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給你機會

  回到候府夜已經深了。蕭衍心裡高興便歇在了書房，蕭希揚也回了自己的院子，蕭希微與蕭希樂、蕭希春三姐妹一同過了垂花門往後院走去。

  「蕭希微。」

  蕭希微停下腳步看著蕭希微，淡淡一笑，「妹妹還有事？」

  「那玉佩是不是……是不是你故意讓我撿的？」蕭希樂盯著蕭希微，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回來的這一路上她想了許久，四皇子的玉佩不會無緣無故就掉在她的身邊，細細想來，她總覺得這事跟蕭希微脫不了干係。她想起皇上賜婚的那一刻，四皇子看她陰冷的眼神，不免覺得心裡發寒。

  「怎麼，這玉佩不是四殿下送給妹妹的？」蕭希微佯裝詫異道。

  

  「……」蕭希樂一時語塞。

  蕭希微淺然一笑，「對了，差點忘了恭喜妹妹終於得償所願了。」說罷，扶著紅雨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疏影軒里，崔嬤嬤和碧雲帶著丫頭早已等在了院中。蕭希微一進來，滿院子的丫頭便齊齊行禮開口道恭喜。

  「小姐，奴婢已經備好了熱水，小姐忙了一天，快洗洗歇著吧。」碧雲笑盈盈的迎過來扶著蕭希微的手道。

  「不忙。」蕭希微瞥了屋裡的丫頭一眼，最後落到崔嬤嬤身上，淡淡道，「其他的人都下去吧，崔嬤嬤，你和紅雨跟我進來。」說罷，便逕自先進了屋。

  屋子的中央點了一對燭台，昏黃的光線投射到蕭希微身上，她半天臉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她仿若沒有瞧過屋裡站著的兩個人似的，自顧自的飲茶。

  整個屋子裡沒有半點聲響。

  崔嬤嬤面上雖還算鎮定，但心裡早已如熱鍋上的螞蟻，站在這裡，每一刻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嬤嬤，你不打算對我說點什麼嗎？」終於，蕭希微清冷的聲音伴著茶杯放到桌上清脆的聲音一同響了起來。

  崔嬤嬤心猛地一跳，心裡一時間閃過十萬個念頭，但最終她只得垂著頭低聲道，「小姐，小姐想要奴婢說什麼。」

  看著面前這個垂著弓腰對著自己，一手將自己帶大的婦人，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的往事一幕一幕又浮了上來。

  她是想給她機會的呀！

  可惜，她不要！

  唇角，一絲冷笑漸漸蔓了上來。

  一方手帕忽地飄到了地上。

  崔嬤嬤在看到那條手帕時，臉色驟變，身子不受控制的輕顫著。

  「嬤嬤不想對我解釋些什麼嗎？」

  「奴婢，奴婢不知道小姐在說些什麼。」崔嬤嬤顫著聲音道。

  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想狡辯。

  「紅雨，你說吧。」最後一丁點的心軟終於耗盡，蕭希微已懶得再與她說話。

  對崔嬤嬤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紅雨也很是心寒。

  「嬤嬤，小姐這帕子裡被人浸了一品紅的汁液，小姐額頭上的傷雖好了，但新長出來的肉細嫩，若是沾了這一品紅的汁液，輕則過敏臉上紅腫，重則……」紅雨盯著崔嬤嬤沒有再說下去。

  紅雨的話讓崔嬤嬤覺得後背一片冰涼，她慌忙跪到地上道，「小姐，奴婢冤枉，這事，奴婢不知情呀！」說著，她的眼淚『嘩』的一下掉了下來，「奴婢知道奴婢曾經背叛過小姐，可是小姐不計前嫌還對奴婢一如往昔，奴婢一直感懷在心，哪能做這樣沒心沒肺的事呀！」

  「感懷在心？」蕭希微看著桌上跳動的燭火，忽地嗤笑幾聲，「原來嬤嬤是這樣對我感懷在心的呀！既然嬤嬤說這不是你做的，那這又是誰做的？」

  崔嬤嬤將疏遠軒的丫頭迅速的過了一遍，最後迅速吐出兩個字，「紫煙。」

  「紫煙？」

  「對，一定是紫煙！小姐的衣裳都是她保管的，一定是她做的！」崔嬤嬤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蕭希微轉過臉看著崔嬤嬤，就像是看著戲台上的小丑，看著看著，忍不住便笑了。

  她這一笑，崔嬤嬤的臉色便迅速白了下去。

  「不錯，紫煙是二等丫頭升上來的，又管著我的衣物，她的確是最有嫌疑的。可是，嬤嬤你能告訴我她既然要害我又何必下藥下到帕子上？下到我穿的衣服上豈不更好？」

  「也許……也許她是怕小姐察覺？」

  「那依嬤嬤的意思，下到手帕上我就不能察覺了？」蕭希微眉尖一挑，唇角的笑意漸漸斂了起來，她盯著崔嬤嬤的眼睛，聲音變得冷酷起來，「上次那隻野貓突然跳出來抓傷了我的臉，是不是因為我身上的脂粉味道。」

