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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u0026儀水u0026簡離邈(六)

2024-05-10 07:39:05 作者: 繁朵

  惠宗皇帝從後宮的醉生夢死中醒悟過來的時候,裘氏母子羽翼已豐。

  儘管申屠貴妃與貞媛夫人想盡辦法的折辱十六皇子,千方百計的試圖除掉他,卻依然功虧一簣,無奈的看著惠宗皇帝先一步咽氣。

  惠宗皇帝臨終前,最牽掛的自然是他兩個寵妃,以及寵妃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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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糊塗了大半輩子,到這時候,迴光返照,倒是清醒起來了。他知道自己這些年來寵愛申屠貴妃與貞媛夫人,冷落中宮,連帶嫡子嫡女都飽受折辱,甚至女兒陳國被逼到憤然自.盡的地步。

  縱然他跟裘氏乃是少年夫妻,這麼多年積怨下來,也沒什麼感情可言了。

  所以指望臨死前說幾句好話,就能換取寵妃母子的生路,那是不可能的。

  惠宗皇帝只能強撐著宣旨,要求十六皇子無論如何不許廢棄申屠貴妃與貞媛夫人的位份——其實這麼做沒什麼意義,不過是皇帝無能為力之下的自我安慰罷了。

  如果這時候惠宗皇帝的聖旨真的能起作用的話,他肯定是要求廢掉十六皇子,改立寵妃之子。

  但裘氏卻冷笑著答應了:「位份?哀家當然會保留她們的位份——畢竟哀家也很想知道,九泉之下,你帶著這兩個賤婦見到太祖皇帝陛下時,太祖皇帝陛下會怎麼說?!」

  她這麼講時,惠宗皇帝還沒死,卻已經自稱「哀家」,對丈夫的憎恨可想而知!

  而惶恐伏於榻側的申屠貴妃與貞媛夫人,未及嗚咽出聲,便已被掩上嘴拖了出去——裘氏陰惻惻道:「黃泉路上自會相見,又何必非要在人世間來一場當面訣別,陛下,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惠宗皇帝大行的鐘聲才敲響,大開的宮門尚未迎入應聲而至的百官,先有禁衛四出,將兩位寵妃的眷屬黨羽,皆枷鎖下獄,抄家封門。

  城陽王府亦在其內。

  城陽王妃對於這種情況早有準備,她很平靜的隨著婆婆與丈夫,以及一干侍妾、庶出子女被拿入詔獄。

  當天下午,接到消息的儀水郡主攜丈夫簡離邈打通關節,來看望她,一見面就哭了:「母妃,怎麼會這樣?」

  「母妃自有主張,你乖,不要哭,跟離邈回去,有什麼事情聽離邈的,啊?」那時候城陽王妃因為跟裘氏母子有約在前,所以自覺處境無礙,和和氣氣的哄了一陣女兒,也就使眼色讓簡離邈把她拉走了。

  但儀水郡主不知就裡,自然不能對娘家的處境視若無睹,她本能的想到了去找晉國求情。

  按照她這些年來對晉國的幫助,她以為晉國頂多就是無法干涉新君,幫不了自己,怎麼也不可能拒絕自己的。

  在進門之前,她甚至考慮好了如果晉國表示無能為力時,自己該怎麼表示不介意,才能最大程度的免去這個堂姐心裡的歉疚。

  卻不想進了公主府之後,晉國似笑非笑的聽完了她的要求,端起茶水抿了口,卻慢條斯理的說道:「按說妹妹這些年來沒少給我搭把手,如今城陽叔父一家子都下了獄,我是怎麼都不可能不幫忙的!只是妹妹啊,這俗話說的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的同胞弟弟我清楚,他可不是糊塗的人!是絕對不會誣衊叔父一家的,如今他們進了詔獄,那麼當然有進詔獄的理由!」

  「你卻非要我在這種事情上幫忙,這不是攛掇著我明知故犯,不把《大睿律》放眼裡嗎?這可真是太過份了啊!咱們做婦道人家,最要緊的就是溫馴知禮——本來這回叔父一家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這個親生女兒,還是唯一的嫡女,也是跑不掉的!現在宮裡已經放你一馬,你卻不知道珍惜,還跑到我這兒來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說說你……你這叫做姐姐的怎麼說你呢?」

