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安無病（上）

  「既然紫長老能通過前面四位嗜血樓醫者的考驗，那麼試藥這一環節輪到我了，我是無病。」

  緩緩的起身，無病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紫菱的身上，長發隨性的披散，那鼻樑半中以上的眉眼無病未能看到，輕皺了皺眉，無病看向藥婆以及歷銀天，「不必再蒙住她的眼，我這一劑湯藥用來識藥，即便她看著也沒事。」

  無病的話語隱隱的充斥著自信，藥婆一下子沒做出決意，詢問般的看向歷銀天。

  略作思索，歷銀天的目光在紫菱和無病之間停留，看到無病那難得有些減退冷意的目光，歷銀天同意道：「既然如此，那便取下蒙眼黑布，紫菱長老連過我嗜血樓四人，相信這蒙眼對紫菱長老並沒有什麼障礙，識無病長老所配之藥，不蒙也罷。」

  被小姑娘溫柔的取下蒙眼黑布，感受著七樓大廳內顯得有些明晃刺眼的日光，紫菱的美眸對上站立起身的無病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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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原本顯得精神但卻有著冷意拒人的冷意，此刻竟然讓紫菱覺得有些晃眼，她從無病的雙眸中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情緒，區別與欣賞和關心，而是一種壓抑的熱切。

  他的嘴角一側微微上揚，無病那原本就白皙的膚色在紫菱重見日光之後顯得更加病態的蒼白，深深的看了紫菱一眼後，無病親自掀開了藥爐的罐蓋，取了一碗帶著滾滾熱氣的湯藥，由小姑娘打著下手，快速的端到了紫菱的面前。

  淡褐色的湯藥在呈白如凝脂的碗中顯得格外的清澈，碗中除了湯藥沒有任何一絲的藥材沉澱。紫菱看到湯藥的第一眼後，便忍不住的皺起眉頭，這湯藥的味道並不是那種濃郁的感覺，反而有種淡淡藥香。

  「這是……」紫菱發愣的開口，聞著藥香，她雖然在第一時間已經想出了數種藥材，但是卻沒有說明，而是愣愣的看著湯藥，數秒之後，紫菱眼神複雜的看向了正注視著她的無病。

  「這是藥方配藥像極了一種我兒時接觸過的養體固本湯，我很熟悉，卻更有些陌生，養體湯千百種，但這種湯藥我似乎只在十餘年前的兒時有那麼一絲的印象。」

  仔細查看湯藥的紫菱，頭微微抬了一些，自語的發話道：「這所配製的人是……」

  「無病……你叫無病……」

  自語出聲，紫菱重新看向無病，整個人一顫，隨後難以置信般的看著無病，驚訝的輕喊出聲：「你是安哥哥！安無病！」

  冰冷的臉上，在紫菱喊出安無病三個字的時候，無病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甚至蒼白的面色也恢復了一些健康的紅潤，氣色顯得好了許多。

  平時如冰山般的無病，因為露出了在場眾人都十分難得一見的笑容，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但是無病的眼中，只容下了一人，便是對面而坐的紫菱，他這些天為此失控多日的紫菱。

  「我就是安無病，你的安哥哥，記起來了嗎？」無病的聲音不再那般冷漠，而是有著淡淡的喜意。

  「菱兒，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了，上天會不會眷顧我，讓我再遇到你，而不是遇到一個同名同姓的旁人。」

  「很高興，十幾年後再能見到你，我的菱兒妹妹，小丫頭長大了，雖然不知道你現在長得多漂亮，但是我還是很感謝上天，讓我再一次遇到你。」

  淡淡的笑容讓無病整個人和以往大不一樣了，原本冷的讓人難以接近的他，卻在喊著紫菱的時候，稱紫菱為小丫頭的時候，自然二流的流露出一種情感，叫做溫柔。

  無病，安無病，安哥哥！

  看著起身默默注視著她的無病，紫菱只覺得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瞬間被喚醒了一樣，那是幼年時期，對她而言最溫暖的記憶。

  他是自己母親唯一的徒弟，也是自己幼年時期最愛護她的小哥哥，天賦異稟，在醫術上的造詣潛力，是衛千蘭都自認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

  無病比紫菱大五歲，衛千蘭是在紫菱出生後滿月便遇到了無病，那時小小的他，最經常做的事情，便是陪著襁褓時期的紫菱身邊，安靜的守著紫菱。

  看著無病，發愣著，看著無病的笑容，一點一點，紫菱印象中最深的關於無病的記憶就回憶了起來。

  她貪吃時，他第一時間為她找吃的，她累了時，他哄著她睡覺，她貪玩，他即便自己挨衛千蘭的責備，也會陪著她玩盡興，她落水，寒冬臘月里他一點沒猶豫跳水救她，她幼時的所有經歷，都有他的參與。

  紫菱想了起來，眼前這個被她喚做安哥哥的男子，是一直到她七歲生日之後，十二歲了，如同小小大人的他，才離開了她身邊，那時候她尚小，卻還是捨不得的哭著喊哥哥不要走，但是他還是離開了。

