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城破（一）

  公元1607年，萬曆三十五年，陰天。

  壯士斷腕其實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更重要的是沒有退路的情況下。--《秘明》

  太倉城的南城門終究是被野蠻的打開了，洞開著的城門放進來成百上千的敵人。

  看著終於打開的城門，神秘人終於是笑了起來，只要打開了城門，太倉城裡面的所有的東西都將會被自己搬走。

  「大人……」

  這時候，神秘人身後來了一人，正是之前派去提來朱明的那人。神秘人有些疑惑的轉回身子，黑洞洞的斗篷下緊緊的盯著來人。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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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跳，渾身繃緊小聲的說道：「那位公子逃跑了……」

  神秘人這時候卻是大笑了起來，嚇的那人膽怯的向著後面小退了幾步。

  這時候只聽神秘人緩聲的說著：「走了就走了吧，現在城也被打開了，既然他不願意和我一起那麼走了也就無所謂了。」

  說完，神秘人又看了一眼那徹底洞開的城門說道：「吩咐起來，所有人進城，不可傷害百姓，但是城中的所有的財物全部搬走。」

  太倉城內，已經徹底失守城牆的陳大等人滿滿退到大街上，就在街道上面開展了阻擊戰鬥。

  終於的，在城門被打開後不久。席德壽帶領的錦衣衛總算是趕到了南城這邊。

  席德壽一眼看過去，現在整個的南城已經被染成一片紅，人群中席德壽一眼就看見了朱明身邊時常跟著的那個少年陳大。

  「上，趕緊的都給我頂上去，幹掉那些兔崽子。」席德壽沒有任何的修飾的語句卻是很快的感染了錦衣衛趕來的兩千多人。

  「殺……」

  一時間殺聲四起。

  隨著席德壽的加入，整個南城這邊已經是有著四千多人在抵抗著差不多人數的敵人。

  神秘人手下的士兵剛一進城，便迎來了錦衣衛那些強大的弓弩的攻擊，城門口屍體慢慢的堆積的越來越多，想要進城的人也只能踏在前面人的屍體上才能進城。

  …………

  太倉東城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朱明終於是靠近到了城門口的位置，只是這個時候的朱明卻是顯得極其的狼狽，渾身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原本嶄新的衣裳也是被劃破成一塊塊的。

  「上面有人嗎？」朱明抬頭看了一眼上面的城牆，這時候南邊的廝殺聲也是能清楚的傳到朱明的耳中。

  朱明努力的將自己的腦袋揚起來，這樣只要上面有人看下來應該都是會認出自己的吧。

  好長的時間，城牆上面都沒有反應，朱明看過去還是那般的空蕩蕩的。

  「不會所有的人都去南城了吧。」朱明有些質疑的自語著：「現在不進城，到時候可就麻煩了，也不知道陳大他們能不能抵得住。」

  「上面有沒有人？我是朱明朱慶生……」朱明用著自己最後的力氣向著城牆上面喊著。

  然後朱明便有氣無力的躺倒在城門前的地上，看著夜空朱明真的相信星星是會眨眼的了。

  就在朱明喊完最後一句話後沒多久，躺在地上的朱明就看見城牆上面冒出一個鐵盔，接著一張人臉出現在城垛間。

  小張今天很走運，至少在小張自己看來是這樣的。今天自己沒有被分配到南城去而是來到東城這邊，要不然的話自己可以就在那邊的廝殺聲中死去了。

  小張有些好奇的看著城門下面的人，這個小子好像喊了兩聲就躺在地上了，不過小張還是警惕的開口道：「你是什麼人？」

  終於見著城牆上面有人了，朱明艱難的笑笑：「我是朱慶生，王閣老的學生。」

  「王閣老的學生？」小張有些質疑的看著下面的朱明，閣老的學生又怎麼會這個時候在這裡，便大聲的呵斥起來：「哪裡來的小子，竟然敢假扮閣老的學生，快快離去。」

  朱明一臉無語的看著城牆上的那人，很想大聲的罵一句白痴，但是想開口卻是喊不出聲音來，只是嗚嗚的自己聽見。

  城牆上面一串腳步聲響起，小張有些緊張回身卻看見自己的百戶長正走了過來。

  「小張，怎麼回事啊這裡？」

  「下面有個小子，說他是王閣老的學生，我覺得肯定是假的。」小張表現的自己很是聰慧的說著。

  那百戶長有些好奇的也是將自己的身子稍稍的伸出城牆，之間下面確實的是有著一個少年躺在地上。百戶長輕咦一聲，似乎感覺那張臉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

