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顧家清幽

  此時，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注在顧安父女身上，沒有人察覺此時立在一旁的太子楚硯之眸底深處的那抹陰寒。

  誠然，他無意娶顧清幽，但是，他也絕對不允許顧安的女兒嫁給楚穆之！

  「皇上，既然顧小姐有意，而秦王殿下有亦心，不如您便成全這對有情人吧，這也算得上是一場佳話呀。」張閣老緩步走出來，抬手朝御座上的皇帝行了個禮道。

  雖然知道御座上那位帝王定是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但只要他這話一出口，那麼，顧安想讓顧清幽嫁給太子的心思就徹底斷絕了，這樣一來，他的目的也就答道了。

  而此刻，楚穆之也從剛剛的震驚中回味過來，他忙起身走到顧清幽面前跪下，抬手朝皇帝行了個禮道，「兒臣也懇請父皇成全。」

  看著楚穆之，顧清幽顧不得右臉火辣的疼痛，她的眼淚一下涌了出來。

  雖然她也知道，此刻楚穆之請婚未必是因為喜歡她，可饒是如此，她也感覺到心滿意足了，哪怕最後她不能如願嫁給他，她至少拼命的為自己爭取過了，以後回想起來，也會覺自己這一生再無遺憾了。

  「太子殿下，您剛剛不是說讓皇上替顧小姐在在座的眾位中尋一位佳婿，如今顧小姐與秦王殿下兩心相悅，您不為他們高興嗎？」張閣老抬頭朝楚硯之看了過去，隨即他拂了拂發白的鬍鬚，咪著眼睛一笑，「還是您覺得秦王殿下配不上你所說的『佳婿』了？」

  

  這一聲『太子殿下』，一下將所有人的目光拉向了楚硯之。

  他們這才恍然想起，就在他們以為顧清幽是要向太子表白心跡時，太子不合時宜的起身離席，想來，太子對這位顧小姐應該是無意的。那麼，今日這樁請婚不由得讓人有些費思量了。即便太子再怎麼不願意娶這位顧小姐，但若眼睜睜的看著顧清幽嫁給和太子對立的秦王殿下，只怕，他也是不願意的吧。可是，如許閣老所說，剛剛太子可是親口說了，讓皇上替這位顧小姐在眾人中尋一位佳婿，而秦王無論人品還是樣貌，都足以擔當太子口中的『佳婿』二字。

  只怕連太子也沒有想過，這場請婚的戲碼最後竟完全脫離了劇本唱到現在這一出吧。

  眼見皇帝臉色陰沉，而旁邊的太子楚硯之更是周身泛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顧安出了一身冷汗，慌忙伏首跪到地上，「陛下，微臣有罪。其實，小女之所以到現在一直未嫁，全是因為她幼年時曾生過一場大病燒壞了腦子，大夫說，要好生將養恐防將來發病，也正是因此，微臣先前才一直沒有給她說親事。小女這樣的身子著實配不上秦王殿下，還請皇上三思呀！」

  「我沒有。」顧清幽眸中淚光閃爍，又驚訝又難過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為了阻止她嫁給楚我家之，他竟然編出這樣的謊話，他有沒有想過，他這話一說出來，就算阻止了這場婚事，以後，只怕也再沒有人會娶她。雖然這輩子她除了楚穆之再也沒想過要嫁給旁人，可是身為她的父親，他就一點也不為她著想嗎？

  想到這裡，顧清幽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發寒。

  「顧大人，如果令千金當真生過這樣的病，那你還將她帶到紫宸殿意欲請皇上為她賜婚，你說，這算不算是欺君之罪了？」張閣老冷笑著看著顧安道。

  為了阻止自己的女兒嫁給秦王，這顧安當真是豁出去，連自己女兒的名聲都不要了。雖然知道這樁婚事成了的機會原本便不大，但是，能攪渾這池水，讓顧清幽嫁不成太子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閣老，您這話怎麼說的？從頭到尾，下官都沒有想過要皇上為小女賜婚呀？」顧安抬起頭來皺著眉頭反駁張閣老的話道。

  「你！」張閣老花白的鬍鬚抖了抖，這才想起，從頭到尾顧安確實什麼也沒說，是顧清幽自個跑出來說心儀秦王，請皇帝賜婚，想到這裡，他心裡一堵，「你既然無意讓皇上替令千金賜婚，那又為何將她帶到紫宸殿獻舞？剛剛令千金說有心儀之人時你原可以早些阻止？為何非要等到秦王殿下同意了令千金的表白再說這些話？難不成，你們父女是在戲弄秦王不成？倘若如此，你們將秦王置於何地！將皇家的顏面置於何地！」

  這一番話，張閣老說得振地有聲，紫宸殿有不少人紛紛附和，尤其是原燕王一黨。

  「閣老說的極是，顧大人還請給秦王一個解釋吧。」這時，都岔院御史許升也站了起來。

  顧安眼眶忽地一紅，起身抬手朝皇帝行了個禮，「陛下，微臣身為父親總是私心想為自己的女兒尋一個好的歸宿，再加上，這些年清幽也沒有犯病，所以，心裡總抱著一絲僥倖，可……可下官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清幽竟會對秦王殿下說出那番話來！下官有罪呀！」顧安一邊說一邊眼淚直流，真可謂是聲淚俱下呀。

