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量體裁衣

  靜園。

  老太君正心神不寧著，下人來報說二小姐來了。

  蕭希微一進來便端正的給老太君行了個禮，「孫女見過祖母。」

  老太君點了點頭。見她穿著素淨但又不施雅致，雖留著厚重的劉海，容貌不及以往驚艷，但仍舊清秀婉麗，還透著一股淡淡的靈動之美。

  「你頭上的傷可好些了？」老太君道。

  

  蕭希微怔了怔，下意識的抬手撫向額頭，腦海中忽地迸出一雙清冷幽深的眸子來。

  「二小姐……」見蕭希微似乎有些出神，劉嬤嬤忙在旁邊低低喊了一聲。

  「勞祖母掛懷，我頭上的傷已經好了。」蕭希微回過神來忙道。

  那人送來的雪肌膏當真有奇效，這才多長時間，當初猙獰的疤痕已盡數消去。

  「這就好。」老太君淡淡的點了點頭，看著蕭希的目光若有所思，「宮中下的帖子你應該看過了，你是怎麼想的。」

  老太君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希微垂著眸子，眉心不自覺微擰。

  見她不答，老太君又道，「你是個聰慧機敏的孩子，我的話，你應該都聽懂了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不必要再裝傻了。

  「祖母想孫女怎麼做？」蕭希微抬起頭看向老太君。

  老太君眉心微擰，看著蕭希微的目光里便多了幾分深意，「看來，你已經猜到你父親的心思了。」

  蕭希微抿著唇沒有說話。

  老太君嘆了口氣，「你父親一心想著攀附皇家，可是，皇家又豈是那麼好攀附的？說實話，我是真心不願意我們蕭家絞進這皇位爭奪的混水中，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呀！孩子，這中間的複雜和兇險你能明白嗎？」

  「祖母對微兒說這番是想讓微兒做什麼了？」蕭希微抬眸看著老太君輕輕一笑，笑容里夾著幾分苦澀又帶著幾分無奈，「這些事情什麼時候輪不到微兒做主？只怕……就連父親他也做不了主吧。與皇權相較，我們都不過只是棋盤上的棋子罷了？棋子何曾有選擇的權力。」

  一個手握重兵背（和諧）景又乾淨單純的棋子，誰不覬覦？只怕當今聖上下旨賜封祖母為忠勇候的那一刻起，蕭府已經在棋盤上了。

  蕭希微的話讓老太君啞口無言。

  她看著面前這個還沒有及笄的孫女，那雙清透的眼睛卻帶著與她年齡不符的沉穩與漠然。連她一個女娃都將事情看得這麼通透，而她活了這一大把年紀卻還不如一個女娃看得開。

  罷了，罷了……

  事已至此，還有什麼好說的。

  一切聽天由命吧！

  想到這城，老太君長鬆了一口氣，扶著劉嬤嬤的手站起身，捏著手中的珊瑚珠串緩緩踏進了內室。

  蕭希微看著老太君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划過一絲悲涼。

  明明是自己的命運，可偏偏卻握在別人的手上。

  回到疏影軒的路上，遠遠的便見李氏身邊的大丫頭蘭心領著一個人匆匆朝畫錦苑走去。

  「那應該就是夫人替三小姐找的裁縫師傅吧，聽說一早朱嬤嬤便從王管事那支了銀子說要給三小姐做去宮裡參加七夕晚宴的衣服。」紅雨道。

  蕭希微抿唇笑了笑。

  老太君的壽宴才過了多久，李氏和蕭希樂竟然這麼快就忘了，這個風口浪尖，竟還敢往宮裡跑，不嫌丟人麼？

  「小姐，你也該準備了。不如奴婢去把阿良叫來，保准到時候晚宴上你壓過三小姐。」碧雲瞪著畫錦苑的方向憤憤道。

  看著碧雲氣鼓鼓的樣子，蕭希微一笑，「瞧你這樣子，旁人見了還以為誰給你氣受了。」說罷，便抬腿走了。

  碧雲在後面氣得一跺腳，「我這不是為小姐想麼！」

  其實，不等碧雲去請阿良，阿良自個便捧著各種時新的布匹帶著繡娘親自到了候府。

  「這兩日京城裡都傳遍了，說是宮裡的貴妃娘娘七夕設宴要請各家夫人小姐進宮，這幾天來鋪子裡做衣服的小姐可多了。」

  「既然這麼忙，你怎麼還有時間來我這？」蕭希微笑道。

  「小的聽說小姐也要去赴宴，這才特意帶了高繡娘來替小姐做衣裳呀！」阿良道。

  蕭希微一笑，「上次做的夏裳我還兩套沒穿了。」

  「那怎麼能比！這去宮裡赴宴可不比尋常，所以，小的特意挑了些顏色艷麗又端重的料子供小姐選。小姐放心，這高繡娘是舅老爺從楊城送來的，手藝最是出眾。保准讓小姐在宴會上力壓群芳！」阿良濤濤不絕道，見蕭希微似乎仍不為所動的樣子，眼睛一轉，接著又道，「小姐，再說我來都來了，你總不會還要改我出去吧！這樣，旁人還以為我們錦繡坊的布料和繡娘不好，連你這個東家都不在自家的鋪子裡做衣裳。」