  之間這時候那百戶長臉色突然一變，那道身影自己真的見過，連忙的對著身邊的小張說道：「快，下去把朱公子接上來。」

  小張見自己的百戶長這樣的說道，一時間也是知道了那下面的少年真的就是王閣老的學生，那位朱公子。

  很快的，城牆上面多了好些的人。只見小張被放在一個很大的竹籃裡面，在城牆上面自然的是有著人在拉扯著竹籃的。來到城牆下面，小張看著朱明的那張臉，腦海中在死死的記下這張臉，防止以後再出現認不出人的情況了。

  小心的把朱明抱起來，小張便帶著朱明進到了竹籃裡面，扯了一下繩子，上面的人便開始用力的將竹籃拉上城牆。

  「大人，小的不知道是大人在外面沒有及時將大人放進城內，還請大人治罪。」那百戶長一見朱明被拉了上來，便立馬的彎腰躬身向著朱明一禮。

  看著那百戶長一臉的坦誠，臉上還有著一道淡淡的傷痕，朱明輕輕的搖搖頭：「不管你們的事情，現在南城那邊怎麼樣了？」

  「南城那邊現在還在戰鬥著，不過所幸有錦衣衛的席大人帶人趕過來了，只是不知道現在那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百戶長如實的說著自己知道的事情。

  一上到城牆上面的朱明便靠在城牆邊上，朱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只是有些脫力而已，心中便打定主意：「還請百戶長派些人送我去南城那邊。」

  一聽朱明這樣說道，那百戶長臉上有些驚訝的看著朱明道：「大人，現在南城那邊可是很危險的啊，您現在過去可是很不安全的。」

  「我們的兄弟們還在那邊戰鬥，所以我也要過去。」久久的看了一下那百戶長，朱明的眼神中多了些只有百戶長能夠理解的東西。

  一咬牙，百戶長拿定主意道：「好，那小的現在就派十個人送大人過去。」

  

  朱明點點頭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實在是應該積攢一些力氣的。

  很快的那百戶長就召集了十名士兵，領頭的正是之前那小張。

  「扶我上馬。」朱明對著在身邊扶著自己的小張說道。

  自從知道朱明的身份後，小張就一直保持著緊張的狀態，一聽朱明對自己說話，一個激靈的這才回過神來。

  「啊……是是。」

  朱明有些好笑的看著那小張，難得的微笑著說道：」你從什麼時候當兵的？「

  馬下的小張有些緊張的想了一會兒之後才回道：」四年前我父親去世後，我就開始當兵了。「

  十一匹馬都緩慢的在大街上走著，實在是朱明現在騎不了快馬。看著小張，朱明瞭然的說道：」你家是軍籍啊，感覺現在當兵怎麼樣？「

  」挺好的，至少現在有飯吃，家裡的母親還有一個弟弟都能吃得上飯了。「小張漸漸的放開來，話也就變得多了一些。

  想了一會，小張又補充道：」不過也就是我們百戶長好，我們太倉這邊的衛所的那些大人們不占我們的便宜，我聽別人說別的衛所里的好些人都吃不上飯，還有的衛所沒有那麼多人卻那同樣的銀錢。「

  朱明只能沉吟，大明的軍籍確實在前期有好處但是到了後期就暴露出了眾多的弊端，好久後才道：」讓你上陣殺敵，你敢不敢。「

  」敢。「想了一會之後，小張肯定的點著自己的腦袋。

  朱明稍微大聲的笑著：」只要你等下能放倒五個人，我就保你進錦衣衛，怎麼樣？那裡的薪水可是不少的呢。「

  小張怎麼也沒有想到像朱明這樣平日裡都高高在上的公子們竟然能夠和自己說這麼多的話，還和自己保證送自己進錦衣衛。一時間小張臉上顯得通紅的，認真的點點頭道：」好啊，等下就請大人看著我幹掉多少的敵人。「

  …………

  」只要我們不倒下，太倉城就不會倒下。「

  」殺過去……「

  」大人，我等去那邊殺敵……「

  」弓弩手放箭……「

  很遠的距離外，朱明就能聽到前方不遠的地方的嘶喊聲。和那小張聊了很多，不知不覺的朱明便已經來到了南城正在戰鬥的區域內。

  這時候雙方都在城門這一塊向著四周散開兩三條街道上對抗著。

  」大人，現在我們怎麼辦？「小張在朱明的身後小聲的問著，就在剛剛一隻弓箭直直的射在朱明馬前不遠的地方。

  朱明眼冒寒光的看著那根尾部還在搖晃的弓箭，沉沉的說道：」先去找到錦衣衛席大人。「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些去那邊，席大人正在那邊需要支援。「

  突然的，從街道的一邊竄出一隊人馬向著另外一邊奔跑，見著朱明這十幾個人，其中一人便大聲的喊出來。

  朱明看著那人去的方向，對著身後的小張說道：」等下你可就要上陣了，小心殺敵哦。「

  不多時候，隨著之前的那隊人馬，朱明很快的就來到了另外一條街道上，一眼的就看見席德壽還有陳大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