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當真像你

  蕭希揚得了向明軒的寶劍，雙手不停撫摸著那把劍，喜形於色。

  蕭希微搖了搖頭，笑著道，「好了，現在劍你也得了，我們該回去了吧！」

  話剛落音，她便瞥見門外走進來一個人。來人穿著一身藏青色繡流雲蝙蝠暗紋錦袍，袍邊鑲嵌著暗金色滾邊，一雙星眸暗含笑意，正是那日壽宴送玉佩被拒的四皇子楚硯之。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而這位『小公子』蕭希微也認識，她是工部侍郎林業的嫡女林語詩。

  再看到這張臉，蕭希微只覺得身上一陣陣的發冷。

  哥哥……

  蕭希微下意識的朝蕭希揚看了過去，卻見蕭希揚只專注著自己剛得的寶劍，沒有看到剛進來的兩個人。她這才微覺得鬆了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

  是了，現在，她還沒有嫁給哥哥。

  那件事，也還沒有發生。

  「二小姐，真巧。」楚硯之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榮興閣見到蕭希微。他目光一轉，瞥見蕭希揚手中的那柄寶劍時，劍眉略略一挑，「看來我來晚了，那盤殘局已被大公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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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寶劍的蕭希揚很是高興，他朗聲一笑，「四皇子這回可猜錯了。破那盤殘局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妹妹。」

  「是嗎？」楚硯之嘴角含笑，但眼底卻閃過一絲莫名的暗流。

  「姐姐，你是怎麼解開那殘局的？我聽說，那殘局已經擺了三天了，可從來沒有人能解開？姐姐，你是怎麼做到的？」林語詩昂著下巴拉著蕭希微的手甜甜的笑道。

  看著面前這張天真無邪的臉，蕭希微只覺得胸口一陣一陣的發冷發痛。

  當初，她也是這樣頂著這張天真無辜的臉天天喊她姐姐，告訴她她喜歡她的哥哥，她一心一意幫她，哪怕明知道哥哥心中另有所屬，最後還是勸哥哥娶了她。可是，她了？她最後竟背著她和哥哥和楚硯之攪到了一起……

  若不是如此，後來哥哥也不會遠走蕪城，最後還被楚硯之算計！

  想到這裡，蕭希微的眸光，不自覺得便沁了一絲冷意。

  被蕭希微冰冷的眸光一掃，和惶恐林語詩面上閃過一絲無措，「姐姐，你……」

  蕭希微冷淡的將被林語詩抱著的手抽了出來，冷聲道，「公子請自重。」

  林語詩這才恍然大悟，唇角揚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原來姐姐是因為這樣呀，其實我是……」

  「哥哥，時辰也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吧。」蕭希微轉過臉打斷了林語詩的話。

  她當然知道林語詩女扮男裝，只是，對她來說，林語詩這個人這輩子她真的不想再見到第二次，更不想讓哥哥跟她扯上任何關係。

  「好。」得了寶劍的蕭希揚爽快的點了點頭，帶著蕭希微心滿意足的出了榮興閣。

  榮興閣二樓靠窗的桌子上，一錦衣公子淡然自若的替自己倒了杯茶。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神情漠然的玄衣男子。

  楚惜之喝了口茶，看著茶杯上繪著的蘭花，眸光漸漸深沉起來，「夜，找到苦難大師。」

  「是。」那個名喚『夜』的男子垂著一應，身形一晃，眨眼睛便消失了。

  蕭希微剛下了馬車，一直等在門口的紫煙便立刻跑了過來，「小姐，西苑那邊出事了。」

  蕭希微眉尖一挑。

  看來，李氏終於按捺不住了。

  去西苑的路上，蕭希微終於從紫菸嘴裡聽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今日五少爺身體不舒服被送回了候府，結果發現母親李氏不在畫錦苑而是搬去了西苑，便不顧下人的反對便闖進了西苑，結果卻發現李氏病了。當下便蕭希樂跑到靜園去向老太君求情，一開始，老太君以為李氏又整么蛾子，想要利用蕭希樂姐弟出西苑，當下便立刻讓劉嬤嬤親自帶了大夫去瞧。豈灶，李氏是真的病了，而且，病得還不輕。蕭衍聽到後便讓人將李氏接回畫錦苑治病。

  「爹爹去了嗎？」

  「老爺如今和周姨娘都在畫錦苑了。」

  說著，轉眼便到了畫錦苑。

  畫錦苑裡黑壓壓的一屋子人，奴婢主子站了整整一屋子。

  還未踏進院，裡面便傳來一道尖細的聲音，「是你！一定是你害的我母親！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走進去，便看見年僅九歲的蕭希明伸出小手憤怒的指著周淑美。

  周淑美一張俏臉又青又紫，卻半分辯駁不得。

  蕭希明不過一個九歲的孩子，難不成她還要跟一個孩子計較不成，只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多少覺得有些尷尬。

