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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命犯黃蓮

2024-05-10 07:21:56 作者: 繁朵

  趙媽媽苦笑道:「巧沁風風火火的,說要趕緊回去給王妃娘娘復命——除了交代兩種藥都要用到,其他話都沒來得及說!」

  宋宜笑也沒指望立刻就能解惑,不過隨口一問,聞言就安慰道:「既然有藥,看來他這樣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應該吃下去就能好,咱們倒可放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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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望不是痼疾才好!」趙媽媽卻沒她這麼樂觀,瞥一眼帳中臉色慘白的簡虛白,嘆了口氣,衷心祈禱,「公爺他,才十七歲哪!」

  要這麼年輕就落下病根了,誰知道還能再活幾年,到時候他倒是兩腿一蹬一了百了,卻叫她家小姐往後怎麼辦?

  宋宜笑心裡未嘗沒有這樣的擔心,可如今木已成舟,再懊悔也沒有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道茶水會不會影響藥性,媽媽下去弄壺溫水上來吧!」她先打開瓷瓶,見內中是大半瓶黃豆大小的藥丸,微微蹙眉,「巧沁也真是胡鬧,其他話不說,這藥怎麼個吃法她總該交代下啊!現在要怎麼辦?」

  趙媽媽想了想:「是藥三分毒,不如先給公爺餵一顆試試?」

  也只能這樣了。

  宋宜笑沒有更好的法子,又怕耽擱了簡虛白的救治,便就著趙媽媽下去取來的溫水,給他餵了一顆藥丸下去——可能這藥丸確實不需要多吃,簡虛白服下不久,氣色雖然沒有明顯好轉,呼吸卻分明平穩了許多。

  「還有玉盒裡的藥!」趙媽媽接過喝剩的半盞溫水,轉身放到桌上,提醒道,「巧沁說也要用。」

  但玉盒一打開,主僕兩個都有點發愣:「這是……藥膏?」

  盒中盛滿了暗紫色的膏體,藥味不濃,倒有一種凜冽的冷香,非梅非竹,讓人想起嚴冬之季,雨雪靡靡的塞外,那樣寥廓蒼莽的天與地。

  「難不成簡公爺是受了傷?」趙媽媽感到不可思議,「這可是天子腳下,誰敢動太后娘娘養大的外孫?」

  宋宜笑心想我哪知道?抿了抿嘴:「……先給他敷上吧,別出了事兒!」

  「小姐說的是。」趙媽媽嘆口氣,就朝樓梯走,「奴婢去給您守著,以防人上來撞見!」

  「……」宋宜笑看了看榻上昏迷不醒的簡虛白,又看了看手裡的「藥膏」,面無表情了下,才弱弱道,「媽媽,這寬衣……?」

  「小姐,奴婢倒是想幫您,可您想,壽宴還沒結束呢!」趙媽媽提醒她,「就算您之前打發錦熏去席上解釋了,但咱們含霞小築本就偏僻,一來一回就得好一會了。如今又不比往常,衝著太后親自賜婚,賓客們也不可能忘了您啊!恐怕過會就會有人來問您怎麼還不還席,您說奴婢能不給您擋著點?」

  含霞小築的人不多,頂用的那就更少了。

  如今錦熏不在,真有人過來探問,沒趙媽媽坐鎮,不定就會被看出破綻!

  宋宜笑知道乳母說的是事實,但到底未經人事,對簡虛白也沒有愛慕之心,對於幫他寬衣解帶實在牴觸得很。

  權衡片刻,索性把心一橫:「要不媽媽你在這裡給他敷藥,我這就回席上去?」

  「雖然不知道今兒這事的內情,但您跟簡公爺已經是未婚夫妻,公爺的事兒也是您的事,他沒脫險之前,您最好還是不要走!」趙媽媽不贊成的壓低了嗓子,「不然公爺醒來後知道了,認為您不關心他怎麼辦?」

  而且,「您忘記上回六小姐過來弄髒壽禮的事兒了?那次咱們為什麼攔不住她?不就是因為您這主子不在,表小姐到底只是客?萬一您走之後,也有人強闖進來找簡公爺,您說奴婢幾個哪兒擋得了?到時候……」

  宋宜笑悲傷的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我知道了!」

  她想起前朝某位也姓宋的皇后,少年時被人批命乃是「命犯桃花」。

  ……呵呵,自己一定是命犯黃蓮!

  認命的嘆了口氣,宋宜笑等趙媽媽下樓去把風後,心情複雜的拉開了簡虛白的腰帶。

  時已入夏,簡虛白穿的衣物不多,縐紗罩衫、水色深衣下,就是雪白的中衣,拉開衣襟,肌理分明的胸膛便展露無疑——讓宋宜笑失望的是,白玉般的胸膛好端端的,別說傷痕,簡直是毫無瑕疵!

  她忍住吐血的衝動,小心翼翼的將簡虛白的雙臂從衣袍中褪了出來。

  ……然後是綢褲、羅襪。

  看著全身上下只剩一條褻褲的少年國公,宋宜笑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把他翻過去,看看傷口是不是在背部……

  可憐的真•弱柳扶風•大家閨秀,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累出一身香汗後,終於成功的讓簡虛白從仰臥變成了俯臥。

  悲!劇!在!於!

  依!然!沒!有!找!到!任!何!傷!口!

  連疑似淤痕都沒有!!!

  也!就!是!說!

