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自食惡果

  一進書房，周淑美便見蕭祁沉默的坐著紫檀木的椅子上，面色肅穆的看摸著手中的白玉扳指。她一邊上前福了福身，一邊示意丫頭將燕窩粥從食盒裡端出來，「老爺，用點粥吧。」

  「拿下去吧。」蕭希依舊垂眸摸著手中的扳指，聲音冷淡，聽不出絲毫的起伏。

  「老爺，這粥可是燕王妃命人特意給您煮的，你千萬不要辜負燕王妃的心意呀。候爺那邊妾身已經送過去了，您看……你多少還是吃點吧。」周淑美柔聲勸道。

  蕭衍抬起頭，幽深的眸光直直的朝周淑美看了過去，「你希望我吃。」

  周淑美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她便笑了，「老爺，何止是妾身，這也是王妃的期盼。妾身知道老太君走了，您心裡難過，但再難過也要注意身體呀。」

  蕭衍唇角勾了勾，垂眸乾笑了幾聲，「我原不知你竟這麼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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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淑美一笑，正欲再說些什麼，卻聽蕭衍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吃吧。」

  「老爺，這粥可是燕王妃特意為您準備的，妾身怎麼能……」

  「吃。」蕭衍忽地沉聲打斷了周淑美的話。

  周淑美渾身一顫，抬眸卻見蕭衍的神色不知什麼時候竟凌厲起來，幽深的眸子裡泛著一股駭人的陰冷，「老爺，您……您這是怎麼了？」

  「我讓你把這碗燕窩粥吃了。」蕭衍眸中的凌厲不變，隱隱竟還帶了幾分脅迫的意味。

  後背，一層細密的冷汗漸漸冒了出來。

  到底是怎麼了？蕭衍的神色不對呀！難道，是他發現了什麼？

  就在周淑美暗自猜測的時候，蕭衍忽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面色鐵青的道，「我的話你沒聽見麼。」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被蕭衍這麼一吼，加上她心裡本來就有鬼，周淑美一張俏臉頓時蒼白如紙，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楚楚可憐的掩著臉哭了起來。

  可蕭衍卻依然不為所動，「喝了它，我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說完，他頓了頓，「或者，你是讓我喊人餵你。」

  周淑美一顫，下意識的朝桌上的那碗燕窩粥看了過去。

  桌上的燕窩粥還冒著滾滾的熱氣，可周淑美卻覺得仿若掉進了冰窟窿里，渾身莫名的冒著一股寒意。

  事情反轉的太快，她完全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哪裡露了破綻。

  瞧蕭衍這言行，分明是知道了這燕窩粥有問題，可她分明已經很小心了。

  「既然你主子不肯吃，那你餵她吃吧。」蕭衍帶著戾氣的目光忽地朝周淑美身邊的丫頭嫣紅掃了過去。

  嫣紅一驚，慌忙跪了下去，「奴，奴婢不敢。」

  「不敢！莫非，你想替你家主子將這碗粥喝了。」蕭衍冷笑道。

  嫣紅一臉懼怕，連連搖頭，「不，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蕭衍這幾句話說下來讓周淑美冷汗連連，膽戰心驚，仿若在懸崖上走鋼絲，一不小心便會摔得粉身碎骨。她眼眶一下濕了，哀泣的朝蕭衍看了過去，「老爺，您這是做什麼？妾身是哪裡做錯了麼？這燕窩粥可是燕王妃托妾身送過來的，妾身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呀！」

  「母親當真什麼都不知道麼？」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忽地響了起來。

  周淑美慌忙扭過頭去，只見蕭希微扶著紅雨的手，領著紫煙碧雲從門外走了進來。

  見到蕭希微突然出現在這裡，周淑美先是一怔，隨即，一顆心像是被人扔進了冰水裡，從頭涼到了腳。

  原來，所謂的送粥根本不是什麼天賜良機，而是引君入瓮。

  蕭希微！

  蕭希微！

  蕭希微！

  這個女人當真是太可怕了！

  「不錯，燕窩粥確實是我命人送的，也是我請母親代我將這粥送給祖父和父親，可是，我好像沒有讓母親往粥里放其他東西吧。」蕭希微走到周淑美面前含笑看著她道。

  「我，我不懂你說什麼。」雖然心底已慌亂得不成樣子，可卻也只能勿自強撐道。

  蕭希微垂眸一笑，隨即從袖口中掏出一張藥方隨手扔到了周淑美的跟前，「那這個藥方你該知道吧。」

  雪白的紙上，歸尾，紅花，丹皮，附子，大黃……一行行的草藥全是用來墮胎的。

  這，這個藥方怎麼會在蕭希微手上。

  周淑美用力的咬著唇，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賤人！」瞧見周淑美的表情，蕭衍知道，希微跟她說的全部都是真的，當下，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滔天的怒氣，抬腿便狠狠的踹在了周淑美的身上。

  胸口的劇痛讓周淑美一下清醒了過來，她連滾帶爬不顧疼痛的爬到了蕭衍跟前，伸手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腿，「老爺，我是被逼的，我也是迫不得以呀！他拿瑞兒來逼我，我沒有法子……我沒有法子呀……」

