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保大保小

  「娘……」蕭希微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

  嚴貴妃一下就笑了，她握了握蕭希微冰涼的指尖，「好孩子，痛別忍著，喊出來，喊出來會舒服些。有娘在，你不需要這要逞強。」

  蕭希微用力的點了點頭，奔涌而出的淚水瞬間淹沒了她的視線，「娘，我疼……」

  「不怕，一會就好了，娘就在你身邊守著。」嚴貴妃慈愛的撫摸著蕭希微的額頭道。

  蕭希微用力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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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屏風後嚴貴妃和蕭希微的對話，若素沉著臉朝跪在地上兩個接生嬤嬤看了過去，「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準備催產用的東西。」

  「是是是。」兩個接生嬤嬤回過神來，連忙起身忙去了。

  若素又將目光移到了還跪在地上的李太醫，「李大人……」

  「下官這便去開方子。」李太醫連忙接口道。

  若素點了點頭，隨即走到楚硯之面前福了福身，不卑不亢的道，「王爺，還請您移步去外面吧。」

  楚硯之咪著眼睛看了眼屏風，片刻後，他轉身走了出去。

  屋外，漆黑的蒼穹一顆星子也無，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整個大地，耳畔全是呼嘯而過的寒風，可饒是如此，屋裡蕭希微悽厲的喊聲依舊直往他耳朵里灌。冬月和紫煙不進捧出一盆血水從他身邊經過，刺鼻的血腥味不斷的往他鼻孔里涌。

  冬夜的山上寒風刺骨，楚硯之的隨從阿三原本想開口勸自己的主子先回屋去，但瞥見自家主子陰沉的臉色，將要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屋裡，蕭希微腹中一陣疼過一陣，催產的藥也喝了兩碗，可腹中的孩子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怎麼回事？」眼見蕭希微臉色越來越傷白，抓著她的手力氣也越來越小，嚴貴妃不由有些急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孩子還沒生下來，大人便先撐不住了。

  那接生嬤嬤抬手抹了一把汗，也是一臉的驚恐，「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呀！按說這催產的藥一下去就該有反應了呀！」

  這兩個接生嬤嬤的家人都握在嚴貴妃的手中，否則嚴貴妃也不會將她們帶來朝安寺，如今這樣的情況，她們也是又急又怕，生怕萬一燕王妃有個閃失，她們一家都會跟著遭殃。

  「那快想別的法子！」嚴貴妃厲聲道。

  「奴婢可以試著按壓一下王妃的肚子，只是……」其中一個接生嬤嬤稍稍抬起頭，有些試探的看向嚴貴妃。

  「可是什麼！」

  「可是，這按壓會產生劇痛，一般人只怕都熬不住……」那接生嬤嬤怯聲的道。

  法子她給了，但用不用卻在嚴貴妃的。

  都是在宮裡呆了十幾年的人，關鍵時候，誰不為自己打算了。

  「這便是你給本宮想的法子！」嚴貴妃狠戾的朝那接生嬤嬤瞪了過去。

  「劉嬤嬤，你在宮裡這麼多年了，不可能一點法子都沒有吧。」若素咪著眼睛冷冷的盯著劉嬤嬤，目光隱隱帶了絲壓迫和威脅。

  「貴妃娘娘，奴婢，奴婢是真的沒有法子呀……」劉嬤嬤慌忙伏在地上顫聲道。

  「娘……」這時，一聲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孩子。」嚴貴妃慌忙轉過臉去，伸手扯過帕子替蕭希微拭去額頭上不斷冒出來的冷汗。

  蕭希微用力的咬了咬舌尖，尖銳的疼痛讓她的神智驀地清醒了幾分，她目光堅定的盯著嚴貴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娘，就按她說的做，我撐得住。」

  「孩子……」嚴貴妃的眼淚一下涌了出來。

  蕭希微轉過臉去朝跪伏在地上的那兩個接生嬤嬤看了過去，「我相信你們。」

  那兩個接生嬤嬤吃驚的抬起頭來。

  雖然面前的這張臉蒼白如紙，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清亮溫和，讓人不由得放下心來。

  原本蕭希微的生死便關係著她們的生死，甚至還關係到她們身後的家人，所以這兩個嬤嬤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但眼下情況危急，很可能大人小孩都保不住，所以，一開始她們沒有想到全力幫助蕭希微順利產下嬰兒，而是想著儘可能的將責任推掉一些。可現在，當她們看到蕭希微這樣信任她們，甚至將自己的命交到她們手中，心下也不由升起一股感動。

  「王妃放心，奴婢一定會盡力保您和小王爺平安。」那個劉嬤嬤率先磕頭向蕭希微表態道。

  「奴婢也是。」另一個也連忙道。

  若素聽完，心裡鬆了一口氣，「兩位嬤嬤快別說了，還是先看看王妃吧。」

  「是是是。」兩人連忙爬了起來。

  一個人連忙找了一片乾淨的布頭讓蕭希微咬住，另一個已跪到一旁撩起了袖子。

  「王妃娘娘，你千萬要忍住呀。」劉嬤嬤擔憂的看了一眼蕭希微道。

  蕭希微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朝她點了點頭。

  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後路了。

  不管前面等著她的是什麼，她都只能咬牙挺過去，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腹中的孩子。