  「顧大人的意思，如果令千金這次請賜婚的對象不是秦王，那就準備瞞下去了吧？」許升冷冷一笑，略含譏諷的目光朝顧安掃了過去，「顧大人可有想過，即便令千金這閃請婚的對像不是秦王而是在座其他公子，可既是御前賜婚，顧大人也是有欺君之嫌的。」

  額頭上一滴冷汗順著臉頰砸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顧安看著眼皮底下光可鑑人的地板上自己蒼白的臉，後背剛息了的冷汗一下又冒了出來。

  他既然剛了這個口，自然知道自己有可能會背上欺君的風險，可是，他在賭，賭自己這一番話向皇上和太子表明了自己的忠心，賭皇上和太子會保全他。

  「皇上……」

  「張閣老。」楚硯之忽地出聲打斷了張閣老的話，他輕輕一笑，抬腳走到楚穆之面前，「八弟，剛剛張閣老說你和顧小姐兩情相悅，不知道眼下還算不算數？」

  楚穆之一怔，抬頭朝楚硯之看了過去。

  張閣老與許升對視一眼，兩個眉心不約而同的皺了皺。

  看來，楚硯之是要出面保下顧安了。

  「皇兄何出此言，臣弟說過的話自然是算數的。」楚穆之抬眸迎著楚硯之的眸光，唇角微微一勾。

  這個答案顯然在楚硯之的意料之中。

  如若楚穆之說不，那他所謂的兩情相悅便成了戲言，一個因為發現自己喜歡的女子有些疾病便棄之而不顧的王爺，如何能讓百官追隨信服，所以，他都不用去想也知道楚穆之除了是沒有第二個答案。

  「既然如此，那想必，八弟不會因為顧小姐曾經被大夫說她有可能將來犯病而反悔而不願意答應這門婚事吧？」楚硯之含笑繼續道。

  他這一番話，有如一顆定心丸，顧安一聽，立刻抬起頭滿是感激的看向楚硯之。

  張閣老皺眉朝許升看了過去。

  不愧是在前太子身後蟄伏了這麼多年啊，眼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知道自己這些人意圖離間他和顧安的關係，便主動提出這樁婚事，這樣一來，即便顧清幽真的嫁給了秦王，那顧安因他們的步步相逼楚硯之的寬宏大量心懷感激，自然對楚硯之越發的信服了。

  楚穆之眸子不著痕跡的斂了斂。

  這個該死的楚硯之，一字一句都逼著他往坑裡跳，可偏偏這個坑，眼下他是不跳也得跳了。

  要是此刻七哥在這好了。

  就算同有七哥，哪怕有七嫂在也好呀。

  即便他很不願意承認但眼下卻也不得不承認，若是沒有七哥七嫂在身後，他還真沒有這個能力和楚硯之斗。

  此時，顧清幽只覺得自己的心仿若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的握住，就像是漆黑無邊的地獄裡走著，眼前突然出現一絲希望的光亮，而此時，楚穆之就是她眼中的那絲光亮。

  終於，楚穆之唇角動了動。他轉過臉，目光溫柔的落在顧清幽的臉上，「自然不會。」說罷，他角彎起一抹輕快的笑意，眸光越發溫柔，「清幽，你願意嫁給我嗎？」

  顧清幽伸手捂著唇哭了起來，豆大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滾落下來，眸底滿是不可置信，但又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狂喜。她的哭聲越來越大，最後，竟是完全控制不住在殿前嚎啕大哭起來。

  她今日的舉動完全是孤注一擲，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竟然真的能嫁給楚穆之。

  她知道父親的立場和秦王的立場完全對立，更知道父親一心想要她嫁的人是楚硯之，所以，她一直將自己的心意深藏在心底，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不敢泄露出絲毫。她等的只是一個契機，可以說出自己心意的契機。她想，即便她不能嫁給自己夢寐以求的人，但至少也不會因此嫁給自己心上人的政敵，至於她背叛了父親和家族的後果，她從來不敢去深想……可是，她沒有想到，今日她的孤注一擲竟然會柳暗花明。

  看著眼前嚎啕大哭一點形象也沒有的顧清幽，楚穆之的眼角抽了抽。

  原本，他對眼前這個女子的印象也不過就是長得比別人好看一些，對她突如其來的表白，還有張閣老突然的請婚他也不過騎虎難下順手推舟想要坑楚硯之一把罷了。甚至，在楚硯之剛剛挖個坑等著他跳下去的時候，他心裡還有些惱怒，可是，如今看著眼前因為他一句話哭得臉上妝容全花，甚至連鼻涕也哭出來的顧清幽，他心裡莫名的一動。

  他不是沒有被人喜歡過，當初蕭希春也曾喜歡過他，可蕭希春對他的喜歡是隱忍的，是自憐自哀的，她從來沒有把自己放在和他同樣的高度，所以，當她一聽到自己有可能的決絕，便立刻搶在他開口拒絕之前絕然的斬斷了自己的路。可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卻不同，她的愛帶著孤注一擲，甚至可以說是視死如歸，哪怕知道前面等著她有可能是刀山火海，但她依然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這樣炙熱的感情讓人避無可避，讓人不由自主的便被她帶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