  「你給我滾！」蕭衍額上青筋直跳，抬腿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即便希微和劉嬤嬤在他面前將她所有的言行都說了一遍，但對她，他心底總還存了幾分僥倖的，直到剛剛的這碗燕窩粥。

  他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她們一個一個都要背叛他！

  為什麼！

  「老爺……我也是身不由己，那次我去朝安寺給瑞兒求平安符，不曾想卻被……卻被那個畜生給設計了。」周淑美一邊說著一邊泣不成聲，忽地，她將目光轉向了蕭希微，「王妃，我和他無怨無仇的，惟一和他結怨也是因為……因為那次幫你呀！」

  蕭希微卻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周淑美，隨即將目光看向旁邊的蕭衍，「父親，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生氣也無濟無事。眼下，您看……」

  蕭衍眸中戾氣閃動，目光死死的盯著周淑美一動不動。

  周淑美被蕭衍這目光看得渾身直哆嗦，臉上血色盡去，她慌忙再度爬到蕭衍跟前，雙手死死的拽著他的袖角，哭著哀求道，「老爺，我也是一時糊塗，求你看在我們夫妻的情份上……對了，還有瑞兒，瑞兒他還那么小，不能沒有母親呀！老爺……」

  蕭衍卻是再也懶得看周淑美這張臉，他抬眸朝蕭希微看了過去，「一切便依你吧。」說罷，伸手用力的掰開周淑美的手，抬腿便朝門外走了出去。

  「老爺……」

  身後，周淑美悽厲絕望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場景，多向李氏當初被休離出府時的情景呀。

  「你不用喊了，父親那樣的性子，他是不會原諒你的。」蕭希微看著周淑美冷冷的道。

  聽到蕭希微的聲音，周淑美緩緩的轉過臉來，她伸手抹了一把淚，挑眉看向蕭希微，「我以為，我們就算不是朋友，也至少不應該是敵人。」

  「是，在昨夜之前我也是這樣以為的。」蕭希微靜靜的看著周淑美，「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自己沒有珍惜。」

  「你給過我機會？」周淑美先是一愣，隨即她想到昨日蕭希微在聽雨閣對她說的那些話。一抹苦笑緩緩爬上了她的嘴角，「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是我，而是祖母。」蕭希微冷冷的看著周淑美。

  「老太君……」這下，連周淑美也不得有詫異了。

  竟然，竟然是老太君知道了這件事，那她為什麼不說？

  像是看出了周淑美的疑惑，蕭希微接著道，「祖母她不是不說，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向父親開口，況且，依祖母當時的身體狀況，她就算想要處置你也是有心無力。」

  聽了蕭希微的話，周淑美垂頭忽地笑了起來，「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置我？殺了我嗎？」

  蕭希微側眸看了碧雲一眼，碧雲福了福身，隨即從帶來的食盒裡拿出一碗燕窩粥放到桌上。

  「這是粥里放了五石散。」

  「你要毒死我！」

  「你知道，老太君還未下葬，候府不能再傳出『主母』突然暴斃的消息了。」蕭希微平靜的看著周淑美道，「所以，這碗粥不會讓你死，只會讓看起來有些不正常。」

  「你想要毒瘋我！」周淑美忽地站起來，雙眸怨毒的瞪著蕭希微大聲道，「不！我不可能吃的！候府不能傳出主母『暴斃』的消息，難道就能傳出主母瘋癲的消息麼！」

  「候府主母操持老太君喪事期間，小少爺偶感風寒不幸夭折，激動之下便突發癲疾。」蕭希微看著周淑美一個字一個字道。

  周淑美聽得連連退後了數步，她指著蕭希微的手指不停的顫抖著，聲音里又是驚恐又是怨恨，「你，你要對我的瑞兒做什麼！」

  「我要對他做什麼那就要看你怎麼做了。」蕭希微平靜的看著周淑美的眼睛道。

  「你，你這是在威脅我。」周淑美咬牙看著蕭希微道。

  蕭希微看著周淑美沒有說話。

  周淑美抿了抿乾澀的嘴唇，事到如今，她哪裡還有退路。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無論如何，瑞兒總歸是我的親弟弟。你若瘋了，他這么小，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我哥哥都沒有威脅，所以，我沒有要害他的理由。況且，退一萬步說，即便我真要對他做什麼，你也阻止不了，不是嗎？」蕭希微挑眉看著周淑美道，「事到如今，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看著蕭希微那張清麗冰冷的臉，周淑美的嘴角漸漸浮起一抹無力的笑意。

  她說的沒事，事到如今，她只能選擇相信她。

  一步，一步，周淑美緩緩的走到桌前，伸出顫抖的手緩緩的端起了那碗粥。

  真是可笑，明明是她端著粥來給蕭衍喝的，事到臨頭，喝粥的人卻變成了她。

  當真是一步踏錯步步錯。

  早知如此，當初，她就該向蕭衍坦白，這樣，至少自己在他眼裡不是像現在一樣是個要弒夫的狠毒女人。

  冰冷的燕窩粥順著喉嚨緩緩的流了下去。

  良久，周淑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她流淚看著蕭希微，眸子裡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對不起。」

  蕭希微靜靜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領著丫頭緩緩的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