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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她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2024-05-10 07:21:49 作者: 繁朵

  宋宜笑遲疑的時候,陸蔻兒跟陸釵兒卻都已經喝完,抽了帕子輕按唇角。

  

  陸釵兒似乎因為得了這樣珍貴的恩賞,心情有所恢復,特特贊道:「謝祖母賞——這香露聞著馥郁芬芳,暖香陣陣,喝下之後卻通體涼爽,比薄荷飲還解暑,這季節喝著再暢快沒有!到底是長公主獻給太后娘娘的方子,就是不一樣!」

  「薄荷飲?」若說宋宜笑之前只是懷疑,這會心已經徹底沉了下去,「開什麼玩笑!天香碧露怎麼可能喝下後像薄荷飲!」

  這飲子她雖然沒喝過,但前世卻聽過一首關於它的詩,內中將飲下天香碧露比喻成沐浴一場三月春暉,三月春暉會是涼爽的嗎?!

  胸中寒意滿腔,再看蘭蕙擎來的琉璃盅,宋宜笑再也不覺得盅中香露美麗可愛。

  卻想起了顏色仿佛的竹葉青蛇。

  見她只發愣不動手,陸釵兒也還罷了,陸蔻兒想到方才那幅鶴鹿同春圖,繡工之高超,不知道勝過自己多少——雖然說她也知道自己自恃身份,沒太在女紅上花功夫,可在自己家裡,被個外人比下去,心下委實不痛快!

  這會就嗤笑了聲,曼聲道:「祖母說了賞你,難道還會反悔不成?這麼傻呼呼的盯著,跟做夢似的——不是我說你,你如今好歹也是簡表哥沒過門的妻子了,老這么小家子氣,往後丟的,可是燕國公府的臉!」

  她邊說邊露出鄙夷的神情,見宋宜笑原本端莊淺笑的面容瞬間一僵,隨即轉為羞赧,新雪般的肌膚都因此染上一抹霞色,覺得心裡總算痛快了點!

  「蔻兒!不得無禮!」太妃神情卻沉了下去,不悅的輕斥,「都是一個府里長大的,宜笑比你還小兩歲,你這是什麼態度?」

  轉向宋宜笑,「你別理她,這孩子被寵壞了,倒沒什麼壞心——喝吧,這東西雖然對大部分人來說金貴,但阿虛深得太后鍾愛,你往後可不難解饞!」

  「讓您見笑了!」宋宜笑不安的絞著帕子,有些慌亂的解釋,「太妃厚賞,原不該走神!可我方才瞧著太妃疼六小姐的模樣,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祖母!」

  拜陸蔻兒的打岔所賜,宋宜笑終於想到一個主意,哪肯放過這一線生機?

  當下不給任何人插話的機會,帕子一抽眼眶一紅,泫然欲泣的開始了睜著眼睛說瞎話,「記得小時候,祖母最疼我了!」

  「那會有什麼好吃的,祖母都要給我單獨留一份!」

  「那年我病了,祖母擔心的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每天都親自去我房裡看望,爹跟娘怕過了病氣給她,一起跪在房門口勸,都攔不住!」

  「等我痊癒,祖母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看著她情真意切的模樣,陸蔻兒不屑的「嘁」了一聲,似自語的嘀咕一句:「誰不知道你是個有家不能回的?裝什麼裝!」

  陸釵兒卻笑了笑,低頭掩住眼中的諷刺。

  太妃皺眉看了眼陸蔻兒,方溫言對宋宜笑道:「你是宋家嫡長孫女,龐老夫人哪能不疼你愛你?只是命格相衝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好在你如今得皇太后親自賜婚國公,龐老夫人想必也能深感慰藉了!」