  儀水郡主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這位郡主雖然因為自幼生長優渥,沒什麼城府,但晉國這番話中的惡意與落井下石,再天真的人也聽得出來——她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情況,一時間只覺得手腳冰冷,竟愣在那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念在你早年對我還算恭敬的份上,這回呢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看出她臉上毫無掩飾的震驚與受傷,晉國卻覺得說不出來的暢快——終於,終於啊,終於到了這一天!

  將這位公認的千寵萬愛於一身的宗室明珠,狠狠的踩在腳下!

  從這一天起,儀水的所有榮華尊貴,所有寵愛重視,所有無憂無慮,都將遠去;

  而她晉國,卻將一躍成為這個皇朝無法忽視的存在!

  在晉國看來,這些原本是她這個惠宗嫡長女該有的!

  冷笑著看著儀水郡主含著淚,跌跌撞撞的告退離開,晉國舒暢之餘,也有些隱約的不忍。

  她想了想,在儀水離開後片刻,下意識的跟了上去。

  然後,她在大門的縫隙里,看到門外的馬車畔,儀水撲進來接她的簡離邈懷中無聲慟哭。

  那個帝都上下無數少女肖想過而且仍舊在肖想著的男子,只著尋常的青衫烏幞,然而他伸手摟住妻子輕聲撫慰的動作,卻依然美如畫卷。

  晉國在門後看著,忽然想到多年前,她尋死的那時候,一度以為簡離邈對自己有意,或者會裝作對自己有意。到後來才發現,這人眼裡,從來只有儀水郡主一個人。

  甚至晉國仔細回想起來,簡離邈從來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妹妹,妹夫,這是怎麼了?」想到這兒,不知道抱著什麼樣的心態,晉國咬了咬牙,忽然走了出去,微笑著看向簡離邈,「好好的怎麼在這兒哭起來了?」

  ——以前你看不到我,沒有關係,因為那時候的我,原本就被掩蓋了風頭,確實不如你的妻子儀水郡主鮮麗尊貴;但現在……

  晉國得意的念頭尚未結束,未想簡離邈卻依然沒有正眼看她,只低著頭,看著她面前的石階躬了躬身:「打擾殿下之處,萬乞饒恕,臣這就帶內人走!」

  說著二話不說,打橫將已經哭得有些神智不清的儀水郡主一抱,轉身送入車內,跟著自己進去——竟走得乾脆無比!

  徒留晉國一臉青白的站在原地。

  那一刻她心裡滿是羞辱的同時,惡念越發高漲——原來奪去了你賴以尊貴的娘家,你依然不算一無所有!

  因為你還有一個愛你愛到眼裡只有你的丈夫!?

  晉國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讓儀水失去簡離邈!

  ——當時裘氏跟顯嘉帝都忙著繼位的事情,自然顧不上了解晉國私下裡做的事情,等察覺時,還是新冊的蘇皇后都有點看不過眼,給婆婆請安時,委婉的提了提:「之前儀水郡主與晉國姐姐十分親善,媳婦料想姐姐現在對儀水郡主也非常感念的。只是城中眼下許多人不知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似乎有些誤會?」

  裘氏當時沒說什麼,過後使人一打聽,不由皺眉,特意喚了晉國進宮:「你怎麼折騰起儀水來了?她祖母城陽王太妃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她跟她生身之母城陽王妃卻幫咱們娘兒幾個極多,你弟弟能夠熬到現在,城陽王妃功不可沒!就是儀水不懂事,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念著舊情,你也寬宏大量點不是?」

  「儀水儀水儀水!」然而晉國一聽這話就沉了臉,冷笑,「究竟儀水是您的女兒,還是我是您女兒?您那麼喜歡她,索性認她做女兒好不好?以後我也不出現在您面前,免得礙您的眼!」