  蕭希微不覺失笑，「我現在有些知道舅舅當初為什麼挑了你和陳掌柜來幫我看鋪子了。」

  就這張嘴，死的都能被他說成活的了。

  「哎喲，我的小姐，你要是穿著好看在宴會上出了風頭，那明個兒這京城的夫人小姐只怕都會來我們錦繡坊做衣裳，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麼！」阿良口齒伶俐的又道。

  「好了，好了，我答應你做衣服。只一點，艷奪群芳就不必了，只要端莊不出錯就行了，旁的我也沒什麼要求。」蕭希微笑著道。

  「好咧。」阿良眸子一亮，忙側身讓開，「小姐，那您就選選料子，然後讓高繡娘替你量好尺寸，保准後天一早便能將衣服趕出來。」

  蕭希微一笑，「既然是要做衣服，紫煙，你去暖春閣將四小姐也請過來。」

  「是。」紫煙垂首應了下來。

  「紅雨，你也去請哥哥過來吧！今個兒，他好像沒出府。」蕭希微又對紅雨道。

  紅雨也應了下來。

  暖春閣離疏影軒近，高繡娘剛給蕭希微量好衣裳，蕭希春便來了。

  「四妹妹，快來選選，看你喜歡哪匹料子。」蕭希微笑著上前招呼她。

  蕭希春臉微微一紅，「二姐姐，你這是……」

  「想必宮裡下了帖子的事你也聽說了，過幾日七夕咱們要一起進宮去，所以，特意請了繡娘來替我們做衣服。」蕭希微笑著解釋道。

  蕭希春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二姐姐，我……我也要去嗎？」

  「當然，帖子上不寫了麼？宴請候府的小姐，三妹妹自然也要去了。」蕭希微笑著道。

  蕭希春先是驚喜，隨即又有些惶恐和羞愧。

  她早就聽說宮裡下了帖子請各府的小姐夫人參加七夕晚宴，更聽丫頭的議論，說夫人一早便請了繡娘來替三小姐裁製進宮參加晚宴時要穿的衣裳，而她這邊卻沒有任何動靜，丫頭們背地裡都說她是個庶出，沒資格參加宮裡的宴會。

  「二姐姐，我，我還是不去了……」

  蕭希微還沒說話，蕭希揚便大步跨進了院子，「你讓紅雨叫我來做什麼？我又不是女孩子，做什麼衣裳！」

  他一進來，阿良忙向他行了個禮，「小的阿良見過大少爺。」

  蕭希揚皺眉看向阿良。

  阿良忙解釋道，「小的是錦繡坊的夥計。」

  蕭希揚依舊挑眉不解。

  蕭希微一笑，忙道，「哥哥，他是舅舅特意從江南請來替我看鋪子的。」

  「鋪子？你有鋪子？」

  「是舅舅前些年給我買的。」

  「舅舅給多買鋪子了？真是的，明明我才是男丁，怎么舅舅就給你買不給我買了？舅舅真是偏心！」蕭希揚掃了蕭希微一眼，眼中似乎頗有些不悅。

  阿良一陣尷尬。

  蕭希微猛地推了他一把，「行了！別裝了！你要真想要，當初舅舅說要給我置辦鋪子的時候，你怎麼跑得比兔子還快呀！」

  蕭希揚哈哈一笑，「我又不是女的，女的才要嫁妝了！」

  「阿良，別理他，快給他量尺寸。」蕭希微已懶得再理會蕭希揚，直接吩咐阿良道。

  蕭希揚聳了聳肩，也就由得阿良替他量尺寸。

  而蕭希微已轉身去看放在桌上的布料，當她手指撫過一匹煙霞色的錦緞時，蕭希揚眉尖一挑，「這匹料子不適合你。」說著，他眸光一轉，看向蕭希春道，「我瞧著……希春這丫頭挺合適的。」

  蕭希春一怔，猛地抬頭看著蕭希揚。

  她雖然叫蕭希揚一聲大哥，可兩人說過的話不超過五句，她沒想到蕭希揚會忽然提起她。

  「怎麼，你不喜歡那料子？」蕭希揚道。

  「不……不是……我……我……」蕭希春慌忙擺手，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哥，四妹妹是怕她若去宮裡參加宴會被人說閒話。」蕭希微看了眼蕭希揚道。

  蕭希揚劍眉一挑，「誰會說閒話！都是候府的小姐，別人都能去，怎麼你就去不得了！你儘管去，別人要問就說是我讓你去的！」

  蕭希春的眼淚差點就掉了下來。

  「可是，我從沒進過宮……我怕，萬一，我要是……」蕭希春絞著手帕又猶豫起來。

  她在候府里舉步維艱，若是進了宮出了什麼錯的話……

  「沒事！不還有微兒麼！」蕭希揚一把將蕭希微推了出來。

  蕭希春還是一臉的猶豫不絕。

  蕭希微看著蕭希春，嘴角淡淡的牽起一絲笑，「四妹妹既然不願意去，哥哥還是不要勉強了。」

  有些時候機會和危險是並存的。

  如果她自己不走出這一步，自己不抓住機會，那她做為旁觀者也別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