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男人心思

  自從燕王遇刺以來，朝中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模樣，按說年初七皇上便該臨朝聽政，可是卻一拖再拖，眨眼便到元宵。

  雖然局勢緊張，可到了元宵這一日，滿街掛起來的燈籠，還熱鬧的節日氣氛還是很少的掩蓋了底下的暗潮洶湧，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樣。

  京城的元宵年每年都要舉行廟會，介時，整個京城都是燈火通明。街道兩人旁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到處都見到男男女女在街上走動，其中不乏京城中名門閨秀位。

  

  蕭希微原本不想出去，可卻被紫煙軟磨硬泡，紫煙說四小姐從未看過廟會，蕭希微一想也是，最後還是出了門。

  蕭希春一開始還拘謹，生怕旁人看她或者碰到她，一路上很是緊張，可眼見街男男女女皆是歡聲笑語，旁邊的人也並未像她想像中的那般指指點點，一顆緊繃的心這才鬆了下來。

  三個人在幾個婆子和丫頭的簇擁下，隨著人群走動。

  街上到處都是小販的叫賣聲，各式各樣的走馬燈宮燈掛在兩旁，當真是看花了眼睛。

  忽地，蕭希春猛地頓下了腳步，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

  蕭希微微微一怔，順著蕭希春的目光看去，卻見剛被封為秦王不久的楚穆之手裡拿著一串糖葫蘆邊走邊吃邊看，甚是悠然自得。這時，楚穆之也看到了蕭希微和蕭希春，他咧嘴一笑，忙朝兩人人走了過來，「七嫂，真是巧呀。」

  平日也就算了，今日當著希春面前也這麼喊，蕭希微當真恨不得拿根針將楚穆之的嘴巴縫上。

  「殿下。」蕭希春福了福身低低喊了一句。

  「七嫂，瞧你這妹子，怎麼這麼拘禮呀！」楚穆之笑著看了蕭希春一眼，隨即眉尖揚了揚，「你這樣喊我，該不會是眼饞我手中的糖葫蘆吧？」

  「啊，不……不是……」蕭希春實在沒想到話題怎麼會轉到糧葫蘆上，慌忙搖頭擺手否認。

  「可這串糖葫蘆我吃過了，不如這樣我帶你去那邊買。」楚穆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齒。

  蕭希春被他的笑晃得一愣，還未恍過神來，卻已被他拉著走了。

  蕭希春帶著的幾個丫頭見主子被拉走了，想要追上去，但又礙著二小姐還在場，不敢擅自離開，只得眼睜睜的看著自家主子轉眼間不見了人影。

  「小姐，你瞧八皇子這模樣，該不會是看上四小姐了吧！」碧雲湊到蕭希微耳畔壓低聲音道。

  蕭希微擰了擰眉，沒有出聲。

  她記得，前世，八皇子楚穆之並非如今世這般被楚惜之信任倚重，前世他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個慵懶病弱的皇子，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可是，最後卻突然死於一場天花。

  「小姐，這麼多人，不如咱們去醉仙樓坐坐吧！奴婢聽說醉仙樓的點心堪稱京城一絕。」紫煙忽地道。

  蕭希微轉眸看了紫煙一眼沒有說話。

  蕭希微沒有開口，一旁的碧雲聽到醉仙樓三個字卻已經坐不住了，連忙應聲和道，「是呀！小姐，咱們去醉仙樓吧！咱們就在樓上開間雅房，一邊吃點心，一邊從下面看燈火，一舉二得。」

  「今個兒這麼熱鬧，醉仙樓只怕早就擠滿了人，別說雅間，只怕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了。」蕭希微淡淡道。

  碧雲一聽，頓時垮了眼。

  「不會的！其實……」紫煙話一出口，忽然意識到不對，連忙閉上嘴，訕訕的看著蕭希微笑了笑，「小姐，你又誆我。」

  先是紫煙使勁攛掇著她出門，然後楚穆之出現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將希春帶走，眼下，紫煙又提起醉仙樓，她連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誰在搞鬼。

  只是，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又是太子一賞的眼中釘，這樣貿然出宮就不怕出事麼？

  蕭希微嘆了一口氣，「看著我做什麼，還不帶路。」

  紫煙一聽，頓時喜笑顏開，「是。小姐，您這邊請。」

  醉仙樓前，早有小二等在那裡。

  見到蕭希微忙笑著迎了上去，領著他從旁邊的側門進去，最後將她領到二樓靠南的雅房前，「蕭二小姐，請進去吧。」

  紫煙、碧雲還有一同來的幾個婆子都被安排在了隔壁的一間雅房裡，裡面點心茶水都準備好了。碧雲也約莫猜出是誰安排的，於是朝蕭希微笑了笑，便和紫煙領著眾人進了屋。

  蕭希微抿了抿嘴角，最終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雅間裡點了淡淡的薰香，繚繞的煙霧裡，楚惜之一身深紫色雲紋的錦袍坐在榻上，手裡端著茶正怡然自得的看著對面那個白衣男子。