  目前唯一可能有傷口的部位……

  宋宜笑奄奄一息的看向不遠處的柱子:怎麼辦?好想撞一撞!

  ……抓狂半晌,她總算冷靜下來,開始權衡接下來的做法。

  經過激烈的天人交戰,最後到底理智壓過了羞恥:「救人如救火!他又是我未婚夫,在這裡出了岔子,即使沒人找我麻煩,我這輩子也完了!」

  ——但她馬上就發現,她確實命里犯黃蓮。

  因為,就在宋宜笑鼓足勇氣,顫抖著手搭上簡虛白如今唯一蔽體的褻褲上時,還沒使力,忽被人鉗住皓腕,冷聲問:「你在做什麼?!」

  是的,簡虛白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會、醒、了!

  看著他發現自己此刻的情形之後,丹鳳眼中迅速聚起的怒意,宋宜笑簡直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表情?!

  「……上藥!」她虛弱的舉了舉玉盒,幾乎是用哽咽的語氣解釋,「但我不知道你傷在哪?」

  簡虛白只看了那玉盒一眼,就冷笑出聲:「我根本沒受傷,身上哪來的傷?這夜烏膏,只需以溫水化開送服即可!」

  宋宜笑:「…………!!!!!」

  「還愣著做什麼?」好在簡虛白雖然神情不善,倒沒有繼續追究自己差點被剝光的事兒,說了玉盒中藥膏的真正用法後,就不耐煩的催促,「快給我弄盞溫水來!之前吃的那個藥丸只是暫時壓住毒性,不服這膏我撐不了多久!」

  宋宜笑這會憋屈得沒法說,咽了把辛酸淚,才道:「我這就去!」

  然後才起身就愣住了……

  她剛才獨自給簡虛白翻身,因為站在榻邊不大好使勁,是脫了絲履爬到榻里,連拉帶拖的才把他改成了俯臥。

  這會簡虛白醒了,當然不可能繼續趴著,問話時就又翻成了仰臥,還伸臂到榻里,撈了個隱囊靠坐起來——也就是說,宋宜笑現在要去給他弄溫水,得先從他身上爬下榻。

  要命的是簡虛白醒來後只是換了個姿勢,身上依舊只穿了條褻褲!

  「您讓一下,我好下去?」宋宜笑小聲提醒。

  立刻招來簡虛白的嘲諷:「桌子上就放了水,當我沒看見?我要能動,還要你幫我取水?」

  ……好吧!

  宋宜笑再次忍著吐血的心情,拉開自己的被子給他蓋上,然後小心翼翼的爬過他,下榻後連絲履都沒套,直接就穿羅襪衝到桌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倒水、兌藥膏,轉身遞給簡虛白。

  「我在烏桓時著了些道兒。」簡虛白喝了夜烏膏兌的水後,閉目片刻,才漸漸有了力氣,卻不等宋宜笑旁敲側擊,就開門見山道,「雖然在還朝之前就尋著了解法,但下手的人太歹毒,為策萬全,這藥至少得吃上一兩年,才能徹底無恙。」

  宋宜笑暗鬆口氣,正打算說幾句寬慰心疼的話,再視他神情決定要不要痛罵下手的人卑鄙無恥狡詐兇殘不要臉、將來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結果簡虛白繼續道,「所以你不用擔心你會做不成國公夫人,或者做幾年夫人就成了寡婦!」

  宋宜笑:「…………」

  她沉默了下,起身道,「這裡是我的臥房,您歇著,我得還席了,方才來過好幾撥人催促。再不去,怕是要惹人懷疑!」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來催,但她覺得,自己現在急需換個場合冷靜冷靜!

  「我也得還席!」簡虛白聞言倒沒留難,但隨手摸出中衣後,他臉黑了,「你……方才……都……做了……什麼?!」

  剛剛轉身的宋宜笑茫然回頭:「就是誤以為夜烏膏是敷外傷的藥,給您寬了下衣……」

  看清簡虛白手中皺得跟抹布似的中衣後,她立刻噤了聲。

  簡虛白的身份,穿戴當然都是最好的。

  他今日穿的中衣跟深衣,都是織雲綢所裁,這織雲綢雖然是公認的上佳綢子,但!

  它終究還是綢!

  所以也繼承了綢的嬌貴,易皺易勾絲——如今這兩件衣袍勾絲沒勾絲,宋宜笑不清楚,但她剛才手忙腳亂的給簡虛白脫了衣袍後,因為遲遲找不到傷口正心急,哪還顧得上愛護它們?直接就扔榻里了!

  然後她為了給簡虛白翻身,爬到榻里折騰良久,沒少在上面踩來踩去。

  如今簡虛白雖然只拿出中衣,但可想而知那件深衣也好不到哪裡——中衣反正穿在裡面,皺了髒了都能遮掩下,但深衣外可就一件縐紗罩衫,根本掩蓋不住深衣上的褶皺好嗎?!

  「呃……您應該帶了備用衣物吧?」宋宜笑心虛的賠笑,「要不,我著人幫您去拿?」

  「我這身就是備用的!」簡虛白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以為我怎麼從前院到後堂的?我故意讓姬表哥澆了一身酒,藉口更衣才退的席!」

  見宋宜笑想說什麼,他冷著臉截斷,「我就帶了這麼一套備用衣袍!」

  好吧,現在,要怎麼辦?!

  未婚夫妻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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