  她笑得慈愛,「像我們這樣的老骨頭麼,只要看到孩子好,那比什麼都高興!」

  重點是,「你啊就不要多想了!快些嘗嘗——今兒可是有貴客來的,趁現在人還沒到,我叮囑你們幾句!」

  「我、我有個不情之請!」宋宜笑充滿期望的看著她,「說起來祖母還沒嘗過天香碧露呢!我、我想把這盅香露獻給祖母,也讓祖母沾一沾太妃娘娘您的福氣!不知太妃娘娘能否恩准?」

  太妃臉色陰沉了一瞬,隨即微笑:「好孩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真是個孝順人!不過你也把我想得太小氣了,這天香碧露固然是好東西,但我這兒也是有一些的,哪能讓你端著這麼一盅去穿街過巷?」

  就吩咐蘭蕙,「回頭取一瓶沒開封的天香碧露,包好了送去宋府——記得告訴宋家人,是這孩子特特孝敬她祖母的!」

  宋宜笑趕緊跪下謝恩,太妃看著她,眼神凜冽,語氣卻溫柔之極:「這下你放心了吧?」

  宋宜笑還沒答話,早已黑了臉的陸蔻兒已陰陽怪氣道:「訛到一整瓶天香碧露,還賺了個孝順名聲,這樣都不放心,這心,也忒大了!」

  ——她這個嫡親孫女雖然不是頭次在祖母這兒喝到天香碧露,但太妃也從來沒有連瓶子給她帶回去喝過呢!更不要講沒開封的一整瓶了!

  憑什麼一個外人念叨幾句祖母,太妃就要給她這麼大的面子!

  宋宜笑這會正感動得淚流滿面,可沒功夫去理會四郡主:「謝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您、您真是待我太好了!」

  「你這樣孝順懂事的好孩子,誰見了能不喜歡呢?」太妃口角含笑,溫和的讓人遞過自己的帕子,「快擦擦臉!」

  蘭蕙用太妃的帕子替宋宜笑沾去淚痕,嫣然道:「宋小姐就不要跟太妃見外了!奴婢早就說過,太妃呀心裡一直把您當親孫女看待呢!」

  體貼的把琉璃盅遞到她唇邊,「小姐快喝了這一盅,也沾沾太妃娘娘的福氣!」

  宋宜笑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怎麼敢勞動蘭蕙姐姐?讓我自己來吧!」

  在太妃淺笑的注視下,她接過琉璃盅,卻沒喝,而是深情款款的凝視著,「這香露的顏色,真讓人想起春天。我平生再沒見過比它更美的綠色了!」

  不好意思的神情,「我頭次聽說天香碧露,還是乳母跟我說的呢……」

  她說到這裡,一直默不作聲的陸釵兒忽然對嫡姐耳語了一句:「她該不會想替她乳母再討一瓶吧?」

  陸蔻兒聞言一怔,立刻警惕的瞪向宋宜笑——就聽她果然繼續道:「太妃娘娘,我想再求您一件事兒……」

  「你夠了沒有?!」陸蔻兒差點沒氣死!她難以置信的高喊道,「先打著孝順的幌子給你祖母訛了一瓶,如今居然連乳母都抬出來了!接下來你要不要把含霞小築里掃地的粗使丫鬟都提一遍?!」

  她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陸蔻兒這會已經嫉妒無比了,偏偏宋宜笑還不識趣,小嘴一扁,萬分委屈道:「可是四郡主,我乳母真的對我很好……」

  「哐啷!」陸蔻兒想也不想的就把自己喝空了的那個琉璃盅砸了過去,切齒道:「閉嘴吧你這個小賤.人!!!」

  轉向臉色鐵青的太妃,激動道,「祖母,咱們這些年來錦衣玉食的養著這姓宋的,已經夠仁厚夠積德了!縱然她如今被賜婚簡表弟,也不帶這樣恃寵生嬌的!這是把您當冤大頭了嗎?要不要索性把咱們衡山王府都搬空了給她做陪嫁!?」