  劉嬤嬤咬了咬牙，便即伸手在蕭希微腹上摸了摸，最後找准地方，伸手按了下去。

  「啊……」

  即便知道這會很痛，但蕭希微卻沒料到會這樣的痛，仿佛人被活生生的撕裂了，她感覺得身體剛止住了的血液忽地奔涌而出，甚至比方才來得更加兇猛，緊跟著她腦袋的暈眩一陣高過一陣。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想要用這頭痛衝散腦中的暈眩。

  她不知她不能睡過去。

  一定不能睡過去。

  「怎麼回事！」嚴貴妃猛地察覺到不對，一下子從榻上彈了起來。

  即便是早產，那血也不該是這樣，像是身體裡的血全都要流出來似的……

  「奴……奴婢不知道呀！」看著蕭希微身下那奔涌的血液，兩個接生嬤嬤也是懵了。

  她們在宮中接生的貴人也不少了，可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什麼不知道！你快想辦法呀！要是我家王妃有什麼不測，我拿你是問！」一直站在帘子外面幫忙打下手的紫煙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一下急了，想也不想衝進來就對那接生嬤嬤大聲吼道。

  紫煙的聲音很大，一直站在屋外的楚硯之一聽，臉色驟然間變了，當下想也不想，抬腳便要走進去。

  「王爺，您不能進去。」阿三還有李太醫幾個連忙攔住他。

  「滾。」楚硯之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隨即將李太醫一把甩開，想也不想便推門走了進去。

  「王爺，你不能進來。」一直呆在裡面的冬月見楚硯之進來了，也想過去阻止。

  可楚硯之卻仿若沒聽見似的，幾步便繞過了屏風。

  幸而若素等人聽到動靜，忙扯過被子將蕭希微蓋了起來。而嚴貴妃則顯然是怒了，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目光陰狠的朝楚硯之掃了過去。

  「慎王殿下還知道什麼叫男女有別，禮義廉恥嗎？」

  嚴貴妃這話說得極重，幾乎可以說是指著楚硯之的脊梁骨罵，更不要說還當著這麼多宮女嬤嬤的面。

  她知道他對希微的心思，可從前他還有所避忌，再加上她也知道希微對他無意，又在那種情況下所以她一直隱忍沒有發作，可眼下希微情況不明，而他竟不顧禮義廉恥跑到產房裡來，這舉動無疑是點燃了她早已累積許久的怒火。

  豈料，楚硯之看都沒看嚴貴妃一眼，兩步便走到其中一個接生嬤嬤身旁，伸手一把便將她拎了起來，「說，現在要怎麼做！」

  這兩個接生嬤嬤早就見識過楚硯之的狠戾，當下嚇得兩眼一翻，差點要暈死過去。

  「王爺，惟今之計，只怕……只怕只能保一個啦。」另外一跪在地上的劉嬤嬤顫抖著聲音道。

  楚硯之一下轉過臉去。

  劉嬤嬤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可如今這情況她又不得不說，「還請王爺儘快做決定，是保大還是保小。」

  楚硯之手一松，一腳朝那劉嬤嬤踢去，斬釘截鐵的道，「廢話，這還用說嗎？保大的！」

  嚴貴妃一聽，原本欲開口說話，可眼下這種情況她也只能選擇保大的，所以，一時間便沉默了下去。

  那兩個接生嬤嬤死裡逃生，連忙爬了起來朝蕭希微走了過去。

  「不！」忽地，一道嘶啞的嗓音響了起來，蕭希微拼盡全力撐起半個身子，目光狠戾的朝楚硯之看了過去，「我要保孩子！」

  楚硯之的瞳孔猛地一下沉了下去，胸膛里一股無名業火熊熊的燃燒了起來。

  她寧願意自己死也要保住楚惜之的孩子嗎？對她來說，楚惜之就那樣重要麼？甚至，重要過她的命！

  那幽幽的目光仿若尖銳的冰棱直直的朝蕭希微射了過去，可是，她卻半點也沒退縮，依舊執拗的盯著楚硯之。

  「不！微兒，你聽娘的，咱們先保大人。」被蕭希微的話驚住的，不只是楚硯之一個，嚴貴妃此刻也有些慌了。

  比起孩子，她和惜之更在乎的是蕭希微的安危。

  可蕭希微卻依若沒聽到似的，依舊執拗的盯著楚硯之，那目光又怒又怨，說出的話像是一枚枚尖銳的匕首狠狠的刺進了楚硯之的胸口，「你已經害我失去了一個孩子，難道還想再害我失去另一個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