  聽到聲響，楚惜之和那男子同時轉過臉來。

  「來了。」楚惜之笑了笑，擱下茶杯起身走到蕭希微面前，抬手親昵的拂了拂她耳畔的髮絲。

  蕭希微擰了擰眉，「這個時候出宮，你就不怕出事麼？」

  楚惜之唇角一勾，「你這是在擔心我麼？」

  蕭希微擰著眉沒有接話。

  楚惜之抿了抿嘴角，側身讓開一步，含笑望著身後的白衣公子道，「對了，我忘了跟你介紹，這位是陳公子。」

  陳公子……

  蕭希微抬眸看向那個白衣男子。

  雖只是一身簡單的白衣，那蕭希微卻瞧出那衣裳的布料正是赫赫有名的雲中錦，而那男子的容貌隱約有幾分神似江氏。

  「表妹。」那白子男子看向蕭希微，嘴角揚起一抹爽朗的笑意。

  這一聲表妹恰好驗證了蕭希微的猜測。

  蕭希微心中一喜，「你是……慕白表哥？」

  舅舅膝下三個兒子，只有大表哥的年紀與眼前的人相仿。

  陳慕白一笑，「是。」

  「表哥，你何時到的京城，我怎麼不知道？」蕭希微激動的伸手握住一陳慕白的手道。

  楚惜之眸子一咪，目光死死的盯著兩人相握的手。

  皇兄，你看何時安排皇嫂和人家見一面，必竟是表兄表妹的相隔千里的，多不容易呀！

  楚穆之刺耳的聲音又在耳畔響了起來。

  其實不能怪蕭希微這麼激動，她自出生以來從未去過江南，就連自己的親舅舅算起來，也攏共只見過那麼兩三次。她母親去的早，可舅舅卻一直沒有忘記她這個外甥女，不僅在京城替她無置辦了鋪子，每年她生辰都不忘派人上京送她生辰禮物。在她心裡，舅舅甚至親過她的父親。

  似乎察覺到了楚惜之的神情，陳慕白笑了笑，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往自己有胸前一比劃，笑著道，「上次見表妹的時候，表妹還只這麼高，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蕭希微抿唇笑了笑，沒有接話。

  其實，上次見陳慕白還是蕭希微十歲生辰的時候。

  在南方，不管男女逢十生辰是件大喜事，所以，那年舅舅便帶著大表哥陳慕白親自從江南趕來給她過生辰，誰曾想父親卻當著她和大表哥的面大吵了一架，最後舅舅帶著大表哥，連飯也沒吃當日便回了江南。臨行前，她躲在柱子後面看著舅舅直哭。舅舅走過來抱了抱她，最後什麼也沒說便走了。

  「表妹，你的信父親看過了。」陳慕白低聲道。

  蕭希微轉過臉看了楚惜之一眼，輕聲道，「是麼。」

  剛剛驟然知道他是她大表哥，心裡一歡喜便將旁的忘了。如今一想，大表哥突然出現在這裡，還和楚惜之在一起下棋。不用想也知道，楚惜之定然也知道她寫信給舅舅的事了。只是，為何陳慕白不先來找她，反而先找上楚惜之了了？

  楚惜之卻仿若沒看到蕭希微的似的，揚了揚眉，「我去看點心好了沒，你們先聊。」說罷，拉開門走了出去。

  瞧見楚惜之的神色，陳慕白笑了笑，「如今看來，父親的擔心是多餘的，燕王殿下對你是真心的。」

  「什麼？」

  「表妹不知道麼？燕王殿下他拒絕了我們的幫助。」

  蕭希微眉頭一擰，右手不自覺得握緊，「怎麼會？」

  沒有誰會拒絕父親開出的條件，他不得不承認，燕王楚惜之讓他刮目相看。

  其實，蕭希微修書給父親的時候，父親接到書信想了許久。陳家的基業雖然在江南，但這些年在京城為了希微置了不少鋪子，也時時關注著忠勇候府的消息。雖然希微書信里開的條件很誘人，但是，對陳家如今的身家來說，實在沒有必要摻和到皇位的爭奪之中。可是，父親又不願意讓希微失望，所以，他才讓他親自來一趟京城。不管這封書信是不是燕王暗中授意希微寫的，一百萬兩。這是父親能拿出來的銀子。陳家的一半家產。不管成敗，陳府都不再摻合到諸位皇子的爭鬥中。這是父親惟一能為希微做的。可是，不管是父親還是他都沒有想到，燕王居然拒絕了。

  一百萬兩銀子。

  連眉毛也沒有眨一下。

  「或許，是我多此一舉了吧。」蕭希微垂下眸子，聲音隱約帶著幾分失落。

  他那樣強大，布了那樣一個局，將所有的人都設計了進去，哪裡還需要她的幫助。

  「表妹，不是你多此一舉。而是燕王殿下他不想讓你覺得他娶你是為了陳家的銀子。」陳慕白笑了笑，「都說女人的心思很難猜，其實男人的心思也不好明白。」

  蕭希微抬眸看著陳慕白。

  「接到你的信後，父親每日擔心的睡不著覺，生怕旁人利用了你，可如今，父親總算可以放心了。」

  「表哥。」

  「行了。我知道京城最近行勢緊張，我這樣的身份也不宜多留在京城，你千萬要小心些。不過，我相信燕王殿下會護你周全的。」陳慕白笑著道。

  蕭希微抿了抿唇角，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便先走了。表妹，若是有機會，你和希揚可以來蘇城走走，父親一直很惦記你們，只是年歲大了，路途太遠不能來看你們。」

  「好，我知道了，有機會，我一定和哥哥一起來蘇城看舅舅。」

  「表妹，陳家對你的承諾依然在，只要你需要，隨時都可以。」陳慕白看著蕭希微笑著交待了一句。

  「多謝表哥。」蕭希微笑著福了福身，目送著陳慕白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