男皇帝沒懂這點情懷,他說:「再有經驗你也是朕珍而重之生怕碰碎了的寶貝,女子不易是指尋常女子,朕的公主必然萬事順心稱意,一生容易。滿打滿算朕就兩個女兒,等長大了京中好兒郎隨她倆挑選,不合心意了隨時撤換,公主和駙馬有君臣之別,誰敢要她守規矩?她要是想,公婆也得每日去給她晨昏定省,府上得按著她的規矩來。」

  皇帝一番豪情萬丈的宣言,充分表明了他是如何雙標的。

  謝昭聽得一臉呆滯。

  姜嫻不由笑了:「如此縱容,不怕臣子們說公主該為天下女子的表率,居然如此不守女德?」

  「該為天下人表率的是朕,她不過一小女子爾,誰敢為難朕的明珠?如果她縱馬車過鬧市傷人,朕是得好好管教,別的事,幹了也就幹了,不必細究。朕登基後勤政愛民,無暇荒淫,就當公主殿下是朕行走在民間,代朕享受一二了。」

  謝昭持續掉線失語。

  父皇的意思翻譯到他的小腦瓜子裡,便是他每日007作息勤政不輟,得空才翻翻牌子,每年最大娛樂不過是到行宮去泡泡溫泉賞賞雪,帝王特權無從用起,權利不用白不用,給閨女用,代朕爽一爽。

  連「荒淫」這字眼都用上了!

  太直白了,讓飽讀聖賢書的乖寶寶有點震撼。

  奶糰子試探:「父皇,兒子也可以嗎?」

  「不可以,」

  雙標父皇一口回絕:「你是男兒,得和朕一樣,為萬民表率。你得努力用功,日後為妹妹撐起一片天,你越有出息,你的姐妹腰杆子就挺得越直,讓你妹妹的夫婿聽到你的名字,便不敢在外拈花惹草,害你妹妹有半點不高興。」

  沉重的責任感砸得奶糰子雲裡霧裡的。

  他握緊小拳頭:「兒子只要有出息,妹妹就能在公主府上作威作福了!」

  公主們的歲月靜好,全靠父兄的負重前行。

  「是的,太華公主日後也全靠你了,」狗皇帝尚嫌不夠,補上一句:「萬一哪天朕駕崩了,嫻兒日子過得如何,就看你有沒有出息了,你要是不能立起來……你想想她娘家,她會被欺負的。」

  姜恪待女兒是真的好。

  但也是真的沒出息。

  果然,謝昭立馬緊張起來,他輕輕拉了拉姜嫻的衣袖,狗狗眼閃動著水光:「母妃,兒子定不教你日後受委屈。」

  「我心領了,」

  姜嫻將他一把抱起,揉了揉腦袋:「你只管開心快樂長大便是。」

  小孩子不聽,他擔心得很。

  別的不怕,就怕娘親受委屈,原本猴兒似的到處亂竄的崽崽乖覺了起來,竟是連晚上也要粘著她睡,這就苦了皇上了,原本香軟美人在懷,現在中間得隔著個六歲大的娃,娃枕著他的手臂睡覺,流他一胳膊的哈喇子。

  「要怪就怪皇上白天嚇唬他。」

  「你也知道朕是嚇唬他的,」皇上從枕邊拿過手帕,擦了擦兒子的口水:「放心吧,朕對身後事早有安排,哪怕朕不在了,也沒人能讓你受委屈的。」

  退休待遇都安排好了,人生得此老闆,夫復何求:「皇后也不會苛待我。」

  「……好端端的怎麼提起她來?」

  「無論誰繼位,都得尊她為太后,我作為太妃,在太后手底下混日子,全仰賴她了。」

  姜嫻笑吟吟的,皇上卻聽得有點不是滋味了。

  他咕噥一下:「皇后身子向來不好,怕是不比朕能活,你靠她不如靠朕。」

  戀愛腦的男人最難討好,他既怕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吃苦受難,看到她有旁人可以依靠,又大大地不爽起來,實屬翻臉比翻書還快。

  「是是是,我的體面全靠皇上了。」

  姜嫻的手臂越過熟睡的兒子,牽起他的手。

  也就兩人都年輕,才能毫不忌諱地談論生死,再過十年,也許就不是同樣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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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又雙叒叕懷孕了!

  其實這不過是第二次,誰讓皇帝子嗣稀薄,而她一人得倆呢?許多人暗地裡咬碎了後槽牙,撕壞了帕子又砸碎瓷器,都沒想明白——其實是有跡可尋的,皇帝就是那單線程生物,他喜歡一個人,就只去一處,想不起來嘗鮮。

  這後宮裡的日子呀,就跟劉星分餅似的。

  貴妃和淑妃占了大頭,兩人恩寵最多,淑妃的肚子能再有動靜不奇怪,卻也最叫後宮妃嬪眼紅。

  使壞是不敢了,沾孕氣的人卻多了。

  原本安份了一份時間的紀貴人又隨大流到她碧華宮請安,穿戴得十分素淨,除去貴人規制的花樣外,居然還不如淑妃身邊的大宮女穿得體面,仿佛是認錯來的,又帶了厚禮,來賀她有喜。

  帶了厚禮又師出有名,姜嫻就不趕人了,給賜了茶讓在正殿坐著。

  「臣妾恭喜娘娘有喜,娘娘是個有大福氣的,連碧華宮裡燒的銀絲炭也比別的宮殿裡的好不少,是其他人拍馬也趕不上的。」

  「不像臣妾的宮裡,碳不好不說,量也總被剋扣,燒一會兒臣妾的嗓子便疼得不行了。」

  「在宮裡頭沒個依靠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看在厚禮真的很厚的份上,姜嫻極有耐心地聽紀貴人抱怨她的《後宮隱忍史》,她話鋒一拐,連姐姐都叫上了:「臣妾不像姐姐,既有皇上寵愛,又有大皇子撐腰,日子難過得很,要是姐姐能看在你我爹娘交情的份上,照拂一二,臣妾便感激不盡了。」

  聽到這裡,姜嫻才愣了一下。

  交情,什麼交情?

  又見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的紀貴人旁邊是堆成小山高的禮,姜嫻恍然想起來——所謂的交情,便是給她送禮的同時,給她爹娘也送了:「交情麼,怕是談不上有多深,你想我怎麼招拂你?且直說吧,你也知道我不是世家的姑娘,聽不得太彎彎繞繞的話。」

  倒也不是聽不得。

  是懶得對她動腦子使心眼,費勁。

  紀貴人一噎:「臣妾沒想別的,就想常來碧華宮作客,能進來喝杯茶就很受用了。」

  之前淑妃閉門不見,誰都知道淑妃不待見她。

  紀貴人將自己說得非常可憐,姜嫻靜靜聽了一會,才道:「聽你所說,你受的剋扣委屈全怪內務府……竟有這種事,我肯定為你出頭。」

  「臣妾謝姐姐大恩!」

  紀貴人暗喜,詫異淑妃本人竟如此好騙。

  卻見淑妃娘娘回頭跟大宮女說:「內務府的事歸貴妃管,你去昭陽宮一趟,問問姐姐是否真有此事。」

  「……」

  紀貴人的後背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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