  他有體質極差，有嚴重的病，無病今日所配製的養體湯藥便是衛千蘭親自調配的，小時候的她常常和他一同喝，直到他離開，衛千蘭就再也沒有煎過為無病準備的養體湯，生怕紫菱因此激起想念，那時候紫菱只記得，那位陪伴她的安哥哥要離開了，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許，他們這輩子再也不會相見了，她為此，難過了很久，很久……

  「安哥哥……」紫菱雙手輕顫，緩緩的站了起來。

  那一聲複雜的喊聲讓在場除了無病以外的所有人都愣了，他們沒想到，無病和紫菱之間還有這一層關係。

  緩緩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之下移步，無病繞過長台，走向紫菱，來到那端著湯藥滿臉詫異的小姑娘身旁，接過湯藥，就那樣站立在紫菱面前，無病淡淡的用勺子舀了一勺湯藥，遞給紫菱，發話道：「喝喝看這養體湯，這是最初師傅配製的配方，不知你後來喝過嗎？」

  「百合、白果、白朮、當歸、何首烏……」

  「陳皮、貢菊、川貝、人參、冬蟲草……」

  「枸杞、山楂、黃精、山藥……」

  一滴淚順著紫菱的臉龐從面具之後流了下來，那一滴淚來得那麼讓人措不及防。

  「安無病……安哥哥！」幾乎是哽咽的發聲，紫菱瞬間淚水湧上了雙眼，她沒有想到，幾乎快被時間沖刷的沒有任何感觸的記憶，在湧現而出之後，她還能感覺到那些畫面歷歷在目。

  有些苦澀，有些回甘，湯藥入口，這讓紫菱感到記憶深刻，陌生又熟悉的湯藥入口，紫菱本都要將眼前這個叫做安無病親人般存在的哥哥給忘卻在記憶中了，卻在今日，再見這原配藥方調製出的養體湯，給勾起了心中記憶和波瀾。

  「最後一味……」紫菱的目光直直的盯著無病，卻是一直沒開口。

  小時候的她不喜苦藥，卻每每喜歡陪他喝藥，前面十四味藥，正是衛千蘭所調配，但如今養體湯藥入口，紫菱已經明白了，所謂的陌生是何緣由。「最後一味，藥糖漿。」

  看紫菱停頓著，安無病看著紫菱的眼眸開了口，他是加以調甜，只因為她的小小不喜，卻成就了這樣一劑最為適口的養體藥。

  大廳內，嗜血樓眾殺手們包括眾長老和歷銀天，都是對當前的場面感到有些不能控制了，但唯一一個例外卻出現了，看著無病和紫菱，血彩衣，嘴角揚起，笑得溫柔無比。

  「十多年了，你去哪了？」含著淚，卻帶著微微的怒意，紫菱美眸瞪著無病。

  無病一點也不惱，解釋說明道：「是我讓師傅在我離開之後就不要再跟你提起我，我離開了你們以後就開始行走江湖，在十五歲的時候，便加入了嗜血樓。」

  「你當年為什麼要走？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

  咬了咬唇，紫菱的淚水不再流淌，她實在不明白當年對幼年的她那麼守護的無病為何要走。淡然的心中甚至有些委屈，若是她這位安哥哥這些年一直能在她身邊，她會不會，不會那麼孤單。

  紫菱心中很是複雜，若不是太多人在場，她真想好好問問安無病，儘管現在的她，不孤單，卻不是因為安無病，而是燕寒出現在她生命，挑起層層波瀾。

  「樓主，今日比試到這裡結束吧，我無病嗜血樓醫者首領正長老的身份，支持我妹妹紫菱長老的千醫堂計劃。」

  沒有當眾回答紫菱的疑問，而是將手中的湯藥放好，無病開口，一口氣說的話語讓眾人都驚訝，第一次聽到無病如此多話，而這其中原因，只是因為紫菱的出現。

  「相信各位嗜血樓兄弟姐妹對我的醫術都有一定的了解，由我為我妹妹紫菱做擔保，再沒有比我合適。」

  「我妹妹還有傷勢在身，千醫堂計劃就麻煩由藥婆為各位兄弟姐妹梳理告知，無病攜妹紫菱，先行一步。」

  朝眾人抱拳，隨後無病便橫腰抱起了聽得發愣了的紫菱，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一步一步朝大廳外走去了。

  一片倒吸氣聲，大廳中，還是由長老位上的血彩衣率先鼓起了掌聲，隨後，滿廳的熱烈掌聲，頓時響了起來。

  一臉滿意的笑容，血彩衣一邊鼓掌一邊起身，眼眸注視著無病。

  沒錯，她是知情的，在她刻意接觸紫菱的這段日子，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最為煎熬的人，只有他無病。

  他終於重新遇到他這些年以來一直不忘卻的菱兒妹妹了，安無病，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從此也不會再有遺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