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天山飛雪

  公元1610年，萬曆三十八年，大雪。

  謝同濟的回來讓哈密城便的更加的寒冷起來，至少在高層方面是有著這樣感受的。

  冬天本就是萬物休整安息的時候，天地間接連不停的大雪終於是將所有的東西都給覆蓋住。人便小心的躲在自己的屋子裡面，不過今年冬天的哈密每個人都不會覺得無聊的。每家每戶都有著城主府送來的奇怪的爐子和一個奇怪的鍋。在教會了幾戶人家怎麼使用這些東西之後，整座城市便整天漂浮著火鍋的味道和煤炭的氣息。

  朱明不會管那些人火鍋燒的怎麼樣，也不會管這裡的氣候是否會被自己破壞掉，至少在工業革命出現之後的很長時間裡，氣候才會被破壞掉的。

  城牆還沒有完全的修繕好，便被大雪給阻擋住了，城牆上現在看不到士兵，只能是在城樓裡面看見一窩一窩縮在一起的將士。

  對於朱明來說，這個季節其實也算是蠻好的，幾十匹戰馬在城外的雪地里呼嘯而過，迎面的滿是飛起的雪花，撲在臉上不會覺得難受只是涼涼反倒是很舒服。

  蓮花那個女人真的是從朱明的視線裡面消失了，除了從錦衣衛那裡知道的消息，朱明甚至會覺得哈密已經沒有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了。

  「蓮花姑娘最近建了一個冶煉鐵礦的地方，整天的帶著那些瓦剌人躲在那裡。」沉夢躲在朱明的懷裡，看著外面亂飛的雪花，有些擔心的說著。

  這是在村子不遠處的山坡上，第一場雪之後朱明便讓人連忙的在這裡建了一個巨大的棚子，十幾根合抱粗的樹幹便能夠堅實的撐起棚頂。地面用一層石塊做地基上面再加上一層木板便能夠防止雪水流過來。

  於是，這裡便成了村子裡無事的人們一處新的娛樂的地方。

  

  「那是我同意的，反正鐵礦咱們多的是，不怕那女人冶煉。」朱明微笑著將沉夢緊緊的抱在懷裡，一塊獸皮便將兩人蓋得嚴嚴實實的。

  沉夢嫣然一笑：「我說的又不是這個，反正你自己是知道的。」

  「是，我知道。」朱明淡淡的說著，棚子外面一群孩子又開始一場雪仗，棚子裡面的人喝著酒嘮著嗑。

  「三長老最近身體越發的不好了，大長老說讓你準備好。」說道這裡，沉夢便突然沒了聲音。

  而朱明也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三長老的身體自從雪下來的時候便不舒服起來，隨著雪下得越多便越發的嚴重起來。人也已經被朱明強硬的從那四周漏風的大殿裡面抬到村子裡，整個屋子裡面好幾個爐子整天在燒著。

  「人老了便是這樣，三長老更不像是大長老和二長老一樣。年輕時在外弄得一身傷，老了又被這裡的事情纏住整夜整夜的沒得休息，是個人也扛不住。

  二長老身體也不怎麼好，常年習武雖身體結實一些，總還是有些小毛病在的。」

  現在，從三長老病倒之後諸多的事務便開始交到朱明的手中，這時候才真正的知道需要處理的事情究竟是有多少的。

  沉夢在獸皮下面握緊朱明的雙手，吸了下鼻子說道：「大長老上次還說，可能二長老和三長老都要在他前面……」

  「知道大長老說讓我準備的是什麼事情嗎？」外面的雪看久了眼睛便會難受，朱明縮回眼睛看著棚子裡熱鬧的場景：「兩位長老都沒有後代，但是總還是要有延續的。我本向著謝同濟大哥是可以，卻還是不行。便還是讓謝同仁接三長老的位子吧。」

  「反正這些事情都是你考慮的，小女子便好好相夫教子。」沉夢笑著說完，眼睛便已經是沉沉的合在一起。

  看著懷裡的女人，本也是一個能提劍書文的女子。朱明總是覺得自己是將對方困在了這裡，但卻總沒有說出來。也一心想著有個傳承下來，兩人努力了一整個秋天和半個冬天，卻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

  朱明悄悄的在沉夢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小心的將自己的身體挪出來，又小心為她蓋好獸皮。

  這時候，遠處的小張才輕輕的走進到棚子裡面。

  「聶大人那邊有消息了，一開春便會想高原上用兵，不會真的出擊但也會牽制住他們。」小張走到棚子的邊上將身上的落雪抖乾淨才跟著朱明走進棚子裡面。

  從一旁的桌子上遞了一杯酒給小張，朱明這才開口說道：「皇上究竟準備什麼時候讓我回去？」

  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小張選擇性的停止說話，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看著沉默中的小張，朱明只能是嘆著氣。什麼也沒有說，但是也能夠知道現在還不是回去的時候。

  「朝廷的局勢現在很不好，那潭子水是越來越渾了。」小張似有似無的說著話，酒卻已經是不停的灌進自己的嘴裡面：「上次，皇上其實在後宮的時候說起過你，沒有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都選擇閉嘴。」

  

  最後，小張便已經是徹底的將自己灌醉，趴在桌子上邊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看著似乎是沒有了知覺的小張，朱明忽然覺得很累。朝廷現在水很渾，但是現在又有誰知道在這之後會更加的混亂起來。

  朝廷解決不了帝國內部的事情，各個利益集團之間卻總是在相互攻伐，官場上死的人其實比朱明這裡死的人還要多，只是知道的人很少而已。邊疆現在還有著幾位干將撐著，但是也不會一直撐下去的。

  皇帝想著的是什麼，朱明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但是放任自己一直在這遠離權利中心的做法朱明卻總是不能夠明白的。

  不明白卻也沒有用，朝廷似乎是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搜找自己的命令早已經在官方明面上被停止了下來，聽說蘇州衛有了新的千戶，也有了新的指揮使。

  京城裡，那些大人物們卻每天你方唱罷我登場，城投變幻大王旗一樣的表演著。皇帝是唯一的觀眾，而那些人卻總還是不願意停歇下來的。一個尚書現在說罷免就被罷免了，御史大夫們正在都像是瘋狗一樣的咬人，各處的封疆大吏也都提心弔膽的過著日子。

  突然這樣一想，朱明又覺得自己其實是那群人裡面過的最舒服的一個，心中潛藏著的某些東西便又被深深地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