  「這是怎麼了?」裘氏愕然,「難道儀水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兒?」

  說到最後一句,裘氏臉色也陰沉下來。

  「她之所以又善良又心軟,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城陽王府把她護得很好?!」晉國沒有正面回答,只切齒道,「換個人在那樣的景況下長大,誰還能比她差了去不成?!母后您說句良心話,當年我年紀還小的時候,論溫柔賢淑,比她差麼?!可您也不看看,我嫁的是什麼人,她嫁的是什麼人!」

  裘氏沉默了一下,終於會過意來,女兒這是在嫉妒儀水——裘氏因為陳國的死,對自己的兒女一直抱著深刻的愧疚。

  在她看來,如果不是自己這個當娘的不爭氣,爭寵爭不過申屠貴妃與貞媛夫人的話,自己的孩子,也不會除了代國之外,個個年紀輕輕就滿身是傷。

  倘若現在無辜被晉國針對的是其他人,而不是儀水郡主的話,裘氏其實不在乎讓女兒發泄下的。

  但晉國偏偏挑了儀水郡主,這不免讓她頭疼了——當然這不是因為裘氏足夠知恩圖報,而是因為:「你這些年確實受委屈了!好在現在你弟弟出了頭,竇家是別想再爬到你頭上,你不喜歡竇斯言,和離就是!不過儀水你不要隨便動,城陽王府固然好處置,她那個生身之母,你嬸母端木嵩可不是好惹的!儘管這些年來她沒少幫你弟弟,卻也防了咱們一手。你知道端木嵩是錦繡堂嫡女,他們海內六閥底蘊太深厚,你弟弟雖然有手段,一來到底年輕,二來他的身體,這些年中都是錦繡堂的醫者幫忙掩飾的……這時候怎麼能針對儀水?」

  畢竟無論裘氏還是陸氏皇族,祖上發跡到現在都才三兩代,根本沒辦法想像海內六閥那種門第,會藏著怎麼樣的手段?

  萬一城陽王妃借著派遣手底下醫者給顯嘉帝診治的機會,對顯嘉帝的身體做了什麼手腳怎麼辦?

  裘氏生倒是生了好幾個兒子,然現在活著的只有顯嘉帝一個了。顯嘉帝現在也就一個才四歲的長子陸鶴霄在膝下,倘若他現在有個三長兩短,他的異母兄弟,會同意讓個四歲小孩子登基?

  退一步來講,即使陸鶴霄真的登基了,他會更親近生身之母崔氏,還是祖母裘氏跟兩個姑姑晉國、代國?

  裘氏辛辛苦苦忍到這會,眼看勝利果實已經到手,還沒嘗出個什麼滋味來呢,難道就要便宜了崔氏不成?噢,如果顯嘉帝這時候死了,也不會便宜崔氏。

  多半是蘇家——蘇皇后作為陸鶴霄的嫡母,自己尚無所出,如果陸鶴霄登基,憑崔家的家世,根本不可能跟蘇家爭,必然是乖乖的將陸鶴霄交給蘇皇后撫養,讓蘇家挾天子以令天下!

  到那時候,裘氏母女算什麼?!

  更不要講,這時候惠宗皇帝才咽氣呢,而儀水郡主早先對堂姐晉國的照拂,知道的人可不少!

  如果這會新君的胞姐就迫不及待的開始恩將仇報,傳了出去,那些幫助過新君登基的人,豈非要人人自危?

  尤其是,蘇家。

  一個不好,這場勝利說不得就要成為水月鏡花了!

  裘氏將這番關竅苦口婆心的告訴了女兒,末了嘆道:「何況你弟弟因為朝堂上的緣故,決定對端木嵩毀諾,不但不將簡平愉交給她處置了,還要大力提拔簡平愉!你該知道,端木嵩連夫家都捨棄了,可見在這世上,真正讓她上心的就兩件事:一個是燕國太夫人的仇恨,一個就是她女兒儀水郡主。咱們已經要在前一件上刺激她,這後一件,無論如何不能再犯了!」

  晉國知道裘氏說的對,只得暫時按捺住了洶湧的怨毒。

  但這份怨毒,卻越發的在心中積累醞釀,直等黑暗之花盛開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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