  ……宋宜笑一邊在心裡狠狠謝了她一聲;一邊借著閃避,理直氣壯的把自己手裡的琉璃盅摔了個粉碎,這才叫屈:「我只是,想請太妃娘娘讓我把這盅香露送去含霞小築,讓乳母親眼看一看……」

  陸蔻兒冷笑出聲:「你當我們是傻子?!嘗到甜頭就沒完了是不是?!」

  太妃撥著腕上鐲子,冰冷的目光在兩個親孫女身上轉了一圈,方寒聲道:「如今東西摔也摔了,你們兩個不管有什麼盤算有什麼不滿,是不是也可以安靜下來了?」

  聲音更冷了點,「畢竟馬上就會有賀客登門,看到這場面,我今兒個還過什麼壽?直接遞摺子進宮,去跟太后請治家不嚴之罪吧!」

  宋宜笑二話不說,帶著錦熏「撲通」一聲跪下:「宜笑無禮,請太妃責罰!」

  「請祖母息怒!」陸蔻兒不甘心的瞪了她一眼,才怏怏拜倒。

  太妃也沒為難,平平淡淡的叫了起,就跟什麼衝突都沒發生一樣,和顏悅色的叮囑道:「今兒個來的其他貴客,要麼上了年紀,要麼已經出了閣,跟你們這年紀的女孩兒料也說不到一塊去,到時候見完了禮,最多寒暄幾句,多半是不會拉著你們長談的。但……有兩位貴客,卻跟你們歲數仿佛,且待字閨中,到時候少不得要你們陪一陪了。」

  聽她這麼說,宋宜笑忽然覺得有點不妙。

  果然——

  太妃輕描淡寫道:「不過長興、玉山兩位公主,同咱們王府好歹是親戚,縱然在宮裡嬌寵慣了,到王府來有什麼不適之處,我想也不會故意為難你們的。你們只管盡心招呼就是!」

  ……呵呵。

  不會故意為難?

  前些日子,簡虛白親自交代「最需要敬而遠之的就是長興」!

  再想想六年前,韋夢盈怎麼說的來著?

  「本朝這些金枝玉葉一個賽一個的刁鑽,被她們當了眼中釘,那日子還怎麼過?」

  宋宜笑才得皇太后賜婚,連太妃都不能不給足她體面。

  但長興公主不一樣,太后嫡孫女,天子掌珠,她就是公然刁難宋宜笑又如何?

  簡虛白再得上意,皇太后與顯嘉帝護著的只會是他本人,不見得會惠及到他的未婚妻!

  就算有所惠及,那也沒法跟長興公主比:女兒跟媳婦,偏心哪一個,這還用說?

  何況宋宜笑還只是准外甥媳婦,連兒媳婦都算不上呢!

  偏她現在還拒絕不得——長興公主再刁鑽,身份擱那,能招呼她始終是一種榮耀。尤其宋宜笑即將成為她的表嫂,這會公主來衡山王府道賀,她不陪同根本說不過去!

  「到底是太妃,我就說哪可能推掉一盅天香碧露,就風平浪靜了?」宋宜笑縮在袖子裡的手用力握了握,心中冷笑不已,「這後手可真是冠冕堂皇呵!明明是扔了個燙手山芋給我,但講出去誰不誇她體貼周到,特特給我一個在公主殿下跟前露臉的機會,好方便我將來跟夫家親戚相處?」

  萬一宋宜笑跟長興公主之間起了衝突,那也怨不著太妃——畢竟誰敢說天子嫡女的壞話呢?所以當然只能是宋宜笑不會做人,沒能招呼好公主,糟蹋了太妃給她的機會!

  「但望這位金枝玉葉好歹是宮廷出身,行事君子些吧!」她這會也只能默默祈禱了,「畢竟勾心鬥角我還能應付下,動手的話……」

  她這種真•弱柳扶風•大家閨秀,哪能不跪?

  不過……

  六年前就「刁蠻」之名遠揚的長興公主,真會斯文到只跟她吵吵架……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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