  崔嬤嬤渾身一顫，如遭雷擊一般，臉色迅速黯了下去。

  完了。

  完了。

  這回徹底完了。

  「你之所以跑到我面前承認背叛也是她教你的吧？借重傷轉移我的視線，然後將我的脂粉偷偷運出去，讓那野貓日日聞我的脂粉味，好縱了那畜生來毀我的臉。是不是？」

  崔嬤嬤看著蕭希微絕美又冷酷的面容，只覺得滿心驚恐，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她，她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嬤嬤，我是想給你機會的，甚至，我已經命人將你兒子送到錦繡坊讓他跟著阿良做個學徒，可是……」蕭希微緩緩走到崔嬤嬤面前垂眸看著她，清亮的眸子漸漸浮起一絲霧氣，「嬤嬤，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

  「小姐……奴婢錯了。奴婢這回真的知錯了！求小姐再給奴婢一個機會……」崔嬤嬤慌忙抓住蕭希微的裙腳，眼淚『嘩嘩』的直往外涌。

  蕭希微蹲下身子，伸手將崔嬤嬤的手一點一點的掰開，「嬤嬤，有些事，可一不可二。」

  「不……小姐，奴婢這次真的知錯了！小姐，求你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崔嬤嬤趴在地上仍不肯放棄。

  蕭希微冷冷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傻子。」說罷，她再不看崔嬤嬤，轉身往內室走去。

  「小姐，奴婢願意出來指證夫人。」身後，崔嬤嬤堅決的聲音響了起來。

  蕭希微唇角漸漸彎起一絲冷笑，她轉過臉來看著崔嬤嬤，「嬤嬤，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崔嬤嬤看著蕭希微，最終咬了咬牙，「奴婢知道。」

  事到如今，她左右都逃不過一死，更何況，如今大海已經在在小姐手中，是生是死都是小姐一句話。再說，比起夫人，小姐對她至少還是念著幾分舊情的……

  「奴婢只求小姐能替奴婢好好照顧大海。」崔嬤嬤直起身子，重重的朝蕭希微磕了三個響頭。

  看著崔嬤嬤眼底的絕然，蕭希微眸光動了動，終究點了點頭，「他既無錯，我自會護他周全。」

  得到蕭希微的承諾，崔嬤嬤終於鬆了口氣。她看著蕭希微，剛剛乾涸的眼眶又起了一層霧氣，她咬著牙，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的道，「奴婢對不起小姐，以後，以後小姐要好好保重，小心夫人和二小姐……罷了，奴婢不打擾小姐休息了。」她說著，又伏身給蕭希微磕了個頭，然後起身踉蹌的走了出去。

  蕭希微漠然的看著崔嬤嬤走出房間，然後漸漸消失在夜幕中。

  「小姐。」紅雨低低喚了一聲。

  蕭希微轉過臉來看著紅雨，唇角一勾，「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難過？」

  紅雨看著蕭希微沒有哼聲。

  「你錯了，我不僅不難過，反而很開心！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我犯不著為這樣一個人難過。」蕭希微冷冷看了紅雨一眼，然後轉身進了內室。

  紅雨看著蕭希微的背影，在心裡極輕的嘆了一口氣。

  小姐，你若是不難過，又何必對我說這麼許多話。

  將自己緩緩沉入水中，蒸騰的水汽瀰漫，屋裡的一切都仿若披了一層紗，模糊不清。

  手，不自覺輕輕往下，最後撫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那裡，曾經住著一個小小的生命。她每日期盼著他來到世上，想像著他是什麼模樣，想像著他一天天長大，對她笑，對她哭，朝她伸出粉嫩的小手，甜甜的喊她母親……

  可是……

  「你不開心嗎？」頭頂忽地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蕭希微從悲傷中回過神來，她抬起頭，慌亂的抬頭往上看去。

  一道身影緩緩的從樑上飄了下來。

  「你……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看到來人，蕭希微慌亂不已，可偏偏衣裳掛在屏風上，她只能雙手環著胸口，原本被熱氣蒸紅的臉紅得越發厲害了。

  來人一襲黑衣，臉上依舊蒙著黑色的面紗，那雙露在外面的眸子隔著蒸騰的霧氣看起來幽暗而深邃。他手微微一動，擱在屏風上的衣服便自動朝蕭希微飄了過去，覆在了她的身上。

  「聽說今日皇上替蕭二小姐和七皇子賜婚，所以，我特意來恭喜一聲。可是，剛剛瞧蕭二小姐的樣子，似乎並不開心？」

  蕭希微眸子動了動，伸手胡亂的將衣服裹上，「那跟你有關係嗎？」

  「跟我有關係嗎？呵，當然跟我有關係！難道你不知道我喜歡你麼！」

  蕭希微一怔，臉頰越發的滾燙，「你，你先出去再說。」

  那黑衣男子抿了抿唇，看著蕭希微嫣紅如醉的臉頰，眸中不覺帶了幾分笑意，「好，我在外面等你。」說完，抬腿便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