  「五弟，你這是做什麼？」這時，一道清幽的嗓音響了起來。

  周淑美抬眸一看，見蕭希微回來了，忙笑著迎了上去，「二小姐，你回來了。大少爺了？」

  「哥哥有事，回自己的屋子了。」蕭希微淡淡一笑。

  後宅這些瑣事，蕭希揚他向來不喜摻和。

  「五弟，母親她怎麼樣了？」蕭希微走到蕭希明面前微笑著道。

  蕭希明小臉一擰，有些困惑的看著蕭希微。

  三姐姐說，是二姐姐和周姨娘一起才將娘害成那個樣子，還說二姐姐心腸歹毒。三姐姐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好嚇人。可是，眼前這個笑容很溫暖的二姐姐，他真沒看不出她像三姐姐說的那樣心腸歹毒。

  瞧著蕭希明困惑的小臉，蕭希微又是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細滑的臉道，「怎麼，不認識我？」

  比起李氏和蕭希樂心性狠毒精緻算計，蕭希明則要單純的多，可能是因為他從小便跟在蕭衍身邊讀書，稍大一點又被送進書院的緣故。當年，她面容損毀終日躲在屋裡不肯見人，便是這個孩子買了泥人來逗她，只可惜，他十一歲那年卻因出天花死了。

  「不是不是……」蕭希明連連擺手，「母親還在屋子裡了。」

  「五弟！」蕭希樂一跺腳，惱怒的瞪了蕭希明一眼。

  蕭希明怔了怔，終於垂著頭不再說話了。

  蕭希微笑了笑，正欲說話，卻見蕭衍陪著大夫走了出來。

  「爹爹，我一回府便聽說母親病了，母親現在怎麼樣了？」見蕭衍出來，蕭希微忙迎了上去，清亮的瞳孔里寫滿了關切。

  「爹爹，母親她沒事吧！」

  蕭希樂與蕭希明也跑了過去。

  蕭衍皺眉看著蕭希微，良久，他才開口道，「幸好發現及時，大夫說只要好好靜養就好了。」

  蕭希微捂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蕭希微面容素淨又清麗，整個人仿若一朵出水芙蓉，清麗絕俗，再加上滿臉真切，絲毫不似作假，仿若真心關心李氏安危。可這幾個月來所發生的一一切卻讓蕭衍總是想自己這個女兒真的像自己所看到的這樣嗎？可她如今的模樣，當今像極了那個人……

  「微兒，你隨我去書房。」蕭衍看了蕭希微一眼，扔下一句，然後抬腿邁了出去。

  「是。」蕭希微淡淡應了聲，淡定自若的哪在蕭衍身後出了畫錦苑。

  蕭衍的書房在前院，一共分為前後兩進。前進是書房，後進則是臥室，蕭衍有時候回來晚了便歇在這。

  到了書房，蕭衍一言不發的坐在榻前替自己倒了杯茶默默的喝著，久久不曾說話。

  蕭希微安靜的站在一旁，她垂著頭，纖長的睫毛掩住了那雙清澈如同琉璃的眸子。

  「若是我沒記錯，冬天的時候你就該及笄了吧……」蕭衍低沉的嗓音緩緩響了起來，不待蕭希微接話，他又接著道，「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你的模樣也越來越像你的母親了。」

  蕭希微抬起頭看著蕭衍，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暗流，卻轉瞬便消失了。

  這是她第一將聽蕭衍提起她的母親。

  蕭衍微微抬眸望著牆上掛著的那幅出水芙蓉，思緒漸漸飄遠，朦朧中似乎看到一個素衣女子臨欄而立，墨色的長髮如綢緞一般在風中展開，那張臉清幽淡雅，是他從未見過的瑰麗……

  十幾年過去了，原來，他還能清楚的記得她的臉。

  清婉。

  正在蕭希微詫異蕭衍眸中無意間泄露的情緒時，蕭衍卻已轉過臉看著她，「微兒，你怨嗎？」

  「父親指的是……」

  「我將你母親接回來。」頓了頓，他又回了一句，「我希望你說實話。」

  這個母親自然指的是李氏。

  蕭希微淡淡一笑，「這重要嗎？」

  既然他已經決定將李氏接出來，又何必問她。

  蕭衍眉心微擰，扶著桌站了起來，冷厲的看著蕭希微一字一句道，「是不重要。你出去吧。」

  「是，父親。」蕭希微福了福身，轉身走了兩步，忽地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蕭衍，「如果我說心裡有怨，父親還會將李氏接出來嗎？」說完，不等蕭衍說話，便踏出了書房。

  她的身後，蕭衍的臉漸漸沉了下來。

  清婉，你看你女兒這模樣，這性子，當真像極了你！讓人……又恨又怒卻又……總是記起。

  可是有一點，她不像你。

  她的心思全都深藏在心底，表面上永遠溫柔端莊讓人無懈可擊，而你卻從不曾掩藏你的所思所想。

  或許，你根本不屑掩藏。