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忠誠的力量能有多大？

  公元1612年，萬曆四十年，晴天。

  同樣是在錦衣衛牢房之中，同樣的位置上有著同樣的黑暗程度，同樣的朱明依舊是靜靜的坐在那張太師椅上，唯一不一樣的是之前被綁在柱子上的那兩個人已經不知道被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而這個時候，大鬍子正被五花大綁的困在柱子上。

  

  是也不知道鄭繼之究竟是給這大鬍子弄了些什麼藥，從那條巷子裡帶回來後一直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一個多時辰了，卻還是不見人醒來。

  此時，這一塊的區域裡按照朱明的要求，就只留下了小張和許林兩人，小張在一旁的桌子前準備著記錄審訊證詞的東西，而許林則是在選擇是接下來自己應該使用什麼樣的刑訊工具。

  似乎是等待的太久了，朱明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太師椅的扶手上面，那道悶響聲便在這空蕩蕩的牢房之中回檔開來，然後慢慢的傳向所有的角落裡，直到最後聲音漸漸的削弱。

  彭……

  一旁的許林很是機靈，在朱明有所動作的時候，便已經是從邊上拎起一個裝滿冷水的大桶，嘩啦一下便直直的全部衝到大鬍子的臉上身上。

  大桶的水砸在大鬍子的身上，然後迅速的流到地上蔓延向四周，而被綁在柱子上的大鬍子只是輕微的動彈了一下便再也沒有了後續。

  許林眼角一跳，現在的情況並不是他所想要的。連忙的，有些氣惱的便從一旁的桌子上拉起了那根滿是倒刺而那倒刺上還沾滿了血肉的鞭子，便是已經準備動刑將這大鬍子給鞭醒。

  「停。」

  這時，朱明面無表情的抬起之前的那隻手，嘴裡輕輕的吐出一個字來，那邊的許林便立馬後退到牆角下的陰影之中。

  「戶部侍郎是不是你殺的？」

  很空洞的，朱明便已經是直接開口說道，目光直指前面正渾身滴著水垂著腦袋不知究竟的大鬍子。但是，等待朱明的還是這錦衣衛牢房之中的寂靜，已經空氣中似有似無的人的低沉的呻吟聲。

  可是朱明這時候並沒有覺得難堪，依舊是保持著原本的樣子，只是很安靜的開口繼續說著：「其實一開始我並沒有懷疑你，本來這個世界上就有很多的巧合和可能性。

  但是，一個在北京城生活著的普普通通的商販的雙手會有常年用刀的痕跡。我在軍隊中也帶過很長一段時間，你手上的痕跡只可能是那種能夠殺人的刀留下的，而不是切菜的刀。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只是派個人悄悄的跟蹤你，也沒有想到你是可能和戶部侍郎被殺一案有關。如果你不去今晚的那座宅院，我也永遠不會將你和案件聯繫在一起。

  其實戶部侍郎這件事你說不說都已經是定在你身上了，可是，我關心的是……鄭繼之所說的少爺，究竟是什麼人？」

  朱明像是很長時間沒有說過話一樣，絮絮叨叨的便自顧自的說著，很長時間裡牢房之中便只剩下朱明那淡淡的聲音傳盪著。

  小張和許林只是安靜的待在一旁，越是站的高的人便越發的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事情。深處在北京城這個大染缸裡面，所有的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是要做些什麼事情不該做些什麼事情的。沒有人敢於有半點的差錯，因為那樣等待著自己的便可能是無情的驅逐。

  隨著朱明的話說到尾聲，直到『少爺』這兩人字從朱明的嘴巴裡面吐出來的之後，原本被綁在柱子上還一動不動的大鬍子卻是猛然的顫抖了一下。而此時，朱明也已經是安靜了下來，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前面的大鬍子。

  只見大鬍子這時候竟然是緩緩地抬起了頭，雙眼死死的盯著離著自己只有一點點距離的朱明，目光之中完完全全的充斥著憤怒之意。大鬍子堅信，如果現在是在平日裡，如果自己沒有被綁起來，如果自己現在還能夠活動的話，那麼眼前的那名少年早就已經成為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同樣的是從來就沒有過如果這兩個字的存在，如果從來都只是失敗者的藉口而已，還是那樣的強詞奪理甚至於是瘋狂。

  「你不用這樣憤怒，你現在這樣不是我造成的，要怪只能怪鄭繼之。」朱明絲毫沒有在意大鬍子眼中的仇恨，當一個猛虎被關進籠子裡的時候，猛虎便也就不再能夠被稱之為猛虎了而應該是寵物，更何況在自己的眼中大鬍子這個人並不能被稱之為猛虎。

  「那你為什麼要抓住我？」大鬍子剛剛將話問完，便緊緊的合上了自己的嘴，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是有些不經腦子就說了出來。

  而朱明也只是輕輕的笑了起來，雖然這不能夠代表什麼，但是至少說明了現在的大鬍子已經是開始處在下風的了。

  「你認為你的少爺需要你的忠誠嗎？」忽然間的，朱明便已經是轉換了一個問題向著眼前的大鬍子問道：「我知道你不會說出那個什麼少爺的真實身份，但是你覺得你的少爺會從這個將你救出去嗎？不過，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會選擇讓你死在這裡。」

  大鬍子的眼角已經不停的抽搐著，因為他心中清楚的知道，朱明所說的話一點也沒有錯。

  

  而朱明這個時候只是在靜靜的等待著大鬍子，等待著他最後的選擇究竟會是什麼。對於忠誠這個詞，朱明同樣是從來都不會信任的，即使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陳大那也是在給予了足夠的利益之後才換取的忠心。而且，歷史一直在證明著一個人的忠心往往可能會變成背叛的掩蓋。在死亡面前，沒有人會想著別人會怎樣，只要自己能夠活下去便足夠了。當然，也有人會到死也堅持著自己的忠心，但是這樣的人又有多少呢？

  「鄭繼之為什麼沒有告訴你？」這時候，大鬍子重新抬起頭看著朱明，說完話後臉上竟然也是笑了起來。

  而朱明卻也只是輕輕的眯起眼睛，右手一邊把玩著太師椅的扶手一邊開口說道：「因為現在，我還對付不了他。但是，明天過後可能便不會這樣了。可是，我又很想從你這裡先知道一遍。」

  牢房之中，又一次的恢復了安靜。

  朱明在等待著，而大鬍子也在等待著。雖然雙方都在等待著，但是兩人所想的東西卻是完全不一樣的。

  牢房裡，寂靜中便只能聽到那些看不見的地方傳來的人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